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赤胆忠心（上）

四月十三日，泗州守将李遇春竟然打开城门投降。当他进入清军大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之时，多铎甚至认为是诈降。经过反复盘查确认，又派兵进城侦察，方知明军是真心投降。多铎欣喜若狂，立即率军入城。史可法闻讯大惊，只好率援军退回扬州。

清军占领泗州后，得到了大量军需物资，仅红衣大炮就有十九门，更有火药兵械无数。多铎看着堆满仓库的武器军资，百思不得其解，向降将李遇春问道：“你们为何不战而降？”李遇春答道：“畏惧害怕大清兵，不敢交战。”

降将许定国跪禀道：“王爷，我们大清军要一鼓作气，不要给伪明军任何喘息机会，大军直捣扬州。”多铎犹豫道：“江北河流多，不利骑兵作战，再加上有江北四镇，我军应谨慎用兵。”

许定国急道：“王爷，黄得功、刘良佐二镇兵马已被调往长江抵挡左良玉，现今只有刘泽清部与高杰残部，他们根本不敢抵抗我大清军。奴才愿作先锋，直取扬州。”

多铎甚觉有理，率军清扫扬州周围明军。李本深带领高杰残部投降清军，并被编为绿营。多铎率集结起二十万大军，声势浩大地向扬州杀来。十七日，清军距扬州城二十里列营。十八日，降将李成栋引绿营兵包围扬州城，孔有德领汉八旗军随后，多铎率满八旗督阵。

史可法急檄各地赴援，但是应者寥寥，前锋总兵官张天禄竟然率三千多人马不战而降。在此危难时刻，亦有忠义之士置生死于度外，先后有兵部主事何刚、左都督刘肇基、副总兵庄子固等人率军来援，不过所领兵马仅有数千。

这日，忽有探马来报，刘泽清率军乘船经过扬州城。史可法大喜过望，高兴地说道：“东平伯手握重兵，若是能够来保卫扬州，则不惧清虏攻城。”遂亲自去码头迎接。

不料，刘泽清听说要他保卫扬州，立即领军返回淮安。史可法只得派监军吴昜到江南，联络各地明军和义勇支援扬州。庄子固托吴昜捎信到南京，邀请葛明、戚玉到扬州，参加守城战斗。

却说葛明看了来信后，与戚玉商议道：“阎尔梅先生在史阁部军中做幕僚，行空、杨云山、孙壮等兄弟皆在城中，想起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我就恨不得立即赶到扬州。”戚玉坚定地说道：“我也要陪明哥哥到扬州。”葛明喜道：“军情紧急，我们赶紧出发！”

二人收拾好行李，打扮成道士，急匆匆地向张鹿征辞行。张鹿征关切地说道：“清虏南侵以来，各地鲜有抵抗。史可法大人督师扬州，决不肯向清虏屈报，肯定要有场恶战。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们可要多加小心啊！”戚玉道：“张叔叔放心！听说清虏的先锋官是孔有德，我正想杀此贼报仇！”张鹿征又叮嘱一番，亲自将二人送出城外。

葛明、戚玉催马急行，当日深夜来到镇江。只见长江上不时有船驶来，逃难的人们急急走下船，而坐船到江北的人却寥寥无几。二人坐上一条快船，很快到达北岸。尽管又困又乏，可是忧心如焚，马不停蹄，天亮前终于到达扬州。

四月的扬州，树木长出青翠的绿叶，百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各类花草香味。在柳树丛中，显现出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别致典雅，充满着诗情画意。树上的鸟雀不知大战临近，还在欢歌啼鸣。城中士民神情紧张，有人合掌祈求上天保佑，有人干脆举家出城，争相逃命。军士们则是表情严肃，认真检查进出的行人。

一名军官高声喊道：“乡亲们快走！史阁部下令要关闭城门了。”葛明向军士出示了锦衣卫令牌，问道：“庄子固将军驻扎何处？”军士道：“他随刘都督镇守北城门。”葛明谢过军士，急忙与戚玉进入城中，驰马向北赶去。

到了北城门前，但见一杆大旗在城墙上迎风飘扬，上面写有“赤心报国”字样。登上城墙后，正遇庄子固在检查城防设施，葛明、戚玉快步迎上前施礼。

庄子固激动地说道：“你们不惜身家性命涉此险境，真可谓义胆忠魂！”葛明郑重地说道：“扬州城危在旦夕，凡我大明子民皆守土有责！”

庄子固问了葛明近况，得知他升为锦衣卫百户，急忙祝贺。葛明摇头道：“在锦衣卫甚是受束缚，不及与兄弟们抗击清虏痛快。”接着问道：“阎尔梅先生在史阁部的军中做幕僚吗？”庄子固道：“史阁部派阎先生到徐州为高杰余部参赞军务，听说后来辞去军职。”

葛明转而问道：“城中军力如何？”庄子固忧道：“虽然我等来援，可是城中兵马只有万余人。二十一日，总兵李栖凤、监军副使高歧凤率四千多人入援。但李栖凤来援扬州，并非是矢志援救，而是想劝说史阁部投降清虏，以求富贵。晚间，李栖凤入大营拜见史阁部，劝他投降清虏，遭到史阁部严厉训斥。这个败类见计谋不成，便于当夜二鼓带领部下离开，临行时还逼迫护饷的军士出城降清，城中兵力愈加单薄。”

正说话时，行空、杨云山、孙壮等人闻讯赶来，个个喜出望外。对于即将发生的大战，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庄子固笑道：“葛百户，您还是带领这些老弟兄。他们经过你的训练，能征善战，全都是打仗的好手。”葛明高兴地应诺。士兵们鼓掌欢呼，惊动了城墙上的将士。

刘肇基在卫兵们的簇拥下走来，喝问道：“你们为何大声喧哗？”庄子固急忙答道：“刘都督，我军原先锋官葛明，现为锦衣卫百户，携未婚妻戚玉，从南京赶来助战。”葛明、戚玉急忙上前施礼。

刘肇基高兴地说道：“葛百户上次在邳州领军打退清虏，为我军立下了大功。史阁部赞赏有加，准备给你升职，可惜你到南京了。走！我领你们去见史阁部。”不由分说，带着葛明、戚玉去见史可法。

路上，刘肇基不住赞扬史可法，说道：“十五日，叛将李遇春举着清虏豫王多铎的旗帜来到扬州城下，自称是使节，大声喊史阁部出来答话。史阁部站在城楼上，严厉痛斥汉奸李遇春，并一箭将他射倒，城上官兵欢声雷动。过不多时，多铎派人送来一封劝降信。史阁部读罢，便将其撕得粉碎。后来，多铎又派人送来五封劝降信。史阁部连信封都未启，便把这些信全烧掉了。”葛明、戚玉听史可法态度如此坚决，很是高兴，亦想快些见到他。

登上西门城墙后，只见军民正在构筑工事，搬运守城器械物资。还有人在城垛上放上木板，一头搭在城墙上，另一头搭在民居上，用来放置大炮。

葛明、戚玉来到城墙边上，向前方望去，只见城外有块高地，上面长满高树灌木，站在高地上，可以俯瞰城中。刘肇基领二人登上城楼，只见将领们正在观察敌情。中间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文官，身材短小精悍，面孔黝黑，双目灿烂有光，全身透着精干之气。刘肇基道：“这位大人就是史阁部。”引二人走上前来。

史可法见到刘肇基，问道：“刘都督，你不在北门备战，到此处却有何事？”刘肇基介绍了葛明、戚玉，二人快步上前施礼。史可法摆了摆手，微笑道：“免礼！二位在邳州立下大功，多谢来扬州助战，可要帮助刘都督守好北门啊！”刘肇基见史可法军务繁忙，便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