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身世飘萍（中）

不到一个时辰，双方箭矢火药将尽。一队明军骑兵忽然从谷口飞驰而至，如同旋风般杀入清军队伍中。两旁山坡上的明军趁势杀出，势不可挡，杀得清军抛盔弃甲，溃不成军。除三十多个清兵逃出山谷外，包括守备的余下清兵皆被打死在山谷中。

战斗结束后，明军没有打扫战场，由王发带领步兵先行撤退，叶金率领骑兵殿后。等图赖率领清军大队人马赶来时，明军已全部撤退。清军斥候探得明军只有五百人马时，图赖恼羞成怒，下令砍杀了逃跑的绿营兵，亲率一千名八旗军居中，驱赶三千多军绿营兵向石浦城进发。

过了牛头山，图赖令清军排成战阵，滚滚向前推进。行约四五里路，忽然后队传来喊杀声，继而燃起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图赖急忙派亲兵到队后查看，原来是后队粮草辎重被烧毁，辅兵近半数被杀死，而袭击的明军却骑马飞驰而去。

图赖勃然大怒，召集手下将领，大呼道：“我军粮草已毁，没有了退路。此地距石浦城不足十里，而伪明鲁王就在城中，只要拿下石浦城，捉了鲁王，放假三日。”将领们尽皆欢呼。

一个参将建议道：“固山额真大人，我军需先占领城西的金鸡山，则石浦城尽在我军掌握中，再抓鲁王，如同瓮中捉鳖。”图赖点头道：“先攻下金鸡山，夺取伪明军炮台，再轰击石浦城，掩护大军攻城。”便给部将下达了命令，率军迅速向金鸡山进发。

行至山下，清军稍作休息，便开始攻山。炮声突然响起，四个大铁球飞入清军队伍中，打得清兵血肉横飞，趟出四条血路。绿营兵吓得不敢前进，还有些士卒想转身跑回。八旗兵把弓箭对准绿营兵，驱赶着绿营兵攻山。过不多时，明军又发射开花弹，炸得清军人仰马翻。待清军爬到半山坡，明军点燃虎蹲炮，发射霰弹，一扫一大片，清兵们纷纷中弹倒地。清兵进入弓箭射程后，山上铳箭齐射，弹丸和箭矢如雨注下，打得清兵狼狈退下山。

清军连续三次攻山，损失了一千多人，却没有能拿下金鸡山。图赖重整人马，下令道：“全体出击，再有后退者立斩。”清兵们分散开来，向山上攻去。

张煌言看着满山遍野的清兵向山头攻来，指挥明军放下滚木礌石，滚滚而下，撞得前方清兵血肉模糊。后面的清兵吓得不顾军令，转身逃下山。张煌言见清军士气大挫，让亲兵展开令旗，向空中发射一个烟花，接着擂起战鼓，山上明军高声呐喊着杀下山来。葛明、叶金见到信号，带领三百骑兵从清军左翼杀来。石浦城门突然打开，张名振率明军主力冲出，杀入清军队伍中。明军三路人马夹击，杀得清军大败而逃。图赖率领九百多个清兵逃回后，被博洛严厉训斥。博洛亲自率领满汉大军五万多人，气势汹汹地杀向石浦。

鲁王闻讯后，急忙召见群臣，共议退敌之策。张名振奏道：“殿下，清虏来势汹汹，我军力薄不能守，不若弃石浦，以舟师往舟山。”熊汝霖气愤地说道：“舟山守将黄斌卿系唐王封爵，不思抗清报国，只知自相残杀，扩充势力。前有王之仁的教训，不可不防啊！”张名振道：“我们手握重兵，严加防备就是。况且本侯和黄斌卿是儿女亲家，总还有些面子。”鲁王和众大臣这才同意，皆坐船航海至舟山。

却说舟山明军守将黄斌卿见鲁王到来，借口自己是隆武朝廷所封，拒绝让鲁王进城。张名振苦口婆心地劝说，黄斌卿方才同意让出普陀山岛，暂借给鲁王居住。

文官武臣保护着鲁王登上普陀山岛，但见岛上树木丰茂，鸟语花香，风光旖旎，再有信徒诵经礼佛，如同仙境一般。鲁王惊叹道：“普陀山乃佛门圣地，传说为观音菩萨显化道场，绮丽景色令人叹为观止。”张名振奏道：“此岛背靠舟山城，面临茫茫大海，西可达苏杭，北可进长江，南可至浙闽。殿下可派张煌言、黄宗羲到四明山驻扎，与舟山互为犄角，共抗清虏。”

鲁王采纳张名振的提议，整顿朝纲，严于治军，并派张煌言、黄宗羲率兵一千乘船登陆，进入四明山结寨，作为抗清前哨。葛明见鲁王暂时安定下来，手下文臣武将大多数忠诚可靠，便随张煌言来到四明山。

四明山地处浙东，虽然多是低山丘陵，然而横跨余姚、鄞县、奉化、嵊县、上虞五县，地域广大，山峰起伏连绵，林深茂密，确是结寨抗清的好去处。山上有多支队伍，有的是土匪强盗，有的打出抗清的旗号。

张煌言以兴复大明为念，无野心、无私欲，与部下同甘共苦，爱兵如子，士兵多愿为其所用。因其军纪严明，不扰民、不抢掠，还打击败抢劫的土匪强盗，故深受当地百姓拥护。而各山寨头领皆佩服他的为人，愿意合作抗清，因此迅速在四明山打开抗清局面。

葛明见张煌言颇有作为，心下甚为欣喜。这日，他对张煌言说道：“张大人，在下想返回太湖，向吴大人禀报保护鲁王之事。”张煌言甚为不舍，执住葛明的手，感慨道：“葛兄弟，多谢你帮助我救了鲁王殿下。四明山义军刚刚站稳脚跟，正是用人之时，我真舍不得你离开。吴大人虽说牵扯了部分清虏兵力，可是他的势力范围仅能影响太湖沿岸。若是有机缘，你一定要来四明山，我们共同抗清救国。待天下有变，我们便饮马长江，直取南京，收复河山！”葛明听得热血沸腾，慨然道：“张大人放心，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在下定会倾力相助！”二人依依惜别。

葛明带领原来的太湖义军士兵仍然扮作道士，利用夜色的掩护，跨海西渡，天明时在海塘登陆。为了不引起清军注意，他将士兵们分成三组，小心进入清军占领区，天黑时到达嘉善，在县城东边的树林里会合。

赵学武建议道：“葛头领，孙璋、孙钜父子是我们太湖义军的内线，宅院就在旁边村庄，不若今晚到他们的宅院去歇息。”葛明多经变故，行事谨慎，吩咐道：“赵兄弟和刘兄弟扮成化缘的道士，先去探明清楚。若没有问题，我们再过去住下。”二人领令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刘泰征急匆匆地返回来，禀报道：“到了孙家宅院后，我在远处把风，赵学武敲门进入院内，可一直没有出来。我怕出现意外，没有莽撞敲门，赶紧返回来。”

葛明点头道：“刘兄弟做的很好，这个宅院确实有些古怪。”刘泰征急忙说道：“赵学武兄弟可能出事了，咱们快去救他！”葛明沉吟片刻，坚定地说道：“此次救护鲁王，实是凶险无比。赵学武兄弟出了大力，我们可不能撇下他。大伙借着夜色掩护，到孙家宅院探明清楚，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设法救出赵学武兄弟。”

众人悄悄来到孙家宅院前，只见宅院有三进房间，孤零零地座落在池塘前。池塘后有大片芦苇，义军士兵们就藏在芦苇后，透过芦苇观察着宅院。过了一柱香时间，宅院还是静悄无声。葛明带上刘泰征绕过芦苇丛，围着院墙轻手轻脚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便返回芦苇后隐藏起来。刘泰征小声道：“葛头领，我去敲门，大伙冲进去救人！”葛明摇了摇头，低声道：“院内情况不明，切不可贸然冲进去。待到夜深时，咱们再翻墙进入院内。”

话音刚落，远处有个人影走来。葛明急忙示意众人隐蔽起来，不要出声。在微弱月光映照下，只见来人是个年轻人，头戴大草帽，身形俊逸，脚步轻快，走到院门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