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刀两断
恍惚中，燕孤云突然惊醒，噩梦让他说出：“我在这，昕儿姐。”
抹去满头大汗，已经天亮。
又做了个噩梦，装束完毕，出了门正好见到莫名和大国师笑呵呵走了过来。
“孤云小弟，昨夜可还习惯？”
“昨天喝得太多，居然忘了客栈里还有小莲和月碧儿，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莫名却笑道：“不必着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俩，想必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大伙都到了再一起去见岳姑娘。”
“莫大哥，那就多谢了。”
“不必和我客气。”
正说话间，月碧儿和小莲在守卫的护送下到了府内，正碰上燕孤云和莫名。
月碧儿见了小子骂道：“大半夜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什么野兽吃了，却是一个人来享受！”
“哪有的事，碧儿姐，不要冤枉我。”
且不说这两人之间的玩笑话，小莲见了莫名却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你将小姐掳走，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莫名只是一笑，等她火气过后，他才赔罪：“姑娘放心，你家小姐现在好好的，我正要去接她。大伙一起去吧。”
这一群人在大国师蓬克的带路下，朝着鲁府进发。小莲拉着月碧儿又威胁着燕孤云，三个人走在后面远远的，就是不想和那两个可恶的家伙靠近。这自然是小莲的主意，谁将她心里看不惯那两个家伙。
走在前面的心魔却悄悄和殿下耳语：“让燕孤云碰到苏昕真的没问题？”
“我正想瞧瞧人间所说的忠贞不渝，是否真的有这种感情存在。眼下燕孤云心中牵挂有人决计不会听我们的，倒不如让他心里受点伤露出破绽，那时我们趁虚而入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牵着他的鼻子。”
两人相顾一笑，继续往鲁府赶。
却说鲁府内，苏昕也是早早起床，梳洗了一番。一身珠光宝气花了她太多时间去打扮。
正巧，鲁威归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她身边，解释着这几日不能陪她。
她听得有些唠叨，只是一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她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是他在表达对她的重视而已。然而在她心底却没有什么高兴可言，反倒是烦恼。她对鲁威心存感激却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因为心中装着那个过去的木头，即便这么久没在见过面，心底却依然被他塞满，容不下其他人。
岳如菲从他们隔壁走了出来，伸着懒腰，看来昨夜是没睡好。得知苏昕和燕公子的事情，她哪会放得下，撞见鲁威和苏昕交谈，她脸上多了一份笑意。还是那种得意的胜利之笑。
且说前厅，大国师蓬克亲自叩门，那些守卫自然是规规矩矩放行。当今王上跟前的大红人，这些守卫拍马屁都来不及，谁还敢挡道。
入了府门，除了莫名和心魔，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到鲁府，见了里面的气派与奢华，三人只惊叹大开眼界。
假山全是玉石雕琢，流水也不是普通的水流，便连水中的鱼儿都是其他地方进贡来的。一处普通装饰尚且如此讲究，更不要提那些屋子，当真是金碧辉煌。
大司马鲁能迎了出来，见到大国师又带了更多人，他面上虽未表现出来，心底却泛着嘀咕，为何大国师身边这么多人，以前倒是为所未闻。不过这些不是重点。他开口便问来意：“不知大国师今日到寒舍有何贵干？”
大国师行礼：“前些日子将岳姑娘暂时安置在了贵府，今日正是前来迎接岳姑娘的。这些日子有劳大司马的照顾了。”
“国师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兄弟之间这种小事何足挂齿，以后还请国师在王面前多多美言。”
“这是自然。听说令郎娶了个仙女为妻？恕我冒昧，可否引见一下？”
“请！”大司马二话不说直接引着众人往后院赶去。
百姓们皆知大司马的公子娶了个美若天仙的妻子，故而民间传说他是娶了个仙女。也不知苏昕若是听了这番会怎样想。
后院远远传来清香，燕孤云使劲嗅着，面上惊愕，加快脚步往前赶去，不停得嗅着。
鲁能本走在后面，却被一个混小子超了前，登时心里不舒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居然这般不知礼数！不过那个小子的脸从他眼前错过的那个瞬间，他心底一惊。就是那个在玄黄殿上暴走的魔族！
居然让他混进了自家，这还得了！鲁能大喝一声：“那个小子，你站住！”
原本面带笑容的莫名和大国师瞬间僵住，没了笑容。
燕孤云未意识到眼前的危机，还在跟踪那股香气。多么熟悉的味道，可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这种淡淡的清香不会有错，是她的！昕儿！
他停不下来，反倒是一个箭步冲过去。
鲁能大怒：“给我拿下那个魔族小子！”
后院门口也是有守卫的，那些守卫一听司马的人发话，赶紧行动起来，四五人的小队一拥而上。
燕孤云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要去寻那香味的源头，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可放到一边，什么迎接岳如菲都无所谓了，就要现在去弄明白尽头等着的是谁！
守卫们却不这样想。提着棍棒打了上去，燕孤云直接从背上拔出兵主剑，完整的剑出鞘，刹那间光芒闪现，雁过留声，剑过留痕。那些木质的棍棒刹那间断为两截。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翻在地。
鲁能见了心底有些虚，那小子轻轻松松就能放平自己。但是敢在鲁府闹事简直是活腻了。他能忍？口哨一吹，那是暗号，突然间一队人马出现，挡在燕孤云跟前，那些人身着黑色夜行衣，背着剑带着刀，藏着匕首，捏着暗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给我拿下！”
“慢着！司马大人，这其中只怕有什么误会，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鲁能不解：“那小子是魔族！国师你可得小心！”
莫名却站了出来：“司马大人放心，那是在下的结拜兄弟，不是什么魔族。孤云小弟，你且过来一下。”
燕孤云会听？当然是不会，谁都不能阻止他，认定了去寻找他绝不会放弃。兵主剑在手，举着，他面对那些训练过的精英丝毫不惧：“给我让开！不要逼我出手！”
显然他说的也是一句废话，谁会听？
月碧儿察觉到了不对劲：“小鬼，发什么疯！我们要先去救岳姑娘。这里是司马大人的府上，容不得你胡来！赶紧滚回来！”
“我要去寻找香气的源头！是她！是她在这儿！你们休要拦我！让开！”
眼看兵主剑就要动手，这时候莫名再度开口：“孤云小弟，你要寻她我可以带你去，鲁府地儿大，你要像无头苍蝇那般寻找要找到何时。你现在停下，大哥马上就带你去找。听话！”
说的有道理，燕孤云想了想，的确鲁府太大无法确定源头究竟在哪，既然他肯带自己去找，眼下没理由冒险。他收剑入鞘，转身赔罪：“一时失态还请司马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弄得鲁能虚惊一场，要是那家伙发起狂来怎么办，这伙精英可不是对手。鲁能撤了那伙人，府内重新平静下来。
燕孤云放慢速度，还是嗅着香气，众人踏入后院。
香气更加浓郁，在春天的和煦阳光之下飞舞，撩拨着燕孤云的心。
燕孤云终于安分下来。莫名嘴角却泛过一丝笑，一切如他所想。果然要控制这小子只能用她。接下来就是好戏登场了。
鲁威正在屋里替苏昕画眉，夫妻二人虽是有名无实，但两人确是极好的关系。鲁威则效仿张敞画眉的故事，替自己心上人画眉。
屋外，大队人马已经来了。岳如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好撞见。
小莲见了小姐，按捺不住哭声：“小姐！可让小莲想得好苦！”
岳如菲再一见，燕公子来了。屋内是他所爱，屋外是屋内所爱，两人隔着墙壁却不知对方所在，岳如菲知道两人的故事了，故意大声喊道：“燕孤云公子，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是石头丢入平静的心海，泛起涟漪荡气回肠。
“岳姑娘，这几天你受委屈了。”
“没有。这几天有苏昕姑娘照顾，我过得很好。”故意提出苏昕，她看着他的脸色从平静变成兴奋，露出了笑。
然后，她猜中了开头，燕孤云迫切拉着她：“说清楚点，苏昕！是叫苏昕？是不是！是不是！”
“是！”
大国师则帮了他一把，笑呵呵面着大司马：“司马大人，请出你家的仙女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如何？”
屋外一阵喧闹，屋内却是尴尬。
鲁威听到“燕孤云”三字的时候画眉的笔跟着颤抖的身子一晃，画错了一条长长的直线。
苏昕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绷不住的笑，但看到铜镜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她没了笑容，堆上愁容满面。
鲁威从铜镜中看到了她的变化，放下笔：“今日是画不成了，你想见便去见他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难得你们再相见。”
说完，心底却是流血。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妻子去和别人约会，身为男人他能乐意？但是他知道她心中只有他，不相见只会留给她遗憾，既然得不到她的心，也不该伤了她的心，但这一见面她若开心，他心底也会跟着开心了。虽然还是在流血。
然而，苏昕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铜镜：“我已经成为你的妻子，过去已经再不会回来。相见不如不见，相恋不如不恋。你替我去见他，撵走他吧。就说我没有脸面见他。”
“还是你去吧，没有脸面的是我。君子不横刀夺爱，我却用了卑鄙手段。对不起他的是我才对，你去吧。”
两人都没行动，一个站着呆若木鸡，一个坐着纹丝不动。
屋外传来声音，是鲁能：“威儿，带着苏昕出来见见大国师。”
鲁威一笑：“看来我们都得出去了。走吧，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逃避总不是办法。”
苏昕起身，取下头上插着的凤纹金簪，因簪子取下，乌黑秀发散在双肩。
门就在不远处，这一点距离对如此难以跨越，抬脚便觉千斤重，但路总是要走的。
屋外，燕孤云撇下了岳如菲，他双眼直勾勾瞪着门口，等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个朝思暮想，一如不见如隔三秋的昕儿。
岳如菲不开心了，虽然知道是这种结果。
月碧儿没有出声，因为她并不知道那个苏昕是谁，但听小鬼说过多次，那是他喜欢的人。出于替芙蓉妹子考虑，她监视着燕孤云的举动。
门启，苏昕面带笑容和鲁威手挽手走了出来，视线扫过一周唯独不看燕孤云一眼。
渴望的眼神得不到同样的渴望回应，燕孤云盯着牵手的两手，恨不得用手中剑将鲁威砍走，但是他不会那样做。在昕儿姐的面前，他不会做任何让她反感的事情。
“果然是绝世美女，鲁公子果真艳福不浅。”大国师如此笑道。
“您过奖了。”苏昕做了个万福。
“昕儿姐！”
“那位是前些天来的公子，今个儿是来接岳姑娘的？”苏昕冲着莫名看去，就是不理睬燕孤云的呼唤。
鲁威不知苏昕意思如何，却替燕孤云捏一把汗。本想放开手，却被苏昕挽得紧紧的。只觉燕孤云杀气腾腾。鲁威尴尬至极，脸上有些微烫，却又不敢去看燕孤云，不想被他恨死。
“昕儿姐！”燕孤云第二次呼唤，站到了莫名跟前，挡住了莫名，想要留住她的目光。
然而，苏昕转移视线，往小莲身上放：“岳姑娘，这位是？”
岳如菲跟着唱和起来：“这是我的婢女名叫小莲。”
“昕儿姐！”第三次，燕孤云呼喊得一次比一次响亮。
苏昕依旧没有理他的意思。鲁能看着燕孤云的变化，登时胆战心惊，那天在玄黄殿上见他暴走，心里还留下了阴影。看着儿媳妇这般是故意去激怒那小子，鲁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多希望儿媳妇赶紧闭嘴，可惜事与愿违。
苏昕还在喋喋不休，完全无视了燕孤云的存在。
燕孤云没有耐心，垂头默立一阵，随即抬头，双眼通红，身上开始冒出魔气，兵主剑动！一道剑气挥出。
“嗖”
来得太突然，莫名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出手去拦。
鲁能大喝一声：“威儿，让开！”
鲁威见剑气直奔而来，本想躲闪，奈何苏昕拉着他不放。眼见剑气奔着自个儿。
苏昕却悄悄了说了一句：“别动就行。”
鲁威依言站着不动，双腿却一直在颤动。
“苏昕！”没了那种温柔，只有无尽的怒火。
剑气准确无误的从苏昕和鲁威两人间的间隔中穿过，劈向了身后的门，登时门碎成粉末。
在场之人惊叹，更多的是担心。燕孤云陷入了疯狂状态？胡乱攻击？
都错了，他清醒着，魔气早已不能再左右他的心智。因为他已经熟练掌握了魔气操控之法。
“你终于肯正眼一瞧了吗！苏昕。”
不是昕儿，不是昕儿姐，苏昕听到他口中陌生的那个称呼，心跌入了万丈深渊，寒彻心骨。可她依旧笑着，但是瞒得过众人却瞒不过在她身边的鲁威。
鲁威清楚看到了眼角挤出的泪，他明白了她心里的苦痛，一如他得不到她那种痛苦。他只能从手中传递坚定，握着她的手坚定不移不再放开。似乎在说着：“要坚强！”
“燕孤云，你有何话说，为何要挥剑相向。”终于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燕孤云，木头，那个称呼所代表个过去从这一刻起似乎再不复返。那些曾经的岁月，曾经紧紧依偎在一起，曾说过永不分离，可在现实面前，都只是梦幻泡影。
“燕孤云，这就是你对我的称呼吗？苏昕。”收了剑。
众人见他收剑，这才放心。
“你不叫燕孤云叫什么？我已经是鲁威的妻子，你休要再纠缠。”
“哈哈哈！”苦笑，“别人的妻子，哈哈哈！别人的！好！好！好！别人的！都是别人的！说什么狗屁永不分离，说什么一生一世！到头来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
周身魔气化为风，吹卷着一切。包含着过去的种种，跟着一道化为风，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当初你送我的唯一的东西，我还你！”手中凤纹金簪，她一掷，连再看一眼的心都没有。多么的豁达，多么的坚定，多么的无情。
然而，随之扔下的还有无尽的泪，鲁威又看见了，心跟着疼。
凤纹金簪，巫山神女所赠。没想到，金簪滚落在地，竟然断为两截。燕孤云俯下身子，将它拾起：“断为两截！好好好！一刀两断，我也还你！”
他从怀中掏出两半刺绣，不错，是当年苏昕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绣出的唯一一幅成功的作品。
他最后看了一眼，有些不舍，握在手中。
岳如菲终于看到了苏昕绣的鸳鸯，果然是在他手上。她念着劈了它，劈了它。
燕孤云手一挥，刺绣被遗弃飞在空中，随即剑出鞘入鞘。
眨眼间，刺绣化为粉末，似雪花飞舞，从天而降，在地上堆出一个“绝”字。
燕孤云头也不回，黯然转身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