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家贼难防
燕军见敌人退后,便立刻把整排散兵线向前压,抵近射击,把箭雨呈抛物线状漫天散射,这样晋兵即使躲在障碍物后也无法幸免。但是弓箭手们刚刚压上,还没等弯弓搭箭,一片刺耳的“咻咻声”在耳边遽然响起,随后自己队伍中的同伴纷纷扑倒,惨叫声惊天动地。
弓箭手们慌忙举弓还击,却发现那些箭矢根本不是城墙上射过来的,而是那一座座搭在城墙顶部的简易木楼上射下来的。原来那木楼每隔一定距离设置一处,上面开了很多射击孔,里面的晋兵用单手弩从容地向外发射三棱矢,箭如飞蝗,而且每个木楼通过斜射,形成一道道交叉火力,没有攻击不到的死角。燕军弓箭手们站在开阔地上无遮无凭,成了敌人的活靶,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箭雨覆盖,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燕军慌不迭地调转马头回奔,顷刻间全线溃败,这次连那些手持刀斧的督战队也不敢坚持了,乱哄哄地跟着后撤。因为城墙上的晋兵一见敌方弓箭手败逃,顿时来了底气,一个个也跟着探出头举弓射箭。利箭如暴雨滂沱,在射程内继续呆下去无异于自杀,所有燕军都在抱头鼠窜,直到跑回本阵之中,才惊魂未定地连连猛喘。
大半天时间转瞬过去了,燕军无论用什么办法,根本撼动不了这座弹丸小城。除了在城墙前留下一堆堆尸体,一无所获。慕容评见北门防卫森严,想要绕道其他门去进攻,但是海陵城虽小,却有万把人防守,兵员密度充足,每一处都是严防死守,弄得燕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得不偿失。
眼见折腾很久却毫无进展,慕容评差点没有气得脑溢血,他恨透了那些树在城墙上的木楼,但却无可奈何。因为燕军此番难来是轻骑飚进,没带任何攻城武器,军中也没有任何工匠,造不出投石车。让弓箭手冒死用火箭抵近木楼射击,想要烧掉那些讨厌人的蜂巢,但是敌人早有准备,木楼外面被泼了一层水,覆上了浸湿的皮革,火箭射上去,火苗立刻“嗤嗤”熄灭了,完全没有作用。
最后,慕容评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马上,先前的骄狂一扫而空。他犹豫了一下,转向侯龛问道:“侯先生,这些南蛮子狡猾顽强得很,他们不识时务地负隅顽抗,我大燕天兵一时攻不进去。先生是否有什么妙计可行?若有,本将定当洗耳恭听。
侯龛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军将士疲惫,不如等明日再战,到时候咱们这般如此..”他悄悄在慕容评耳边低声讲了几句。
慕容评闻言大喜,笑道:“好,侯先生果然足智多谋,本将就按先生说的去做。”
再说海陵城内,丁晓武和一干将官们仔细计点了人数,发现损失并不是很大。显然,这第一天战斗,晋军完胜,而且论兵员素质远不如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燕军,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全是丁晓武一开始严密布置,从容指挥的结果。
众将欣喜不已。陈妙芸更是好奇地追问丁晓武,以前从未见其指挥过守城,也不像读过多少兵书,为何能做得如此漂亮。丁晓武被逼不过,才支开众人,对陈妙芸一人悄悄道:“其实我哪里懂什么兵法,只不过以前玩塔防游戏玩多了,所以明白要尽量多布置一些不容易被敌人伤害到的射击点,和中间的城墙互相配合,形成交叉火力,层层设防尽量多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即便他们侥幸冲倒城下,剩下的兵力也是强弩之末,再无余力对咱们造成大的伤害。以前我玩手机游戏,部落战争,海岛奇兵,还有电脑上的要塞,全战系列莫不如此。”
看到陈妙芸那双忽闪的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小,几乎占了半张脸,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丁晓武苦笑着说道:“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是实话实说。我这两下子的确是这么得来的,要是说假话骗你,天打五雷轰。”
“好啦,你不说就是了,不必搞得这么云山雾罩,玄乎其玄。还当我会偷学你的宝贝兵法不成?”陈妙芸哼了一声,也不去看丁晓武那蒙冤后无辜苦涩的眼神,自顾自说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对那个袁真须要防着点,绝不能麻痹。”
“知道啦,陈姑娘。”丁晓武翘了翘嘴巴,“这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的耳朵都磨出老茧来了。放心,我一直都没对他放松警惕。”
陈妙芸却摇摇头,蹙眉道:“对他绝不能掉以轻心。今天的战斗,即使是最激烈的时刻,你都把临时征调的三千民兵都派上去守城了,也没动袁真手下的一兵一卒。他的两千部属完好无损,并且不上战场,安心养精蓄锐,则一旦咱们和匡孝大哥的兵马被战事严重削弱,袁真很可能借机发难,到时候内忧加外患,此城可就危如累卵了。”
“不会吧..”丁晓武起身来回踱步,半信半疑地说道:“袁真的确心怀怨气,不肯听从我的号令,但也不至于蠢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作对啊。如果海陵城破,那摆在他面前的下场也是死路一条,鲜卑军队性情残暴,杀人如麻,他们不会因为袁真曾跟我作对便会对其网开一面。”
陈妙芸冷笑道:“那我姐夫呢,他的北府兵现在驻扎于通州一带,管辖的地方比你这里富裕多了,为什么没有遭遇鲜卑兵祸?因为他和燕军早已串通好了,所以能够潇洒地隔岸观火。所谓上行下效,袁真没有守土安邦的观念,本就不想和鲜卑人打仗,他很可能也会玩这一手。因此,我们还是设法把他悄悄除去,这样才来的干净。”
丁晓武神情一震,惊问道:“陈姑娘,你想杀掉袁真?不,这绝不成,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陈妙芸转过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对方。
“袁真还没有反叛投敌的迹象,咱们无凭无据,仅凭自己的臆想猜测,如何能够给他定罪?再说,贸然杀了袁真,他手下的两千部属该如何安抚?一旦哗变,咱们根本无力弹压,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错了。”陈妙芸笑道:“丁大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真实情况恰恰与你想的相反。有袁真在,咱们无法名正言顺地越级调动他的部队。但若除掉袁真,他的部下就会真心归附,从此咱们才又多了一支强悍的生力军,方能消除内忧,保住城池不丢。”
看到丁晓武诧异的眼神,陈妙芸继续解释道:“袁真死了,其部下群龙无首,没人再有资格出头与城外的燕军联系谈条件,无法归附敌人。他们走投无路,只能托庇于你的麾下,只有跟着你拼死奋战,保住城池,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你的想法也有道理,若轻易杀掉袁真,会导致那两千名部众和咱们离心离德,即使归附,也是口服而心不服,所以必须想个完全之策,让袁真以一种无争议的方式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