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百草仙
一阵强风掠过，满林子的树叶都在沙沙作响。
小海闭上双目，凝神静听。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摇头道：“没有心跳声，没有呼吸声，没有脉搏声……没有，我听不到附近有其他人的声音。”
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
但从帆顶的怪影，潭中的救星，以及斗笠老翁那种明显在对‘第三者’说话的语气。
这一切，都确确实实地表明了，有某些人，或是某些‘东西’，一直在暗中盯住公羊他们。
为什么？
对方究竟是想害他们，还是帮他们？
“藏得再好，也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公羊也不过分纠结这些问题，“我们先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小海点点头，与公羊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林木之间的阴影忽然一阵扭曲，有一团状貌诡异的黑雾，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随着二人不断深入，树林越来越浓密，大段大段藤蔓从树冠上垂挂下来，形成了厚厚的天然屏障。
而各种小兽、飞鸟，和虫豸，在林间穿梭往来；偶尔有走到公羊他们脚边的，也自顾嬉戏，完全不惧怕生人。
与邙山的森林截然不同，这座女儿林满眼碧绿，处处生机；夕阳轻洒之下，让人有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只是似乎……
安静得有些过头。
“这座树林，不是天然生成的。”公羊判断道，“只不过年代太久远，花草树木自行生长，逐渐掩盖了人工种植的痕迹。”
“人工种植这么大一片林子？”小海好奇，“多麻烦啊。”
“是很麻烦。”公羊说，“所以，一般人不会干这种事情——据我所知，大规模的人工树林，不是护墓林，就是皇家园林，因为风水堪舆的因素，不得不为之。”
“也就是说，这座林子里，很可能有坟墓？”小海双眼一亮。
飞头蛮本就是从坟墓救出来的，如果树林中有墓地，它很可能会躲到里面去。
当然，前提是坟墓有适当的出入口。
“也可能是皇家园林。”公羊说，“这里不是女儿国的边境嘛。”
“管它什么，能找到我娘就好……”小海喃喃道。
公羊心中暗暗叹息：能不能找到小海的娘亲，还真是个未知之数；说白一点，就是只能靠运气。
但眼下别无他法，唯有继续前行，去寻找那渺茫至极的可能性。
又走了一段，只见藤蔓生长得愈发粗大，与树木紧密结合，组成了连绵不断的高大树墙，把前方通路完全堵死。
无奈，他们只好绕着树墙走，看能不能找到继续前进的路径。
走着走着，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二人眼前出现了一块林中空地。
最妙的是，在空地中央，居然还有一间石砌小屋。
显然，屋子荒废已久——附近杂草丛生，屋顶厚厚一层落叶，墙面斑斑点点的，满布着青苔和爬山虎。
而石屋的正门前，有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影在晃动。
刚开始，公羊还以为又遇到了那位斗笠老翁，可仔细一看，发觉身形不对。
这个斗笠人长得高高瘦瘦，腰侧挂着扁长的竹篓，和一柄精巧小锄，身后背了一尊十分惹眼的大葫芦。
“干什么呢？”公羊跳出树林，暴喝一声。
那斗笠人猛地打了个哆嗦，转过身来。
只见此人两鬓斑白，颔下长须一缕，脸皮皱褶得跟风干的橘子皮；看他的年纪，总有五、六十岁，但一双小眼睛贼溜贼溜的，精气神都充足得很，不似一般的垂暮老者。
“啊，两位小朋友。”斗笠老人眼珠一转，笑道：“老夫百草仙，乃是来附近采药的。”
药篓、药锄、药葫芦。
单看装束，这位百草仙，倒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样子。
“你是郎中？”小海问。
“正是，正是。”百草仙捻须而笑。
“你一个郎中，开人家门锁作甚？”公羊质问道。
“开锁？哪有什么锁……”百草仙脸不红心不跳，随手将一大串铁片丢进药篓。
“十八连环跳针，很专业嘛，老头。”公羊毫不客气地说。
“什么跳针？”小海好奇地问。
“十八连环跳针，是下三门用来破解机关锁的工具，由十八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铁条组成。”公羊解释道，“千万别小看这些铁条，每一条，其实都经过特殊设计，可以互相扣合，甚至能组成上百种功效各异的形态……”
“嘿嘿，原来是遇到行家了。”百草仙不慌不忙，“老夫可没有骗你们——破解门锁，只是老夫的业余爱好，悬壶济世，才是老夫的本职工作。”
“你这话我倒相信。”公羊说，“如果是专业开锁，哪用磨蹭这么半天？门早开了。”
百草仙干咳两声：“话不能这么说，并非老夫技术不济，只是这门，似乎在里面闩住了。”
“你肯承认，刚才是在开锁了？”公羊咧嘴一笑。
“老夫被困在树林里大半天，只是想进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离开的线索……”百草仙淡定道。
“从里面闩上？”公羊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一件荒废多年的屋子，如果没有别的出路，怎么会从里面闩住呢？
由于那是一扇异常结实的厚木门，暴力难以破坏，公羊决定另寻它径。
绕着石屋走一圈，他发现屋子四壁各有一扇狭长的窄窗，均被数道铁制窗栅封住。
因为窗户的位置高且刁钻，无法看清屋内情形。
公羊扒住窗缘，抽出攀山铲，用力去敲那些窗栅；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窗栅早已严重锈蚀，哐哐几下，轻松敲碎。
除去窗栅之后，他想把头伸到屋内观察一下，可惜刚刚探进半截，脑袋就被卡住了。
“羊叔，我来试试。”小海雀跃道。
公羊目测了一下，觉得小海应该能行，于是叮嘱道：“进去之后，第一时间开门，什么东西都别碰。”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小海麻利的将背筐解下。
只见小家伙身轻如燕，踩着墙壁往上一蹿，人已钻过窗户，进到屋内去了。
“这个小朋友，身手很不错嘛，可以给老夫当个徒弟。”百草仙乐呵呵的捋须道。
“跟着你去入室行窃？”公羊老实不客气地说。
两人转回正门，小海已经将门打开，等着他们。
百草仙二话不说，呼的一下越过小海，冲进屋里。
“小心提防这个老家伙。”公羊低声提醒小海，“下三门里，就没几个好东西。”
说罢，两人一同走进石屋。
公羊皱眉。
屋内的面积，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狭窄，仅有一床，一桌，一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摆设。
没有人，连尸体都没有一具……
那么，是谁从里面把门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