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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大泽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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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世元年七月,大泽乡,暴雨。

一支九百余人的队伍在泥泞中艰难地前进着,他们是被咸阳征发的“闾左”之人,前往泾水充实赵佗大军,与北地王扶苏作战。由两名军官负责押送,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中有很多人将再也回不来了。

这两名军官不知道,这将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场演出,他们更不会知道,在这九百余人中,有两个即将名垂青史的一代人杰:陈胜、吴广。

陈胜、吴广乃戍卒屯长,每人统率五十名兵卒,在这一行人中颇有些威望。

这该死的暴雨一直下个不停,不料,暴雨引发山洪,冲毁了道路,使队伍无法继续前行。戍卒们呆立在雨中,不知如何是好,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如果山洪再不退去,他们肯定要误期了。

本来误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看耽误日期的多少,赀一盾、一甲还是二甲的事(赀刑,是一种罚财物的处罚,类似现代的罚款)。但,自胡亥登基后,这位大帝加重了处罚标准,从始皇帝时候的“赀”刑改为了“延期,法立斩。”

好吧,这样大家都没有活路了。

陈胜冷眼看着这一切,长期压抑在心里的愤恨与怒火,即欲喷涌而出。

陈胜,阳城人,字涉。本来是一位活得开开心心、朴实诚恳的农民。少年时,见证了秦国灭楚之战,从此雄心勃发,立志做一个伟大的人。

早年耕种在乡间,与同乡们闲聊扯淡,豪气干云地道:“哪天我若是飞黄腾达了,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同乡们立马还以鄙视:“就你这样?还飞黄腾达?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陈胜深感寂寞,咋就没人懂他呢……于是,创造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句千古名句,叹息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豪言壮志的诞生,应之而来的往往是嘲笑。

瞬间,一片讥讽与嘲笑便掩盖了陈胜豪壮的声音。不过,陈胜将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同乡们错了!他将第一个向世人证明,**丝,也能逆袭!

陈胜的壮志虽不能被同乡们认可,却引起了另一个人的共鸣,这个人就是另一屯戍卒的屯长,吴广。

吴广,字叔,阳夏人。出身和陈胜差不多,也是一位千年**丝。

他认为,陈胜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跟着他,有肉吃。于是乎,在征发途中两人无话不谈,并奉陈胜为大哥,以陈胜马首是瞻。

吴广有个优点,为人和善,人缘很好。所以,通过他的一番忽悠,两屯戍卒都认了陈胜为大哥,相互有个照应。当一大伙人中,有一股中坚力量合力干一件事后,剩下的人就好办了,基本都会顺应潮流,跟着大家伙一起干。

好像上天都欲陈胜成大事,这场暴雨一直下个没停,使这九百人一直耽搁在大泽乡。

终于,他们误期了。

性命攸关的问题就在眼前。继续去泾水?秦律严苛,必死无疑!

那么,逃跑行不行?天下之大,举为秦地,往哪里跑?还是个死!

反正左右都是个死,那还不如死得轰轰烈烈!

于是,陈胜与吴广相谋道:“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吴广热血上头,壮言道:“某这条命便交与兄长了!”

陈胜继续道:“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年长且贤,只因屡谏始皇,遂致迁调出外,监领北军。其监军期间,灭东胡,世之大功也。二世篡立,竟欲无罪杀之。百姓多闻扶苏之贤,且其母,楚人也,今扶苏引军南攻,某等楚人当响应之。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其已身死,或以为其已出亡。我等如欲起事,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倡,则必多闻风响应者。”

吴广听完,真好计较也!他俩皆籍籍无名,就算这九百人都愿跟着他俩一起干,也没有丝毫号召力,秦军随便出动点兵马,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有了光明正大地旗号后,事情就容易多了。

计议既定,说干就干。

但开干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古人皆信天命,这么大件事,得找上天问问吉凶。

刚好,这支队伍中就还真有那么一个神神叨叨的神棍,二人把那神棍请来卜之,神棍卜完,见二人杀气腾腾的样子,生怕自己给了人家不想要的答案一怒之下便把自己给咔嚓了,便顺着二人的意思,再加入些自己的见解,玄乎地道:“此事顺应天意,解救众民于水火,若要得势,还须借鬼神之力,威众耳。”

有了答案,更有解决办法,这个神棍还真是个人才,陈胜、吴广大喜!三人一通谋划,便开始行动了。

他们用朱砂在绢帛上写了“大楚兴,陈胜王”六个大字,塞进渔民捕来的鱼肚子里,然后买通做饭的伙计,晚饭吃鱼。

当晚,很多戍卒发现了鱼腹中的“丹书”,又不敢明问。但,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九百人中总有那么几个嘴多的人,于是,大家看向陈胜的目光都变了。

深夜,吴广又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带着数十号人溜出营地,跑到旁边的荒庙里,在树丛中点了一堆堆篝火,冒充鬼火,又学着狐仙的声音高喊:“大楚兴,陈胜王。”

许多戍卒都被异声惊醒,爬起来看时却吓得直打哆嗦,只见远处树丛里鬼火点点,还传来灵异的叫声。而且,居然是在喊陈胜的名字,再联想到晚饭吃到的“丹书”,难道陈胜这个家伙得鬼神相助,有成王之能?

第二天,戍卒们交头接耳,都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陈胜。加之陈胜平时就待下属热情和气,戍卒们自然而然地把陈胜跟楚国复兴联系在一起,于是,陈胜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就更高了。

陈胜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那么,就让心中的烈火汹涌地燃烧起来吧。关门,放吴广!

于是,吴广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孩子又一次为了兄弟的伟大事业奉献他的热情了。

负责押送的两个军官最近很郁闷,暴雨、山洪阻路,误了行程,他们要负主要责任,就算不受肉刑,也要被罚得很惨了。于是,以酒浇愁,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是很容易醉的,他们又一次验证了这个真理。

正自迷迷糊糊中,突然帐外有人大呼:“兄弟们,我们已经延期了!还去泾水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要逃跑!”

妈的,这傻子是疯了吧!你要跑就跑,嚷嚷个什么劲!大家跟你一起跑了,我们俩只能引颈受戮了!

军官大怒!

喝醉酒的人发怒你们懂的,那简直,抄起什么就是什么。还好,这个军官虽醉了酒,还比较理智,没有抄剑。

于是,吴广被木棍抽得混身是伤,呼天抢地,满地打滚。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军官还不自知,趁着酒劲对吴广是一顿暴打,哪儿痛打哪儿,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他娘的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前番说了,吴广在戍卒中人缘很好,所以,大家都同情的看着满地打滚的他,目光里充满了不忍与怒火。

只不过,民族特性,中国人嘛,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别人再惨,在关键时刻,在强权面前,他们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所以大家只是看着,咬牙忍着,让怒火在心中聚集。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慢慢将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戍卒们紧握双拳,眼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就连醉醺醺正在打人的军官都感觉到一股不对劲的气氛。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赶紧散去!”两人环视一周,大喝道。

“还不退者,杀无赦!”眼见围观人群始众不散,“锵”的一声,两人拔出腰间长剑,恶狠狠地指向了戍卒们。

剑之所指,人群都纷纷退去,在赤果果的威胁面前,有血性的人还是太少了。

突然,在地下滚得正欢的吴广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冷不防地夺下长剑,一剑把一个军官刺了个透心凉。

大家都傻眼了,那个军官也惊呆了,到死也不明白,一向任骂任打的吴广,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好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瞑目吧。故事,还得继续……

不等另一名军官反应过来,陈胜大步冲出人群,一拳将其击倒在地,一把夺下其手中长剑,反手一挥,结果了他的性命。

杀了军官,乃必死之罪,众人顿时成了惊弓之鸟!为了免受牵连,正准备作鸟兽散。

关键时刻,陈胜登高而呼,喝住了众人。

陈胜站在营寨高台,左手叉腰,右手举拳,摆出一付革命的标准姿势,大喝道:“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守泾水,乃对阵北地王。北地王,天下名将也,仁义之君,与其为战,死者固十**,亦不仁不义也。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

陈胜拔出长剑,直指天际,他人生中第二句名言脱口而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沸腾了,戍卒们的热血在陈胜如此豪言壮语的鼓动下,必须沸腾了!陈胜的话,点燃了他们心中的一团火。

建功立业,是每个热血男儿毕生的梦想,反正都是死,不如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死,也死得其所!死,也不枉男儿在这世间走一遭了!

大泽乡,九百人在原野中齐声高呼:“大楚兴!陈胜王!大楚兴!陈胜王!”

于是,设坛祭天,砍下两个军官的脑袋作为祭物。陈胜自封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号称大楚,打起扶苏、项燕的旗号,领着这支九百人的起义队伍,朝着大泽乡的方向一路杀去。

秦二世元年七月,大泽乡起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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