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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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车之鉴，亡羊补牢。金六叔孙子的出事，让整个野鸡岭一下充满了恐惧，同时也给野鸡岭的人们敲响了警钟，特别是金六叔后来的随孙子而去，让野鸡岭那些独自在家里带孙子孙女的爷爷奶奶们不由也心悸了起来，他们只怕哪天这厄运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所以，他们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让孙子孙女们二十四小时不离自己的身。
乡里和村上对这事也很重视，大会小会地讲。乡里还特地召开了一个——子女在外打工挣钱，父母在家中究竟该怎么办的专题会。主要让大家从金六叔家的事引以为鉴，吸取教训。
金明山为金六叔的事阴郁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金六叔家出的事，他是从头到尾都清楚的。他想，要不是金六叔的儿子儿媳出去打工，金六叔和老伴与自己老两口一样既要带孙子又要种地，会造成这样的悲剧吗，即使金六叔的孙子有这一劫难，但金六叔也不会因自责和难以承受的压力而做了那样的傻事。
此时，他再一次感觉到他当初的想法是正确的。那时他去找村长金旺子反映情况，并要他以村长的名义出面说导大家不要盲目的出去打工，也是很有必要的。这不，由此而引起的严重后果、甚至是悲剧不就摆在了人们的面前。
金明山也为此事还一直郁闷着哩。当初你金旺子要不是我金明山能当上领导？当时的自己是咋个样难道忘记了？那时的你老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使别人指着东说是西，你也会说：太阳就是从这方落下去的。而现在不一样了，不仅不听他的劝导和建议，还高傲得如甚么大干部似的，多少时候对自己竟爱理不理的。
更让金明山心痛的是，金旺子竟忘掉了自己是个干部，乱搞上了女人。按理说，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事当下谁也管不了，但毕竟败坏野鸡岭的风气啊！如此下去，这大部分男人都在外的野鸡岭，将会成为啥样子啊！
因此，金明山的心里怀揣着不安和愤懑，也恨自己当初没长眼睛，看错了人。不过，事已至此，自己又能咋样呢？
那天，当把金六叔送上山后，金明山又去找了金旺子，他是想村委能不能做一件亡羊补牢的事情，不让金六叔那样的事再重蹈覆辙。没想到，金旺子一个冷笑让金明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呵呵，叔啊，我说你当领导还没过着瘾啊，咋老想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现在的人啊，不是你当领导时那样规规矩矩的。再说了，人有旦夕祸福，人要出事谁说得清，人要是倒霉了，放屁还要扭着腰杆哩。”
“但做领导的不能坐视不管啊！”
“你说咋管，我们村干部是去帮他们收麦子还是去帮他们带孩子？再说了整个野鸡岭那么多户人家，就我们几个村干部究竟是去管谁家呢？”
金明山被金旺子的几个问，不由回不上话来。再看看金旺子那一脸的不屑和得意，心里虽然憋屈得不是个滋味。但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甚至是一句有分量的话来回击金旺子，因此，他只能默不作声地仍由金旺子继续说下去。
“叔啊，我们村委为这事其实也在努力工作。大会小会开了，广播讲话讲了，我们还能咋样呢？叔啊，我知道当初你要我阻止野鸡岭的人出去打工，我没阻止，你心中有怨气，恰巧眼下又出了金六叔家这样的事，你就借题发挥，想因此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叔啊，你正确也好，错误也罢，现在就这样，打工是潮流，有钱才是硬道理..。再说了，各自不把自家的孙子看管好，怪谁呢？我们还能去求联合国给一张大网将母鸡河全罩上？..。”
金旺子一席话把金明山说得云山雾绕的。他没想到一向笨嘴笨舌的金旺子如今竟变得如此的能说会道、甚至是油嘴滑舌了。于是，他心里有了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悲哀，他也不知道自己往后还能为野鸡岭的老百姓做些甚么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他抬头看了看整个野鸡岭，虽然此时野鸡岭上的树木依然郁郁葱葱，但在他眼里却是死沉沉的。不仅如此，林中雀鸟们的叫声不再是歌唱，而是一声声哀鸣。在看看岭下那母鸡河，再没了从前那神秘的风韵，它好像是一头巨兽张着的血盆大口，随时都有可能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吞噬下去。看过这些，金明山心里突然悲凉了起来，这悲凉是在为眼前的野鸡岭惋惜，当然，也在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叹。
然而，当金明山一路郁闷着回到家里时，老伴慧英的一句话让金明山更是气上加气。
“我说你老在外面跑来跑去，管这管那的。你就不用点心来管管聪聪。”
“聪聪又咋啦？”金明山听老伴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立马这么问。
一个月前，金明山的大孙子聪聪开始逃学了，这是金明山老两口没想到的，因为每天早晨都是将他送进了校门，他咋会逃学呢？
那天，学校的老师对金明山说：
“金书记啊，你孙子聪聪咋没来上学呢？”
金明山当时还一头雾水。
“不会吧，老师，我们每天都将他送来了的啊。并且都看到他进了校门我们才回去的。”
的确，自从儿子儿媳们扔下娃娃们外出打工后，金明山无法推脱地将孙子孙女们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全接了过来，他们同那些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在外打工的老人一样，在辈分上虽是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但实质上他们已担当起了孙子父母的责任。金明山也记得，开校以来，无论是吹风下雨，送孙子们去上学也从没落下过，所以，他对老师的反应有点半信半疑。
“是呀，但一上课就不见他的身影。”
金明山看见老师那认真的模样，他相信老师说的是真的。因而在这天晚上他很严肃地问了孙子聪聪：
“上课时你为啥不在教室里？”金明山当时沉着脸，一副威严的样子。
聪聪楞楞地看着金明山，满脸的无所谓，他知道爷爷不会对他咋样的。他听班上的同学说过，爷爷奶奶再气也不会打孙子孙女的，因为爷爷奶奶比父母更宠自己。所以，他照例一脸无所谓地对金明山说：
“爷爷，你是不知道读那书有多辛苦，屁股都坐得生了疼。还有啊，那老师叽哩哇啦的讲的甚么，我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天天都逃学，你咋听进去呢？”
“是谁说我逃学了？是那大**女人吧？”
“你这不学好的东西，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金明山说着，举起巴掌就朝聪聪挥过去，但聪聪一矮身从金明山的腋下溜了出去，并一边朝外跑一边回过头冲金明山嚷：
“你打吧，我这就找我爸爸妈妈去！”
果真，在这天的夜里，把金明山老两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东奔西跑的，因为这晚的聪聪一夜未归。
人们都说：隔代难管。当了几十年的父母官，干了几十年的革命工作的金明山，此时才领教了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聪聪是三天后重又回来的，他当时虽然饿得面黄肌瘦，但他仍挑衅地对金明山老两口说：
“今后你们如果再打我骂我，我出去就不再回来了，等我爸妈回来了，看他们如何收拾你们。”
“威胁，威胁！”金明山当时大声地这么说着，但当他再要说甚么时，却被老伴挡住了，当时的老伴真怕孙子聪聪如他自己说那样，任性着出走了，到时到哪里去找啊，再说，看着孙子那面黄肌瘦的模样她也心疼。而在金明山的心里，这始终是一个结，他没想到，现在的娃娃咋就这么不好管呢。
然而，眼下当他听过老伴说了孙子聪聪在学校闯的祸时，他不由一惊，整个人如被雷击一样呆愣在了那里。
——聪聪在学校与同学打架时，用水果刀把同学给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