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孙受却敌(下)
“啊！…”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一名试图翻墙而入的清兵，刚把手搭上围墙，就被葛明砍掉攀墙的手指，坠落地下。看到墙头上已露出清兵的脑袋，姜楷见机很快，大声喊道：“鞑子要翻墙了，大伙快抄家伙！”寨内响起清脆的铜锣声，一百多名寨丁手持大刀、长矛，在姜楷的指挥下，把偷袭的清兵赶下寨墙。
过不多时，沈迓手持大铁锥驰马而来，见到姜楷翻身下马，抱拳道：“多谢姜先生！我听说鞑子要翻墙进寨，多亏先生指挥调度，方才没让鞑子得逞。”
姜楷笑道：“沈兄过奖了！其实是葛明最先发现鞑子攀墙，并砍断鞑子的手指。”沈迓又向葛明道谢。说话时，沈迅亦策马过来，问明详情后，拱手道：“多谢二位！若让鞑子进寨，后果不堪设想！二位也劳累了，随我去饮酒用饭，让吾弟领寨丁防守警戒即可。”沈迓立即下达了命令，各处布置安排皆有条不紊。
沈迅领姜楷、葛明进入沈家大院，来到客厅坐下。管家马上派人端上菜肴，倒上了美酒。沈迅与姜楷边叙话边饮酒，甚是投机。葛明很快吃完饭，推说磕睡，提前告辞。来到戚玉住的客房外，见屋内没有灯光，门也关上，便回到客房，和衣睡下。
次日早晨，天刚放亮，葛明就醒了。瞥见姜楷仍在酣睡，悄悄爬起来，拿起铁棍，来到戚玉住处。女佣正伺候戚玉洗漱，见葛明进来，起身说道：“戚姑娘的病好多了，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公子先坐着，我去取饭食和汤药。”
葛明把铁棍放在一边，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双手递给女佣，感激道：“谢谢阿姨照顾玉儿！”女佣推开葛明递来的银子，说道：“沈管家让我来伺候戚姑娘，公子不必客气！”葛明把银子塞到女佣手里，真诚地说道：“这些银子是我的心意，请阿姨一定要收下。”女佣推辞不得，收下银子后，赶紧出去准备饭食和汤药。
葛明坐到床边，深情地端详着戚玉。只见她脸色蜡黄，双眼深陷，虽然面露微笑，却掩藏不了内心的悲伤。葛明握住戚玉的手，问道：“昨晚有没有再发烧？”戚玉眼中有泪光闪现，用柔弱的声音说道：“没有，只是全身无力。”葛明安慰道：“这两日好好静养，病很快会好起来。”
戚玉关切地问道：“明哥哥，昨晚是不是鞑子又来攻打寨子？”葛明高兴地说道：“我陪姜叔叔巡视寨墙时，发现一个鞑子爬墙。我迅速砍断他的手指，姜先生指挥寨丁们杀退偷袭的鞑子。”接着讲起了细节。
正说得眉飞色舞，女佣用托盘端着饭食和汤药进来。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后，笑眯眯地说道：“公子，我还带来些包子和稀粥，你快吃吧！”葛明端起一碗鸡蛋羹，说道：“我还是先喂玉儿吃饭！”
戚玉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明哥哥，你还要打鞑子，快吃饭吧，我能自己吃！”接过碗，慢慢地用勺舀着鸡蛋羹吃。葛明赶紧给戚玉披上披风，接着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大口咬吃，很快就吃进肚里，接着喝了碗稀粥，便静静地看着戚玉吃饭。等戚玉吃完鸡蛋羹，葛明端来汤药，伺候她喝下。女佣拿来温热的毛巾，给戚玉擦了擦脸，然后扶着戚玉躺下。
戚玉道：“明哥哥，阿姨照顾得很好，你就放心地去打鞑子！战场上刀枪无情，可要多加小心啊！”葛明给戚玉掖了掖被子，热切地看着她。二人握着双手，四目相对，温情脉脉，女佣亦觉得一室皆春。在戚玉的再三催促下，葛明才不情愿地拿起铁棍，又回头看了眼戚玉，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屋门。
经过寨中的一个池塘，只见数个寨丁正在取水，准备提到寨门处，防备清军烧寨门。葛明提起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来到寨门处，把水倒入缸中。“明儿快过来看看，鞑子又要进攻了！”
葛明听到有人喊叫，急忙抬起头来，只见姜楷站在一个靠墙的梯子上，正向自己招手。遂快步跑上前，爬上旁边一个梯子，透过射击孔向外望去。只见一百多个清兵举着旗帜刀枪，正骑马飞驰而来。姜楷道：“鞑子这是唱的哪出戏，骑兵还能跳墙进来吗？”葛明道：“鞑子可能是过来试探寨中虚实。”
清军战马速度越来越快，扬起的尘土在空中形成黄色的烟云，马蹄踏地的声音，震动着围墙。在阳光映照下，清军盔甲鲜明醒目，刀枪闪着寒光，再加上不停地狂呼乱叫，颇有些气势。有些寨丁受不住压力，慌忙点铳射箭，可是在射程之外，没有伤到清兵。葛明急忙喊道：“大家等鞑子靠近再打。”
须臾，清兵驰到近前，纷纷射出箭矢，射伤了十多名寨丁。沈迓用铁锥拨开羽箭，急切地喊道：“快向鞑子射击！”等到寨丁们还击时，清兵已策马离开。沈迓破口大骂道：“******，这仗打得太也窝囊！”
姜楷安慰道：“沈寨主，鞑子骑兵只是威慑而已，大家做好准备，主要防备鞑子步兵。”沈迓道：“此处有我指挥即可，姜先生到碉堡里去帮我兄长！”姜楷道：“我去看看沈大人，明儿陪我过去！”葛明摇头道：“姜叔叔，我还是在这里杀鞑子痛快！”姜楷点了点头，立即转身离开。
却说清军骑兵返回后，步兵排成战阵，骑兵押后，再向孙受寨攻来。前排清兵手举盾牌，后面是弓箭手，还有些清兵扛着梯子。葛明见清兵撇开寨门，直奔寨墙而来，对沈迓说道：“沈寨主，寨墙不高，鞑子爬上墙后，可直接跳下来。尽量不要让鞑子靠近，用铳箭逼退鞑子。”沈迓大声喊道：“弓箭手在墙下面准备抛射，火铳手站在梯子上，听我命令再射击！”
当清兵进至五十多步时，沈迓亲自敲响梆子，寨丁们铳箭齐发，清兵亦射箭还击。铳箭发射的越来越密集，双方不断有人倒下。过不多时，清兵攻到了围墙下面。清兵们架起四个木梯，爬上墙头，同守墙寨丁拚杀。沈迓把一个探头的清兵刺下墙，接着举起一块石条，打断清兵的梯子。有个身高体壮的清兵爬上墙头，挥刀砍死防守的一名寨丁，跳下墙来。两个寨丁迎上前，被清兵舞动双刀砍倒在地。
葛明跳下梯子，手持铁棍冲向这个清兵。清兵左手刀格开铁棍，右手刀斜劈过来。葛明急忙低头，钢刀擦着头皮而过。清兵快步进击，双刀上下翻飞，杀得葛明步步后退。葛明猛然变换棍招，使出大开大合的招式，如疾风暴雨般攻上前来。清兵未及变招，双刀被铁棍打飞。葛明迅速来个突刺，把清兵刺倒在地。接着又爬上梯子，但见清兵攻势更加猛烈。旁边的一个寨丁中箭倒下，鸟铳还留在射击孔里。葛明抓过鸟铳，只见里面已装好火药、铅弹，火绳亦点燃，忙瞄准一个清兵扣动扳机，将其打倒在地。在不远处，沈迓站在一张大方桌上，拉开大弓向清兵射箭，寨丁们亦是用各种武器杀敌。
双方杀红了眼，不断有人倒下，战况愈来愈激烈。沈迅见清兵重点进攻围墙，与姜楷从碉堡里走出来，冒着箭雨，指挥村民运送武器、弹药，救护伤员。清军见久攻不下，撤退休整。沈迓见寨内箭矢渐謦，火药铅子亦不多，急忙带领寨丁收集清军射入寨内的箭簇，但获取能用的箭矢并不多。沈迅看着村民们抬走伤亡的数十个寨丁，皱眉道：“鞑子不要命地攻寨，我们有着地利之优，还损失这么大。”葛明道：“如能在寨墙上摆放虎蹲炮，鞑子可不敢这般猖狂。”
姜楷闻言大喜，一把抓住葛明的手，乐滋滋地说道：“多谢明儿提醒！”葛明茫茫然，不明所以。只见姜楷走到沈迅面前，急切地说道：“沈大人，快用两个梯子和木板做成台架，把虎蹲炮搬到台架上，用铁丁钉住铁爪，这样就可变成移动炮台。”
沈迅道：“如此甚好，可是火药铅子所剩寥寥无几。”葛明插话道：“可用小石块代替铅子。”姜楷道：“天快黑了，先集中火药轰上几炮，把鞑子打退，再另想他法。”沈迅叹道：“现下只能按先生所说的去做了。”吩咐寨丁找来木匠，很快做成移动炮台。
清军再次攻近围墙时，寨丁们发射虎蹲炮，轰倒一片清兵。清军见围墙处亦有火炮，忙转攻别处，可是寨丁们马上把虎蹲炮搬过去轰击。清军见处处皆有火炮，大为惊惧，没有再行进攻，马上撤兵回营。
天黑后，葛明见暂时没有战事，即与沈家兄弟、姜楷打了招呼，急急忙忙地去看戚玉。来到门口，只见女佣开门出来，微笑道：“公子，戚姑娘念叨你一天，我端来晚饭，她也不吃，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刚才听到脚步声，她就说是你回来了。公子快进来，我到伙房去煎草药。”葛明忙道：“多谢阿姨！”把铁棍放在门旁，快步走进屋里。
屋内点了一支蜡烛，戚玉正坐在床边梳着长发。见葛明进来，她赶紧将头发梳成双丫垂练鬐，别上银簪。虽是大病初愈，可在烛光映衬下，苍白的脸色显出些红润，眼中尽是柔情。
葛明心头一荡，结结巴巴地说道：“玉…玉儿…”戚玉关切地问道：“明哥哥，今天仗打得不顺吗？我的病快好了，明天陪你一起打鞑子。”葛明坐在戚玉旁边，拉着她的双手，热切地望着她，深情地说道：“不管鞑子怎样凶恶，我都要拼命保护好玉儿。”
戚玉眼圈发红，依偎在葛明怀里，葛明双手抱紧她。戚玉闭上眼睛，呢喃道：“明哥哥！”二人拥抱着，不觉过了一顿饭时间。外面传来脚步声，戚玉忙起身坐好，说道：“明哥哥，饭菜快凉了，咱们赶紧趁热吃饭！”葛明答应一声，扶着戚玉坐到桌边吃饭。
女佣推门走进来，把一碗药汤放到桌子上，微笑着说道：“郎中又开了新的方子，吃过这剂药，戚姑娘的病就差不多好了。”说罢，便赶快走出屋。
吃完饭，又喝了汤药，戚玉道：“在床上躺着甚是难受，我要出去散散步。”葛明急忙给戚玉披上披风，拿起铁棍，小心陪着她走出屋。二人行近池塘边上的小亭，忽闻淡雅的琴声响起。曲调逐渐趋向舒缓低沉，音调中透出忧愁心绪。接着曲调又变得高亢急促，似是焦急万分。“铮！”琴弦突然断开，琴音戛然而止，传来重重的叹气声。
葛明、戚玉快步走到亭前，只见沈迅正坐在石桌旁抚琴叹息，二人急忙上前施礼。沈迅摆了摆手，问道：“戚姑娘的病体康复了吗？”戚玉道：“多谢沈大人关照！小女子的病已好了。适才听闻大人奏琴，不知有何忧愁之事？”
沈迅道：“寨内弹药、箭矢快用尽，我正苦思破敌之策，却不得其法，请你们帮助出个主意。”戚玉沉思片刻，说道：“大人，小女子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沈迅腾地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戚姑娘快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