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黄四娘家花满溪
A:怯懦的瑞尼,一怕拳头,二怕板砖。
东龙:“小子,我不管你是谁,总之,离那个姑娘远点。她是我们老大的女人,要是再让我们看到你小子跟她在一起,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说着,他掏出一根火柴,使劲拗成两段。“LOOK,这根火柴就是你的下场。“
____我说:“我好怕啊。我吓得想尿尿。”又指了指便池:“可以吗?”
韩立拍拍我的肩膀,正准备开口说话,我突然惨叫一声,指着他脸上的粉刺和痤疮说:“啊,化骨绵掌!!你,你……,你好狠啊,想杀人灭口?”说着,就软软地瘫在张扬的怀里,头一歪,开始装死。
东龙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推到墙壁边,说:“小子,少装傻,你这招对付吴孟达还可以,对付我东龙就不管用了,看拳!”他举起筷子粗的拳头,准备打我这张英俊的脸。
说实话,我这个特别怕死,也特别怕挨揍,为了不挨打,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小时候,为了逃过老师的一场毒打,我当了叛徒,我招供说在黑板上画老师漫画像的是我同桌的小玲,从此以后,小玲再也没有理我,就这样,为了躲过一场毒打,我失去了我的初恋情人。
今天,我也要不择手段地躲开这场毒打,只见我一抬手,大叫一声:“等一等!”
东龙收住拳头,说:“干什么?”
____“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惊人的秘密!”
____“问号。”
____“医生说我今天不能挨打,因为人家来那个了。”
____“哪个加问号”
____“就是那个,死鬼!你长这么英俊,应该有点生理卫生的常识才是。”
____“可你是个男人。”
____“要是你不说我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
____“那倒也是。”
韩立和张扬在后面直嚷嚷:“东龙,你吃泻药了?那么多废话,先把他小子揍成镇关西再说。”
____“不要啦,你们真要打我,我会脸红的。”
____“岂止是脸红,简直就是脸肿啊。”东龙咬牙切齿地说。
____“脸肿了就不好看了,哦?你说呢?”我含着小指头,向东龙猛灌秋波。
____“你本来就不好看。”
____“跟你比,我当然不好看罗,但是跟别人比,人家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嘛!”
____“你觉得我很英俊?”东龙一下子来劲了。
____“不光是我,大家都这么觉得,你也太不关心自己了,你难道从来就不照镜子?”
东龙有点晕了:“那你说我跟王乐谁更英俊?”
____“这个嘛……”我假装沉思。
____“快说!”
____“好有一比,王乐是麻雀,凡鸟一只,而你,借刀不杀人,杀人不见血的东龙,就不同了,你是人中凤凰,超凡脱俗的仙鸟啊。”我说。
读者明鉴:我绝对没有昧着良心说话,东龙和王乐,的确就是两个鸟人。
____“嗯,这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我是个谦虚的人,不希望太张扬。”
____“不,试问,我怎么能够克制住我内心深处那不断喷涌而出的渴望赞美你的强烈而凄凉的**呢?我要把你的英俊到处宣扬,对大人讲,对小孩讲,对老头讲,对病人讲,对石头讲,对小草讲,对马桶讲,对垃圾箱讲,你别不承认,你长得就是英俊嘛。”
这时,一旁的韩立和张扬开始口吐白沫,剧烈地呕吐。从他们的嘴巴里升起的一个个气泡,在抽象的灯光下显得五彩缤纷,瑰丽夺目,象一个个破碎的乒乓球。
东龙迷迷糊糊地,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东龙说:”你接着尿,我们先走了。”
____“欢迎有空再来。不送。”
东龙搀扶着韩立和张扬离开了厕所,我也迅速解决问题,回到酒吧里面。娜娜奇怪地问我:”瑞尼,你前列腺是不是有毛病,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神秘地一笑,说:”宏观上看,所谓天地人,加起来是一块夹肉三明治。”。
可能性之二
B:勇敢的瑞尼,敢下火海,敢上刀山。
东龙:“小子,我不管你是谁……。”
“行了,你想说什么我很清楚,咱们少兜圈子,一句话,你们想怎么着?”我祭出三分之一招庖丁解牛,彻底地截断东龙的话头。
东龙没有把话说完,喉咙里涨得难受,一时再发不出声音,只好退到一旁开始吐血。于是韩立只好硬着头皮,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阴声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揍你一顿。”
在韩立的手指碰到我身穿的红色连帽外套的第一根纤维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我想起了西门吹雪,想起了李寻欢,想起了任我行,想起了小马哥,想起了施瓦辛格,也想起了李小龙,最后,我想起自己,我想起了自己原来很能打。
于是我一字一顿地铿镪有力地说:“手,拿开!”
韩立说:“咦,还挺横的一主儿,兄弟们,菜他。”
韩立用胳膊匝住我的脖子,一拳就朝我的眼睛上闷。王五六跳起,一脚向我的横膈膜踢去,东龙是高手,高手一般总是最后才出手,所以东龙在一旁站着,抱着双臂冷眼观战。
可惜,我不是那种最后才肯出手的高手,我马上就出手了,而我的招式一向简单直接。简单直接的招式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招式。我头往后猛一靠,正好砸中韩立的鼻子。同时,脚往墙上一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堪堪避开张扬踹过来的一脚。好一个瑞尼,尚未待身形落下,右拳闪电般地往后一打,从镜子里可以看得分明,这一拳再度重击在韩立的鼻梁上。我重复该动作三次之后,韩立彻底崩溃了,紧匝住我脖子的胳膊软绵绵地滑开,我一个转身,再一拳击中他的下颌,打得他如风中之烛般摇晃不停。而接下来我打在他腹部的一记重拳,终于让他捂住肚子,蹲在一旁,暂时失去战斗能力。
张扬摘下墙上的镜子,口中大叫一声”不准躲”,劈头向我砸来。
在此关键时刻,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将付出血的代价,还好,瑞尼丝毫未曾慌乱。只见他他大吼一声:”来得好以及你说不躲我就不躲。”我一记半转身侧踢腿,正中张扬的裆部。由于生不如死的一坨坨疼痛,张扬的手上力道顿时减弱许多,镜子下砸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我得以很轻松地把镜子抓住,顺手一夺,便拿在自己手中。
“知不知道,镜子是公物,而损坏公物是不对的。”我这么告诉张扬,但他还没来及点头,我就不小心把镜子在他头上砸了个粉碎。我视力不太好,不知道他头上沽沽沽往外冒的红色液体是不是血,你知道吗?
现在的状况是:我和东龙寂然对屹,张扬和韩立在地上放纵地呻吟。
“是你们逼我的!”我遗憾地说。
“我们来打你,你不愿意被打就明说嘛,可你为什么要还手呢?为什么?”东龙越说声音越大,他已经愤怒了!他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扯开活扣,然后把刀鞘随手一丢,匕首在他的手中放出寒光,象一条条毒蛇的眼睛。
我一看见刀鞘上绣着精美的异域花纹,便知道这是疆刀。我的室友熊强也有一把象这样的匕首,但他那把匕首还没有开过锋。于是我问东龙:“你是新疆人?”
“现在想套近乎拉老乡已经太晚了,妈的,老子今天要废了你。”
东龙揉身而上,匕首直捅我的胸部,血肉之躯毕竟不能和百炼精钢硬拼。所以,我只能一边尽量闪躲,一边用我的近视眼寻找机会。但地上躺着韩立和张扬,因而可供我闪躲的地方更加局促。当我移动到张扬身边的时候,这阴险的家伙一把抱住我的两腿,让我一时间无法动弹,东龙目露凶光,笑容狰狞,对准我就是一刀。
我再无可退,只能狼狈地往后一倒,直挺挺地摔在张扬身上,张扬发出一声闷哼,东龙一刀扑空。这个时候,保命要紧,请你原谅我手段之粗暴,我抓住张扬的头发,提起他的脑袋,再重重地往地下一掼,使他处于因外力压迫而导致的脑部供氧不足的晕眩状态。我得以趁机抽开我的双腿,东龙重振旗鼓,眼中凶光更盛,看样子今天不把我捅个半死他是不会罢手的。其实,这又何必呢?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出绝招。
我的绝招就是──没有绝招。
在东龙再次向我扑来的时候,我不退反进,在两人身形即将交错之际,我猛地一晃身子,避开匕首。同时间,我的左手肘狠狠击在他的面部。打铁趁热,打人也一样,还没等东龙来得及转身,我一个下蹲,右拳不顾一切地打在他的肋骨上。
明显地,东龙这孩子的身体一阵抽搐,象一只电动按摩器。我感觉到了。在钻心的剧痛下,东龙不得不弯下了腰,我顺手牵羊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的头和我的膝盖做相向运动。此动作重复三次。
就这样,东龙也不行了。东龙爬在水泥地板上。看着地上的三个大学生,我深刻地体会到一种寂寞,恺撒和亚历山大的寂寞。我都脆弱得快要哭了!我摆摆手:”你们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
东龙、张扬、韩立拉开厕所门,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时,我喊了一声:“等一下。”
他们警惕地停住脚步,以为我想趁他们虚弱不堪之时再暴扁他们。
我瑞尼不是那种人,这一点商院两万多名教职员工都可以做证。我只是捡起地上的刀鞘,向东龙扔过去,说:“别忘了你的刀消。”
张扬小声地说:“不是刀消,是刀鞘。”
我暴吼一声,觉得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对不起,我不识字,行了吧!”
当我回到酒吧的时候,娜娜很奇怪地问我:“瑞尼,你前列腺是不是有毛病,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神秘地一笑,说:“无限恐惧,来自无限空虚。”
可能性之三
C.变态的瑞尼,假装文盲,闷头往女厕所闯。
站立在我面前的是两块一模一样的木板。(人们习惯将之称为门,THEREARETHINGSKNOWNANDTHINGSUNKNOWNANDBETWEENARETHEDOORS。SAIDBYJIMMORRISON。)就是这简陋的木板,一旦被赋予门的头衔之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作为诸多秘密的保护伞,掩盖美好或丑恶,将偷窥的**之箭悉数挡回。在木板的后面,可以想见,有便池、水龙头、拖把、下水道、蹲坑等,供人们休息及排泄之用。一切未经许可的进入注定被宣布为非法。
在远远消逝的黄金时代,人类没有衣服,人类也没有门。
反正我不识字,也分不清男厕所和女厕所的差别。所以我慵懒地推开一扇门。而眼前所呈现的景象让我顿感困惑。这个厕所和我以前上的厕所不太一样。首先,这儿没有便池,第二,蹲坑都用高高的木板围住,象一个个小碉堡。唯一相同的是,在灰白的墙壁,在斑驳的油漆上,写满颜色、字体各异的即兴涂鸦。
我正在左顾右盼、游刃有余时,听见某一个小碉堡内部有声音传出来。我便去敲了敲碉堡的门。殷勤地问道:”您好。对不起,打扰了。请问这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女厕所吗?”
结果不难想到。我话音刚落,一阵恐怖的尖叫声迅即响起,象一条垂死挣扎的大鲨鱼,在房间的六面墙间回荡扑腾,张牙舞爪。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尖叫还会干什么?我不知道,所以我只能让她尖叫。
我讨厌尖叫声,估计碉堡的主人短时间内无法停止这种对嗓子磨损极大的不科学发声方法,我只得更急促地敲了敲门,尖叫声戛然而止。碉堡的主人快哭出来了。她颤抖着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你不要怕,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是被人追杀,逼于无奈,才躲到这山清水秀的女厕所来避风头的。您请继续。”
大概是我语调中的诚恳以及声音的磁性很好地抚慰了碉堡主人那颗受惊的小心心,她的情绪平稳了许多,说:”你以为我三岁小孩,编这种拙劣的谎话,鬼才信你,你看完就走吧,女厕所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是来大的还是小的?”我问。
碉堡的主人沉默着,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见隔壁男厕所的踢门声,匡当,匡当,一个男人说:”刚才明明看见他往厕所方向走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另一个男人说:”不可能,他是瑞尼,这里也没有跑道啊。他能跑哪儿去呢?”
另另一个男人说:”要是让老子看见他,非放了他的血不可。”
从声音判断,一个男人是韩立,另一个男人是张扬,另另一个男人是东龙。
韩立说:”瑞尼会不会跑到女厕所去了?”
张扬很是赞同:”瑞尼是出了名的变态,这种事儿搁别人身上不太会,搁他身上就难说了啊!”
东龙说:”那我们就去女厕所去找!”
韩立和张扬迟疑着。东龙骂道:”早知道你们两个没种。不就是去一趟女厕所吗?瑞尼这小子在,我们就把他海揍一顿,不在,我们就拍拍屁股走人。”
张扬:”东龙啊,走人就走人,为什么还要拍拍屁股呢?”
东龙说:”我知道你笨,但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地笨。韩立,你告诉他为什么?”
韩立:”东龙啊,我也正想知道为什么呢。”
东龙:”靠,服了你们两个。你们见过马车没有?”
____见过。
____当马跑不快时,车夫会用皮鞭在它屁股上抽打数下,让它跑得快一些。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拍马屁。人也一样。在自己的屁股上拍拍,就是让自己跑得快一些,免得被不该看见的人看见。岂不闻徐志摩有诗:我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
____真当的,长学问啊。韩立说。
____什格讨滴。张扬说。
____你们到底上不上女厕所?东龙说。
____王乐在的时候,我们听王乐的。韩立说。
____王乐不在的时候,我们听你的。张扬说。
____我说上女厕所。东龙。
____你说上,我们就上。韩立。张扬。
一墙之隔的我顿感情况不妙。我喜欢打人,可不喜欢被人打。我敲碉堡的门。哀号道:”完了。我完了。小姐、女士、阿姨或者大妈,刚才你都听见了吧。我真是被人追杀啊。无论如何,请你救救我。”
碉堡的主人:”怎么救?我又不会打架。”
我就说了:”你先让我进来,然后我们一起躲在里面。这些家伙找不到我之后,肯定会敲这碉堡,探个虚实。这个时候,你就尖叫。他们必然仓惶而逃。你也就能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可我刚才向你尖叫,你怎么就不仓惶而逃呢?”
“你先让我进来我再告诉你。”
碉堡的主人陷入长考。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间可就是创口贴和云南白药啊!等待中的我忍不住催促道:”怎么样,你是要我死还是要我活?”
碉堡的主人终于打破沉默:”你有没有留一撇稀稀拉拉的胡子?”
我说:”我刚刚刮过。”
碉堡的主人说:”那还差不多。我最恨半大崽子留胡子了。进来吧。”她拉开插销,往外一推,我攸地钻进碉堡。门重又关上,插销插好。
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位碉堡的原主人(碉堡的使用权现在有一半归我啦!)的模样,便听见东龙之辈进来的脚步声。一切不出我所料,他们在来回踱了一圈之后,便开始挨个敲碉堡。敲至我窝藏的这个碉堡时,东龙小声地问:”有人吗?”
说时迟,那时快,碉堡的女主人气沉丹田,一声长啸:”啊,变态啊!!”转眼间,樯橹灰飞烟灭。东龙、韩立、张扬一行三人噌噌噌噌噌噌地跑了个干干净净。
我长舒了一口气,外敌才去,色心乍起,于是便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的女孩。女孩的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胸脯因急速的呼吸而起伏不定,七彩花纹短群裙下边露出两条修长而光滑的大腿。可爱的红色嘴唇还没有来得及闭拢。她也正在看着我,目光中有惊奇,也有迷惑。我让她看,我让她看。
我说:”你刚才这一声可没有对我叫的那一声凄厉啊。”
她说:”今天一口气遇见两拨变态,所以见怪不怪,很难投入啊。”
“了解。我应该谢谢你。改天请你吃大排。”
我们蹲着握了握手,然后我离开了碉堡。
她在后面叫住我:”瑞尼?”
“是的。”我说。”怎么,你认识我?”
“不告诉你。”
“那么,就再见了。”
“是的,会再见的。”
当我回到酒吧的时候,娜娜很奇怪地问我:“瑞尼,你前列腺是不是有毛病,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神秘地一笑,说:“当自我、情感和理性齐心协力时,它们的所有者便被称为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