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奈何
持续片刻，那震动声戛然而止，外面忽然没了动静，我们也不知道老木匠和老管家究竟谁更技高一筹。
还是小青先忍不住了，挣扎着起身道：“我去看看，若是有机会就赶紧溜，否则万一再来什么人我们就真走不掉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白素也背着我走到门前，却见老木匠与老管家依然保持着对掌的姿势，只是两人浑身都没了真元。
良久，老管家的双臂先沉了下来，然后忍不住“噗”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老木匠的双臂也沉了下来，他虽没有像老管家那样吐血，不过神智却似乎有些错乱，一边往外跑着一边放肆呼喝道：“兀那蛇妖，快快还我金丹！老夫乃西王李淳风，哈哈哈哈……”
他身形越来越远，声音渐渐听不清，也不知最终跑到哪里去了。
老木匠一走，老管家这才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离开了庭院，估计是疗伤去了，外面终于又回复宁静。
小青喜道：“姐姐，我们快走吧？”
白素“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没丢下我，三人跃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王府，我的神智便越来越模糊，先是感觉浑身颠簸的厉害，后来停下了，开始感觉身子越来越冷，眼前泛着一片朦胧的青绿色光泽，应是进了白府的那间地下密室。
撑到这里，白素和小青也已到了强弩之末，三个人重又滚在地上，嘴里发出沉重的喘息。
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感觉身子渐渐僵硬，这时怀里那枚纯阳玉又起了作用，从胸口不停散发着热量，使我不至立刻死去。
喘息半晌，小青张开手掌，她手里还握着三颗金丹，三颗救命的金丹。
小青递给白素一颗，自己拿起一颗正要吞下，这时忽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这金丹也不知是否像传说中那么神奇，万一是那牛鼻子装神弄鬼，故意用什么毒药害我们就不妙了！”
正好她手里还剩两颗，以防万一，捏开我的嘴巴就塞了一颗进去。
“不要……”白素大惊失色道，“他没学过修炼，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嘴里含的是什么，只觉得那东西又香又甜，迷迷糊糊中“咕嘟”一声就咽了下去。
金丹下肚，我身体立刻起了反应，感觉体内似是有团熊熊烈火在燃烧着，融化我冰冷的身体，融化我被震断的骨骼，融化我身体的每一寸……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眼睛亦是干涩难耐，我猛地睁开眼睛，刚好看见白素一巴掌打在小青脸上，怒道：“吴公子几番救我们性命，你竟如此待他！”
小青只觉万分委屈，泪眼朦胧道：“姐姐，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
她俩说话的时候，我正匍匐着往玉如意爬去，因为我的身体太过灼热，只有玉如意发出的冷气才可抵消一些灼热感。
在我前行的这段时间，体内那团烈火愈发放肆，我还没摸到玉如意，终于忍受不住那痛苦的煎熬，惨叫一声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一丝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真的不知是多久，因为当时我没有一丝意识，仿佛一具死去多年的僵尸。
睁开眼，天地一片混沌，四周一片荒芜：没有日光，没有月色，没有生命，没有声音……
一切都死气沉沉了无生机，让人心生凄凉。
我的身体仿佛已不属于自己，漂浮在这混沌的空间，没有出发点，也没有目的地。
我很想打破这窒息的压抑，可张开嘴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不知漂浮了多久，我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宽敞的大路，路面黑压压一片全是人。路的左边是男子，右边是女子，但只能依稀看见他们模糊的背影，因为他们全都低着头，像行尸走肉一样往前迈着机械的步伐。
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加入了人群，像他们一样往前行进。
又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一条宽阔的大河，河边长满不知名的白色花儿，那花没有叶子，只有花朵，虽然惊艳，却也诡异。
河上有座小桥，不知为何，许多人到了桥边都不愿意走了，长长的队伍立时便停了下来。
桥上不知是谁先哭了起来，接着许多人都跟着抽泣，声音从桥前传到队伍后头，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在哭。
“妈个巴子，哭你大爷，快给我过桥！”这时候，忽然从桥底跳出两个怪物来！那两个怪物一个长着牛头，一个长着马面，手里拿着又粗又长的鞭子，不由分说，对众人一顿暴打。
桥上的人被打怕了，只得继续往前走，却仍暗自垂泪，声音凄惨至极。
不一会儿，我也到了桥边，我顺着青石板往上走了几步，发现旁边有块桥碑，上面写着“奈何桥”三个字。
这名字有些耳熟，我正苦苦思索，牛头的鞭子很快就抽了过来，恶狠狠道：“还不快走！”
我身上火辣辣地疼痛，可心里却只有恐惧，一丝反抗的意念都没有。
到了桥上，我看见对面有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她前面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许多枯木雕成的碗筷，她一边把碗筷递给路人一边阴森道：“喝了这碗孟婆汤，来世今生两相忘……”
听到这话，我浑身一个机灵，忽然意识到，这老婆婆不就是奈何桥边的孟婆吗？
再看脚下的大河，虽波涛汹涌却没有一丝水流声，而河边的那些白色花朵我也认了出来，它们叫彼岸花，又名死人花，只有这忘川河的河水才能灌溉出死人花，也只有到了阴间的死人才可以看见死人花！
“我……我竟然死了？”我心里一片死灰，再也不肯往前一步！
这时，牛头的鞭子又抽了过来。
不知怎地，我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勇气，迎面抓着鞭子道：“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我……我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牛头冷笑道：“这桥上之人十有七八都会这么问，少他妈废话，早去找个好人家投胎！”
“不行，我没死！快放我回去！”我抓着鞭子不肯放手。
马面劝道：“小兄弟，人固有一死，死并不可怕，你只需放下手中的鞭子，然后便解脱了……”
马面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能抗拒，于是我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