第九十七章 斗争
每个人都有想不通的事情,甄如来却已明白了一件事。“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韩亦轩点头。
甄如来居然还能笑。“可是,我们是来找木盒子的。”
大荻又要献殷勤。“什么木盒子,我们刚才查看这个墓穴的情况时,好像见到箱子里有木盒子。”
胖子刚才就是从箱子里跳出来刺杀甄如来的,箱子就在墙角边,大荻已经去开旁边的那口箱子。“就是这个箱子。”
箱子里果然全都是木盒子,却不知是不是他们要找的木盒子。
甄如来没有说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他看向了韩亦轩,韩亦轩刚好也看了过来,韩亦轩还向他打了个奇怪的表情……
大荻的好奇心又在涌动。“木盒子都装着一根骨头,你们为什么要盗……找骨头?”
好奇心重的人通常都活不长,因为只有死人才永远守得住秘密,大荻仿佛已听到死亡的脚步,渐行渐近。
这个地下洞本该已不会再有人来的,此刻,偏偏有人来了,一来就来四个。
人还没有到,声音已到。“果然是我的老朋友,总算没有让我等太久。”
儒雅高贵的声音,人也高贵而儒雅,就像名门贵族的贵公子。他们也是从刚才韩亦轩两人走进来的甬道进来的。高贵儒雅的人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三个人,一个八九岁的小孩,两个二十来岁的少年。
八九岁的小孩。他的眼睛里却有十七八岁少年的烦恼和苦恨。其中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却偏偏又像一位八九岁的孩子一样的天真和稚嫩,可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手上实在不应该把玩着一把小刀。另外一位少年,总有一种傲气,好像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韩亦轩的表情也很复杂,因为他在看着蓝廷。
蓝廷淡淡一笑。“你为什么这么样看着我,你想不到我会来?”
萧海说。“就算他没有想到你会来。至少会想到我总有一天一定会跟他算账的。”他的脸上已有一种亦恨亦狠的表情。“在涤仙境,他与那个疯狗算计我。让我吃尽了苦头,我总要让他也尝尝我再次苦练一番的飞刀。”
高傲的少年说。“也许,他只是想不到我也会和你们一起在这里出现。”
韩亦轩说。“的确想不到,可我更想不到你居然连同外人一起算计你的父亲。”
高傲的少年高傲的笑。“其实也不难想到。像我父亲这种又固执又自恃清高的人,总要想点法子才能让他出手。”
韩亦轩说。“你利用你父亲对你的父爱,逼迫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这绝对不该是一个儿子做得出来的事。”
高傲的少年仿佛已觉得自己跟低贱的人已说得太多话了,他闭上了嘴,只微笑,不说话。
这个高傲的人当然就是阵法大家轩辕古龙的独子轩辕十三郎。
蓝廷说。“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快就替别人教训儿子,你更应该想一想法子。应该怎么守护这些木盒子。”
韩亦轩笑了。“我为什么要想法子守护这些破旧的木盒子。”
蓝廷说。“因为我要抢夺木盒子,因为我要杀你新认识的朋友。”
杀人,又要杀人。几位盗墓者已悄悄的走在了一起,静静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几人,不露声色,好像随时准备悄悄的逃离这个杀人的地方。
甄如来平静的说。“你说你要杀的人就是我?”
蓝廷说。“就是你,还有你的患难兄弟。”
甄如来轻轻一笑。“杀我虽然不难,可是要杀我。也不是单凭一把飞刀和一些乱七八糟不起眼的阵法就能对付得了,还要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蓝廷说。“我难道不是人?”
甄如来说。“你刚才还说韩亦轩是我的朋友。难道你忘记了他是一个会为朋友玩命的人。”
蓝廷说。“所以,我带着他来。”他看了一眼他身旁八九岁的小孩。
甄如来说。“这个小孩的确跟别的小孩很不同,难道他也会杀人?”
蓝廷说。“他还没有学会杀人,所以我才会带着他一起来,学一下杀人的伎俩。”
甄如来说。“他除了学一下杀人的伎俩,还有什么用?”
蓝廷说。“他本来没有用的,来到这里刚好就有用了,他可以牵制一个人。”
甄如来看着韩亦轩,问。“这个小孩可以牵制的人就是你?”
韩亦轩静静的说。“就是我。”
甄如来说。“这个小孩为什么可以牵制住你?”
韩亦轩还是很平静,说。“因为他是我的一位朋友的养子,他叫梅青宿。”
甄如来当然不知道韩亦轩与梅子坞之间的恩怨与情义,可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小孩的确可以牵制住韩亦轩。
一群盗墓者已经悄悄的靠近了墙边,只差几步,他们就可以爬上他们刚才爬进来的那个洞口,逃离这个地方。
忽然刀光一闪,一把刀子钉在了洞口的边上,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若然再向前走一点点,他的鼻子就被削下来了。
“我的飞刀从来都只钉会动的东西。”
几位年轻的盗墓者,见到刀光就觉得整个身子都软了,这个人这么一说,他们简直连动都不敢动,只能无力的倚靠着墙壁,无可奈何的看着这几个该死的人。
蓝廷看着甄如来,说。“现在,你是不是已非死不可了?”
甄如来笑了。只是笑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就算打不过你们,至少我还可以逃。”
蓝廷也笑了。好像是无奈的笑。“难道你忘记了木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你的骨头,只要用一种法子毁了你的骨头,就等同杀了你。”
轩辕十三郎说。“恰巧,我就会用这种法子。”他郑重的再补充一句。“我的阵法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不起眼的阵法。”
甄如来脸上还有笑容。“就算死,我也不要死在这里。”
他的这个笑还很淡定,一点都不像面临死亡的样子,他逃离之前。还对蓝廷也笑了笑。
蓝廷居然也没有阻拦他,更没有去追。他只是要杀人,这个人在哪里死,已不重要。
韩亦轩没有动,仿佛只是看着眼前。
轩辕十三郎已动了。他向前走了三步就停了下来,他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几口箱子,目光中仿佛闪过一道光,然后几口箱子就燃烧了起来。
幽暗的地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几口箱子一下子化为灰烬。
燃烧的火焰也将几位年轻的盗墓者眼睛里的恐惧照亮,白胡子老人的眼睛也亮了,不是恐惧,只是一种大开眼界。
火焰很快就消失,甬道深处却听不见惨叫声。
蓝廷也不觉得奇怪。能够让人费尽心思将一个死人复活,这个死人本就与众不同,一定有他过人之处。就算死也要死得高傲。
韩亦轩还是没有动,蓝廷不动,他绝不动。
静,很静,地下洞竟仿佛真的变成了坟墓。
蓝廷没有动,韩亦轩不动。他也绝不动,他还想看一看韩亦轩被人逼迫。他可以变成怎么样。
也许,地洞下的每个人都有耐性,就算本来没有耐性的,也不得不沉住气。
萧海却沉不住气,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件事,自从吃了那一次苦头之后,他就铁定要做到这件事,与玩命的韩亦轩拼战他再次苦练的刀技。
他想动,却还不敢,蓝廷还没有点头,所以他就问。“我是不是已经可以一雪前耻了?”
蓝廷没有去看他。“你要怎么一雪前耻?”
萧海的目光里露出肃穆之色。“我玩刀,他玩命。”
蓝廷忽然问。“你玩刀的绝技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有出神入化的蜕变?”
萧海说。“的确变了,只是变得与以往不同。”
蓝廷悠然说。“他也变了,他却已经不再玩命,你若然跟他玩刀,你手上的刀只能抹杀自己的脖子。”
萧海说。“我不相信。”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悲愁,蓝廷说的话就是事实,可是他又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会是事实。
蓝廷说。“好,你可以试一下亮出你的刀技。”
萧海走向前,面对着韩亦轩。“我玩刀,你玩命?”
韩亦轩也看向他,忽然从他的眼中看到一种决心,一种勇往直前的决心,哪怕奉献生命。
“你玩刀,我玩命。”
“好。”
萧海的脸上又露出小孩的稚气,他慢慢的举起他的右手,他的刀就在右手上,就用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夹着刀柄,畜势待发的一刀,难道他就只想发出一刀,一刀定胜负,也一刀定生死。飞刀出,若不能取人性命,他就用身上的另一把刀夺取他自己的性命,他身上并不止一把小刀。
在某一种人眼中,尊严和荣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甚至重要过生命,萧海什么时候也变成这种人?
强弓引满,飞刀已发,飞刀出,谁人倒下?
为什么飞刀一出,就要有人倒下?
生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贱,若然生命高贵,为什么会有这么的一刀?
刀光一闪,竟不是一刀,居然是刹那间发出了两刀,萧海流血流汗的苦练居然也练成了这种绝技。
好快的两刀。
刀本身是没有动作的,是人的力量造就了飞刀的绝响。
飞刀快,人更快,仿佛只是一个黑影的闪动,两把飞刀没入墙壁的同时,韩亦轩的人已到了萧海的面前,他的手捉住萧海的左手,他的左手有刀,这把刀就是他留给自己的刀?
韩亦轩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再玩命?”
萧海没有说话,他居然也学会了沉默。
韩亦轩说。“因为我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资格去拥有。”他又说。“所以,我不杀人,你也……”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因为他看见了微笑,然后又看见血。
萧海的血,血就从萧海的嘴角泌出。
他想得到萧海的左手会为他自己留了一刀,他却偏偏忽略了人是有一双手的。
伤口就在胸口,右手握着的刀。
萧海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不甘心,反而有了笑意,这一死,仿佛就是解脱,至少他不用再为活着的尊严,煞费苦心。
可是,死怎么算是解脱,死只是最窝囊的一种逃避。
韩亦轩看着倒在地下渐渐没有呼吸的萧海,暗自叹息。“都还不会杀人,人为什么偏偏先学会杀自己?”
蓝廷也看了一眼萧海,只看一眼,说。“你应该学会杀人,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
韩亦轩忽然凝视着蓝廷,冷冷说。“你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蓝廷说。“不是我觉得,这本就是人的生存法则。”
轩辕十三郎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杀人一点都不容易,需要克服很多东西,可是我却做不到,我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死人。”
他忽然转身离开。
他不需要像萧海这样对蓝廷毕恭毕敬,他把蓝廷当作是最好的朋友,他知道蓝廷也是这样。
朋友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客气。
蓝廷脸上还有淡定的笑意,他忽然对身边的梅青宿说。“你是不是已学会了杀人的伎俩?”
小孩梅青宿没有说话,他眼睛里的恨与狠更加深,仿佛还有一抹淡淡的恐惧,他毕竟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
他慢慢的走近过去,走到萧海冰冷的尸体旁,他没有见过尸体,这一刻,在他眼中这人只不过是睡着了。
然后,他忽然蹲了下来,忽然从萧海身上找出一把小刀,韩亦轩居然没有看他一眼,居然也没有阻止。
梅青宿很仔细的打量着这把几乎例不虚发的飞刀,然后,他反手握紧了刀柄,一刀插了下去,插向萧海的胸口。
血,又见血,鲜艳的血。
萧海已是死人,他的血虽然还没有冷得这么快,死人的血却不是鲜艳的血。
梅青宿毕竟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杀人毕竟也不是这么容易。
他的刀插中了萧海胸口的骨头,他握到的手也太过用力,插中了骨头,他的手就滑了下去。
任何一种刀剑的伤,都有一种锋利的刺痛,他居然没有叫出来,甚至连疼痛的表情都不太多,他的眼睛里更有一种自信,下一次亮刀,我一定不会再插中骨头。
蓝廷已笑了,虽然还不太满意,但是忍耐也是一种历练。
韩亦轩却不懂他的心态,忽然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你的敌人?”
蓝廷说。“你想不到?”
韩亦轩想不到,从他知道这个人不再是他的朋友,他就看不穿这个人。
蓝廷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抹光辉,缓缓的说。“因为只有你才配做我的敌人。”
这意思不难懂,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对手,这个对手也许不是最强的,可是只要打败了这个对手,这个人就觉得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就像萧海找韩亦轩较量玩刀与玩命一样。
韩亦轩说。“如果你真的想我做你的敌人,你就不该让覃小仙折磨上官秋枫。”他已经开始走了,走入甬道后,才传来他最后一句话。“这么样的人,我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蓝廷脸上的笑意还在,却已有点不同,就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