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沛县刘季
沛县，刚上任不久的县令接到了咸阳下发的命令：全县征发五千劳役去骊山皇陵。
前些时日才征去数千劳役，不见一个回来的，现在又要招集劳役，沛县的青壮几乎被抽调一空，令得县令头痛不已。没办法，朝廷下发的命令必须执行，不然就是掉脑袋的事了，一咬牙，县令叫来功曹萧何，去执行吧。
接到命令的萧何也无可奈何，只得一个个乡，一个个亭的亲自去跑，动员群众踊跃参加。在秦朝当个官可真是不容易，整个县衙就那么几号人，做个县官除了得有各方面的才干外，还得事事亲力亲为。
哪像后世某朝，县衙至少上百号人，每人没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县衙当差的，每个衙门都修得跟阿房宫一样，什么？你说阿房宫算什么？！好吧……阿房宫跟后世气势磅礴的衙门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这还不算完，县衙还得下辖各个部门，起码也得十来个，必须要分工明确，各司其则。这点很好！但每个部门不管是干事的还是不干事的，最少有那么数十人。数十人吧没关系，您好歹也装装样子来衙门里坐坐呀，人家说了，吾很忙，每个月的俸禄按时发到吾等家中便行了，昨天才输了几百两银子，今天得赢回来，哪有时间去衙门里耗着……这下真扯太远了，还是回到咱们干实事的沛县功曹萧何身上来吧。
这日，萧何来到了泗水亭。泗水亭亭长姓刘名季，乃是萧何好友，他这个亭长还多亏了萧何的推荐才做上的。
刘季，沛县丰邑中阳里人，今年四十有五，不事劳务，游手好闲。但为人仗义，善交好友，所以，在众好友的帮衬下，他这个亭长倒也干得风声水起，完全对得起萧何对他的提拔。
某日，县里新搬来一富户人家，这户人家姓吕，乃是县令好友。于是，众小吏与乡绅富户皆上门拜访表示欢迎，奈何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吕公便只得请贺礼一千钱以上的人至堂中就坐。可刘季不仅没钱还好奇得很，便是一声大呼：“吾贺钱一万！”吕公闻言大喜，以为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大财阀，屁颠颠地亲自迎出了门外，但见来人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事后虽然知道了是个大忽悠，一文钱没有……也将刘季迎至上席，之后吕公更不顾妻子的强烈反对，中邪似地将貌美如花的女儿吕雉许配与了年已四十好几的土老冒刘季！
好一个刘季！不仅不花一文钱大吃海喝一顿，更娶回一个年轻貌美、贤良淑德的妻子，当真是人至贱则无敌……所以，做人要胆大，心细，脸皮厚。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话说萧何一到泗水亭，便直奔亭长刘季家，未至大门口便闻屋内传来数人的哈哈大笑声，疾行入内，只见刘季与三五人在屋中喝酒吹牛。刘季坐在首座，口沫横飞，神采飞扬，只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咳！”萧何伫立在门口很久了，那帮嘻嘻哈哈的人愣是没有发现他，只得轻轻咳了一声。
笑得正欢的众人方回过头望向门口，只见萧何一身官员打扮，众人皆惊，慌忙施礼拜之。
“哈哈哈，原来是萧大人来了，来来来，和兄弟们一起喝一杯！”刘季起身笑哈哈地道。
由于萧何是来拉劳役的，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只得尴尬静立，无语搪塞。
“咦？萧大人，你怎么不过来呀，来来来！”刘季起身就要来拉萧何。
“不知这几位是？”萧何被刘季拉扯着边走边问道。
“哦！这个是村头那边屠狗的，名叫樊哙，一身蛮力，比力气那萧大人你肯定比不过他！这个叫卢绾，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哈哈，是不是很有缘哪？！这个叫周勃，村里头办丧事都请他奏乐，吹得一手好乐器，哈哈哈。这个嘛，萧大人你应该认识，夏侯婴，是县衙里养马驾车的，都是好兄弟啊！”刘季给萧何一一介绍道。
“拜见萧大人！”众人施礼道。
“嗯，大家好！刘季啊，我跟你说，咸阳又下发征招劳役的命令了，这次全县要征招五千人，你们亭嘛，你给我招五十人就行了。”虽然不好开口，但职责所在，萧何也不能不说。
“萧大人，前些日子才出去了五十人啊，没有一个回来的！我都不好跟乡亲们交待了，这下又要五十人，不好招啊……这次又是去哪里呢？”刘季皱着眉头诉苦问道。
“骊山皇陵。”
“啊？！修皇陵啊……看来这次去的人是凶多吉少了。”刘季担心道。
“没办法，咸阳的命令，不去你我都是要被杀头的，让兄弟们努力努力，发动一下，对你们亭来说，五十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上次你们和另外一个亭的人抢水源打架，不是一下就出动了上百青壮嘛。”萧何劝说道……看来萧何对辖下各个亭的底细非常清楚。
不说刘季与其兄弟们无奈之下，自去征招劳役，却说扶苏等人行走于楚地，感觉楚地广阔无垠、无边无际，但却是人烟稀少，山林湖泊众多，时有凶猛野兽出没。有一次，众人遇到了一群独角犀牛凶猛的冲击，在伤了十数人后，犀牛甩着肥厚的屁股扬长而去……在这种环境里生存，难怪楚人不多，却是人人悍勇无匹！
感受到犀牛那无匹的冲击力，扶苏突发奇想，如果有数千头犀牛组建成一支骑兵，天下虽大，哪有军队能挡得住这支变态骑兵的冲击啊！就算是青龙军团的铁壁军，遇到了这支骑兵都只能避其锋芒！
想到就做，遂唤英布与李左车至跟前，令其二人率五百青龙铁卫隐于楚地，扮作山贼，抓捕收集犀牛幼崽，能有多少抓多少，毕竟成年的犀牛是基本没可能驯服的。教育，只有从犀牛娃娃抓起了……
究其实，扶苏将英布与李左车隐于楚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地，那便是为了既将到来的乱世，在楚地布一桩暗棋，有英布这员智勇双全的猛将，有李左车这样擅长兵法谋略的睿智军师，更有五百青龙铁卫精锐为其班底。只等乱世到来，这将是一柄利剑，除了项羽，难有人能当其锋芒。更何况这是一柄潜伏于敌人背后的利剑呢，项羽只会把其当成重要的同盟或者朋友，不会树此强敌，而英布却随时可以对项羽刺出最致命的那一剑！
英布与李左车也知道此行任务的重要，并无多言，眼神凝重地接下了命令。
扶苏给二人和五百青龙铁卫下达命令后，并留下许多金银物资，于一渺无人烟处，五百余人与千余匹战马朝着大山与湖泊深处进发而去。
扶苏眼圈通红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去吧，数年后，你们将载誉归来！成为吾大秦帝国一支无敌雄师，帝国将因你们而骄傲！
待英布与李左车率队走远后，扶苏领着众人继续朝沛县慢慢地行进着。刘邦手下那几个人能力虽然不是特别出众，但萧何与曹参委实不错，樊哙也是粗中有细，周勃嘛……本身能力一般，但升值潜力巨大啊，数十年后他有个儿子乃是闻名千古的名将——周亚夫！嗯，值得为大秦帝国未来投资投资！能收得此数人也不枉此行了，扶苏手扶下颚双眼发光地望着天空。
又看到扶苏这个动作，白嫣不禁嫣然一笑，知道扶苏肯定在想什么令他自己很得意的事情，又犯花痴了……不过他这样好像也挺可爱的。白嫣掩嘴巧笑，都没有发觉她在马车内痴痴地看了扶苏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习以为常的灌蕊无聊不已，只得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而新加入的赵彤，则还没有完全融入她们这个小团体，只得一人坐在旁边懵懵发呆。
突然，灌蕊看见后方那辆马车里走出来一位漂亮的女孩！咦？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姑娘？难道又是大公子的红颜知己？不好，不好！急忙摇醒了呆呆看着扶苏的白嫣：“姐姐，你看，那里又有个好漂亮的姑娘！”原来兰萱为了照顾韩信，很少下马车，所以同行数日，白嫣与灌蕊二女竟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两天韩信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兰萱才敢放心下马车走动走动。
白嫣被灌蕊摇醒，双颊通红，回眸望去，果然看见一位美丽的女子朝着自己这辆马车走了过来。大感好奇，遂与灌蕊下了马车朝兰萱迎去。
“姑娘好！我叫白嫣，敢问姑娘芳名，何时来到商队中的？怎么从未见过姑娘呢？”白嫣盈盈施礼，落落大方地问道。灌蕊也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兰萱。
“二位姐姐好！我叫兰萱，是因为照顾后面马车上的那个人才到这里的……”兰萱想起这几日与韩信形影不离地同处一车，红着脸羞答答回道。
“哦？马车上那个人是谁呀？”灌蕊突然问道。
“他叫韩信，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现在他跟着大公子，这几日身体又不好，我放心不下他，就跟过来了……”兰萱双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聊到这里，白嫣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遂上前拉着兰萱的小手，三女叽叽喳喳，开心地聊了起来。三个美女在一起，可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除了范增和继续望着天的扶苏，众位猛男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道天然靓丽的风景，心情顿时美好了起来……
队伍到得沛县，扶苏也不准备玩虚的了，直奔县衙，出示印绶，命令县令发出了招贤令。
招贤令这般书道：“自古受命及永固之国，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今天下初定，胡人屡犯，此特求贤才猛士北击众胡也。天下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敢于壮士断臂者有乎？吾得而重用之。”落款：北地扶苏。
招贤令直言目地，白纸黑字贴于城门，全县沸腾了。
待招贤令发布后数日，萧何方始外出办事归来。扶苏终得与萧何相遇，二人不眠不休，畅谈两日两夜，当真是伯牙遇子期，太公遇文王。君为青山，我为松柏，一段美好的君臣良缘就此开始！扶苏终于了解到，萧何因始皇帝太过残暴，始终不愿出仕，之所以做沛县功曹，那也是出于造福乡里的原因。难怪前些时日扶苏请始皇帝相邀萧何，却被婉言拒绝了！万幸扶苏亲自走了这一趟，不至于让一代良相埋没乡间，大幸也！
沛县狱掾曹参在与陈平一番长谈后，心知扶苏必以仁道治国，也愿意随扶苏北上。数日间，更有雍齿、靳歙等数名壮士来投，使孔刚测试其等武力谋略后，扶苏暂任雍齿、靳歙等人为军侯，待回上郡再行任命正式军职，众皆大喜。
“刘季那帮人倒是一个都没有来啊……”感受到刘季那帮兄弟的反常，扶苏双目精光闪闪，默然想道。
中阳里，刘季家。
“杀狗的，你真的要去？这次征劳役我没有让一个兄弟去，就是怕去了便回不来了！开开心心的在家，兄弟们在一起不好吗？要知道去了北地，与北方的胡人开战，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没命的事！并且，他秦国的事与我等楚人何干！”刘季按着樊哙，苦口婆心地劝道。
“杀了一辈子狗了！我从小习武！我也有雄心壮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我如何去不得？你们去不去我不管，反正我是必须要去的！”樊哙挣扎着吼道。
“你嚷嚷个什么劲啊？！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别死了都没人替你收尸！”刘季也大声吼道。
“好了好了，都不说了，都是兄弟，别伤了和气！”卢绾起身打圆场。
这时，又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我也想去。”却是周勃在一旁冷静的发话了。
“啊？！咱还是别去了吧，兄弟们相互照料，安安静静在家过日子多好啊！去到北地，人生地不熟的，整日提心吊胆，随时都会丧命。更何况，在秦军中还有可能被秦人欺负啊。”夏侯婴皱着眉头，好心地劝解道。
“阿婴说得对！替秦人卖命便罢了，还得受秦人的气！都不准去！”刘季下命令般地怒吼。这一刻，他身上的王霸之气显露无遗，不知怎的，一向憨勇的樊哙竟不敢再争辩了，周勃也不再言语，众人都静静地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场面尴尬。
天下即将大乱，我好不容易在县里找到你们这些人，用尽手段才让你们聚在我身边，极尽笼络才情如兄弟，哪能轻易便让你们去投了秦国？你们以为我脸皮厚为了什么？你们以为我天天游手好闲跟你们在一起喝酒玩乐是为了什么？你们以为我早些年周游天下是为了什么？当真以为我是泼皮流氓不成……刘季阴沉着脸恨恨地想道。
沛县县衙。扶苏等了十数日，也不见刘季那帮人里面任何一个来投，知道怕莫是有居心叵测的人阻挡了他们。这种事全凭自愿，强求不来，扶苏只得作罢。
刘邦，作为一个开辟了华夏数百年辉煌的人，我不会让你窝囊的死去，你若要反，我将给你英雄般的死法。去吧，你的未来在你自己脚下。天堂，地狱，你自己选。
就此，扶苏带着一丝遗憾与更多的喜悦，离开了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