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义帜纵横（下）

张煌言一声令下，弓箭手拉开弓将箭射了出去，因是居高临下，箭射得更远。清兵正盯着山下道路，却冷不防空中下起箭雨，当即有十多个清兵被射中，没有射死得哭喊起来。

义军连射三轮箭，终于被清兵发现，乱哄哄地向山上冲来，其它处躲藏的清兵却搞不清是何缘故。清军冲出三十多步远时，山上响起鸟铳声，铅子扑面而来，铳声和清兵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又过片刻，炮声响起，两个铁球飞向冲杀的清兵。一个铁球将棵碗口粗的树击断，另一个铁球打得两个清兵血肉横飞；紧随其后的是散弹，击中前方十多个清兵。后面数个清兵大叫道：“山贼有大炮，快跑啊！”清兵们不敢再战，扭头向山下跑去。

张煌言指挥炮手又发射了两轮，趁着清兵慌乱后退，下令道：“撤退！”士兵们收拾好武器，抬起虎蹲炮，迅速从后山撤了下去。来到山谷里，只见前方来了二百多人的队伍，却是李长祥率领的东山寨义军。

李长祥向张煌言施礼道：“张大人，我收到王翊的信，约定今日三山攻打上虞县城。刚才还听到炮声，发生了甚么事？你们怎么回来了？”张煌言道：“这是清狗设的圈套，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接着讲了详情。

李长祥闻言大惊，急忙说道：“我们赶快撤回山寨，还要防止清狗声东击西。”张煌言道：“李大人先回去，我带人等等王翊，另让他中了清狗的奸计。”李长祥道：“我们也不走了，一起等王头领，大家也好商议打清狗之事。”众人便藏到半山坡密林里。

过了一个多时辰，王翊还是没有露面。张煌言惊道：“难道大兰山寨出事了？”李长祥道：“我亦担心王头领中了清狗的奸计。”张煌言道：“他可是四明山义军的盟主，这棵大树倒了，势必会影响到其余山寨。”李长祥道：“我们一起到大兰山寨去，说不上能帮上王头领。”张煌言点了点头，与李长祥合兵一处，急急向大兰山寨赶去。

葛明、陈天枢仍然率领十名士兵走在前方，小心穿行在山间小道上，路途中再没有发现清军。近黄昏时，经过一个小山村。陈天枢舒了口气，说道：“过了这个村，再翻过村后那座山，就到了大兰山下。”

“为何村中冒出这么大的烟？”葛明问道。陈天枢道：“山民做饭烧柴，可能是柴湿的缘故，故此烟大。”姜宁武道：“二位头领，村中似乎有哭声传出。”葛明立即下令道：“兄弟们准备好武器，我们进村看看。”

众人刚走到村口，突然村中传来敲锣声，一群村民手持铁叉、木棍，砍刀冲出来，大声喊道：“山贼进村了，快来抓山贼呀！”陈天枢惊道：“俺们义军与山民向来和睦，怎么却被当成了山贼？”葛明迅速让士兵们摆成“鸳鸯阵”，严阵以待。

村民们冲上前来，见到士兵们全神戒备，刀枪闪着寒光，有些犹豫，踯躅不前。陈天枢忙道：“乡亲们放心，我们义军不会到村里抢劫。”一个大汉跳出来骂道：“呸！你们这些山贼打着抗清的旗号，不去打清狗，却来祸害老百姓，还******自称义军，真是不要脸。”随即挥动着柴刀，大声喊道：“乡亲们，山贼人不多，把他们都收拾了。”带头冲上前来。

葛明看得真切，跨步冲上前，手中铁棍一挥，打掉大汉手中的柴刀，复又一棍，正好打中大汉的腿肚子，大汉痛得倒在地上。姜宁武用刀指住大汉，对村民大声喝道：“都停下！谁敢再上前来，我就砍了这人。”村民们投鼠忌器，进退不得，只是看着士兵们。葛明收起手中铁棍，对百姓们拱了拱手，说道：“乡亲们不要误会，我们是平冈寨张煌言大人的手下，只是路经此地，不会伤害大家。”

一个老者走上前，施礼道：“听说张大人爱民若子，军纪严明，乡亲们很是敬仰！今日冲撞贵军，还望恕罪！”葛明连忙还礼，让姜宁武收起刀，亲自扶起大汉，歉意道：“适才迫不得已，我向大哥赔礼了！”大汉摆手道：“不用客气，俺们也是被山贼祸害得气恼。”

“这位大哥，那个山寨的人到村子里来祸害？”陈天枢问道。大汉哼道：“大兰山王翊的人。”陈天枢问道：“听说王头领从不扰民，大哥是不是看错人了？”大汉道：“王翊的山寨以前确是义军，可是近来寨丁们不守规矩，时常下山抢劫，今日更是到村里杀人放火。”陈天枢问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到村里来？”老者插话道：“六个寨丁进村，趁乡亲们不备，突然行凶，抢完就跑？”

“今日来的这些寨丁走了多久？”葛明问道。老者道：“不到半个时辰。”葛明道：“老丈，说不上这中间有些误会。这些寨丁从那条路走得？我们这就去抓住他们，给乡亲们个交代。”待老者指明了道路，葛明派周达全回去报告张煌言，他带领众人急忙追上前去。

此时，秋风瑟瑟，吹干了众人身上的汗水，带来些寒意。

行约十多里路，天色已黑了下来，前方树林中出现些光亮，葛明与士兵们轻手轻脚地靠了上去。只见六个寨丁打扮的人坐在大树下，正围着一堆火，烤着两只鸡和干粮。鸡已烤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一个寨丁取了烤鸡，撕下两个鸡大腿，递给一个矮胖子。葛明只能见到矮胖子的后背，看不清他的脸。矮胖子接过鸡大腿，咬了大口，烫得哧牙裂嘴，招呼道：“大伙都吃！”寨丁们分了剩下的鸡，几口吃下肚，又取了干粮啃了起来。

一个寨丁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都快淡出鸟了。”另一个寨丁道：“只能偷偷摸摸下山，打点牙祭，咱们这苦日子不知何时能熬到头？”矮胖子吃完一只鸡大腿，把鸡骨头丢掉，哼道：“你还真以为我领着你们下山找吃的，这只是一个计策，先弄臭王翊的名声，让他失去村民的支持，久后必乱，我们再趁机下手。”一个寨丁叹气道：“王翊在山寨屯田拒守，咱们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矮胖子又吃完另一只鸡腿，站起身，斥责道：“都打起精神，随我去迎接大军。到时寨里兄弟放火，咱们来个里应外合，灭了山寨。大伙领了赏钱，先到城里去快活几日。”其余几人齐声欢呼，皆站起身来。

葛明闻言大惊，待看到矮胖子转过身来，更是惊诧万分，这人居然是闻香教的总引徐开泰。见到闻香教徒渗入大兰山寨，充当清军的奸细，葛明顿时大汗淋漓。他冲士兵们挥了挥手，取出弓箭。众人见状，纷纷张弓搭箭。徐开泰拿根木棍突然灭了火，周围一片黑暗。

葛明急忙下令射箭，众人随即乱箭射出。葛明大喊道：“兄弟们快把这些奸细抓住！”握紧铁棍，当先冲了出来。众人冲上前砍杀，可是只杀死三人，抓住受伤的一人，徐开泰和另一人逃跑了。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葛明和士兵们急忙躲到树后。

过不多时，大队人马行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见到周达全在前方领路，张煌言率领队伍随后走来。葛明带领士兵们走出树林，报告了闻香教的阴谋。张煌言大惊道：“闻香教改换门庭，已投靠清虏。奸细混入大兰山寨，义军会遇到大麻烦，兄弟们速去救援！”立即带领两个山寨的义军，急急向大兰山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