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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绿帽子楼,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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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绿帽子楼,病入膏肓。

如果说,娴?到现在为止都还未‘飞出手掌心’,那么,儿子是一根强有力的‘套马索’,浪?一直很清楚这个,且一直利用有加。

“你外婆都癌症了,这种时候你都不晓得主动打电话问候?!都是受你妈妈影响。不是说你一定要对某个人好,而是你这样做人就失败!爸爸对你很失望!”浪?气急败坏地电话教训儿子——有年头了,随着对‘掌心物’控制欲的日益急迫,他对能够钳制娴?的岳父母日益表现得‘忠心耿耿’。每次听他们病了,那绝对是比亲生父母更上心,何况这次是癌症。

骂完儿子后,又拨娴?电话:“娴?,儿子受你影响太大了,你必须打电话给儿子。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妈妈这样了,他也不主动问个好,不能象你一样不会做人。你要知道,只要你妈活着,她就对整个毕氏关系网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他这样做人就不行。他还年轻,你知道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忙啊?为人处世,什么关系都要处理好……”

提到儿子的前途,娴?不能不反省,其实她早就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个人怨恨不该留给下一代。她爱儿子,她要儿子轻松生活;再者,她想了想自己跟易逅的‘交手’,败得一塌糊涂!显然都是‘人际关系’的结果。于是淡然道:“放心好了,一定会说。我这辈子是吃透了‘人际关系’的亏了。”

可是,真到要电话儿子时,她却怎么也不愿抬手。怎么回事?暗忖:自己历来理性……可是,儿子应该跟M友好吗?兀地,一个念头(那是‘不能冤枉了M’)一闪而过,她即刻向电脑输了一行字:儿童吃人参的害处。结果出来了:性早熟、骨骺提前闭合、流鼻血、成年后身材精细!

“天啦!我儿子每一个症状都符合!”娴?惨叫了一声。她太吃惊了:原来教科书上直接有这么一条!也就是说,身为中草药制药工的M早就背过这一条!她不能不反思:多少年前为什么一直没查?……或许?骨子里一直不相信(!)、也不敢相信M竟然会做这种‘隔代下毒’的泯灭良知的事!……老天爷啊,多余善良,难道是自己这辈子下地狱的楼梯吗?!

娴?立刻电话儿子:“儿子,是这样,刚才你爸说‘打电话-做人’的事,我本来答应他……可是脑袋突然闪过一念,于是我查了‘儿童吃人参的危害’……儿子,果然啊!我说得没错!(回顾前文:郎泰七八岁时曾对母亲娴?道“不要讨厌外婆,对我还是挺好的,都给我吃过人参”,娴?当时脱口而出“啥?你才几岁?!给你吃人参?!那是害你!”)……我之前一直没查,是因为骨子里仍然不相信自家人会害自家人!儿子,你要不相信,现在就查……一清二楚!她是制药厂的啊!天天要考试、背药理药性的啊,姓毕的全家也知道……该死的!”

“……”

“儿子,她是什么时候给你吃的啊?当时都谁看见你吃啊?!他们谁都逃不了罪责!因为姓毕的全都有这个常识!”

“太小了,我实在记不清了。”

“啊,我知道了,就只能是周岁断奶时,你在奶奶家呆了几个月。同一个县,那个时候你偶尔会去她那!其他时间,你从来没离开我半步!哦,该死的老巫婆!天衣无缝啊!……害得我哑巴吃黄连啊——”

“既成事实……妈,别说了……”/“两个老毒物跟我前世有仇吗?天啦!剧毒无解!”

“还好没弄残……”郎泰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是啊,还好没喂‘十八反’。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我必须说啊?……你爸老说‘5年没长’!……恨死了!我恨死了!我冤哪——”

“嗯……算了,已经这么多年了……”/“儿子,你难过了?不要……哎呀,对不起,可是我必须说呀?我也承担不了无端‘罪责’呀?我冤哪——”

“别说了,”郎泰克制着情绪。/“儿子?你在难过?别难过,儿子?……还是得象过去一样……我不能不说呀?但是千万不能搞得你心理阴影……儿子?”

“不难过,但是烦躁,”儿子欲哭无泪。

娴?知道不能再说了,于是道:“好吧,就这样,知道就可以了,你要好好的,你幸福我才安慰。那就这样了……”

娴?稍慰儿子后,立刻电话浪?,这时,她爆发了:“浪?,你知道吗……”重复了一遍缘由后,道,“我恨!M明知故犯!是有预谋的犯罪!毕氏一家都应该下地狱!F也是必然懂得这个药性的,M突兀地特意煎人参汤给我周岁儿子喝——能这么喝吗?!该死的!F在场,他就不可能是局外人!他就逃不脱干系!该死的!下地狱!害我儿一辈子!怪不得当年我对症状能说得那么准确、专业!之前,从来没想到去查!是因为骨子里还根本不信自家人会这样害自家人!该死啊!……我一直以为‘儿童吃人参骨头提前闭合’是民间说法,并不存在这种医学知识,却没想它早就是医学常识!作为中草药制药工的老巫婆,天天跟人参打交道,这个常识她是务必懂的!……毕氏全家的药材常识都是源自于M的!老巫婆!该死的老巫婆——!”

“不会吧,”浪?显然骨子里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故应付道,“算了,好人有好报。”

“这算‘好人有好报’吗?!我得到了什么?!怎么坏人没坏报?!我希望她早点死!不,别死得那么痛快!死慢点——!”

“不要这样。不可能这样,不太可能……”仍然匪夷所思中。

“你对儿子还有没有感情——?天啦,她害了我一生啊!不,害了我儿子一辈子啊!”

“我同事,他两夫妻都高,为什么他孩子也不高呢?”

“哎,粗糙的人,跟你就说不清!……父母不懂,养坏了是一回事;而老巫婆是另一回事!……是啊,现在我跟全世界也说不清了!太恶毒了!我小时候,就算他们不给我吃任何营养,我吃红薯都长大了,儿子不可能在身体完全健康情况下,‘5年不长’啊!无论跟谁比,我们儿子的发育都是不寻常的,这一点你是清楚的!铁一般的事实啊!只能是药物控制!你不算高,但中等啊,我也是中等,可儿子骨骼显然……哎!我恨死了!我绝对没有冤枉她!我儿子出生时,她嫉妒的样子我历历在目!我真没想到有这一招啊——……这事,F是一定知道的!呜呜呜——……对了,F还经常在耳边提醒,叫我儿子搞体操,我气死了!他们怎么可以害我两代人啊!老毒物哇!真是~#*~@&*#~!该死的~#*~@&*#~!”

“别这样,冷静一下。不可能吧?”

“算了,不跟你讲。”娴?知道跟他这种人说不清了,她只好放下电话,独自痛哭!是啊:中药在中国人眼里已经神奇无比了,于其他地球人而言,就更神奇得跟巫术有得一比了!说不清了,皆因中草药药理药性复杂而活性,普通百姓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掌握的,这个哑巴亏,今生今世自己是吃定了!

电话又响,娴?一看却是儿子的,立刻明白,肯定是浪?叫儿子来安慰自己的。哎,真是可怜、委屈、懂事的好儿子啊!于是,尽量平静道:“儿子?你呀?干嘛?”

“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没什么……”

“哦……你要幸福,我才欣慰。你一定要自强……”/“没问题。”

“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天生开朗活泼,一定要继续这样……你生下来时,多漂亮啊,他们嫉妒得……他们都把莲逼疯了,你也是知道的……”

“好的。我没怎么……这事……我好好的……别再说。”

“是,知道了。这事只能这样了,以后谁也不提了。就这样,拜拜。”

放下电话后,娴?又想,这个老巫婆就从没有过后悔吗?……哦,好像有,记得儿子几年不长个时,老巫婆不止一次跟我讲什么‘配方’啊啥的……说什么,要吃萝卜豆子什么的……对了,记得她当时总是这么说:“(郎泰)几年不长,愁嗬?……听说有一家,给儿子吃了萝卜、豆子,后来长到一米八,肯定是民间秘方,你不妨试试?真的。”当时自己的反应是:这萝卜豆子分明是解药,主泄散的,这是个普遍常识。我儿子显然是缺营养……看M的古怪样,莫非她在使坏?于是很郁闷,本能地排斥这个‘馊主意’……当年,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是后悔的?……不对,如果她有悔意,应该有机会喂郎泰解药哇?……

想到这,娴?立刻查人参解药。竟然就在‘中药十八畏’(有‘人参最怕五灵脂’一句)中!是‘五灵脂’。再查‘五灵脂’,竟然是‘鼯鼠屎’!真龌龊啊!

“老巫婆——!……今生认识郎浪真倒霉啊!”

娴?徒劳在屋子里独吼。她恨着:今生认识郎浪真倒霉啊!……到底碍着你们什么了?要这样害我?老巫婆,等我死了再找你算账!那个时候,魂魄大概能够回到过去?看到你的邪恶、恶毒!……‘毕氏婚姻’真可怕呀,长年累月,竟能养出这样*&#¥*&!人生真没意思啊。

‘人参事件’千真万确。摊上这种事,没谁能正常了。

回说几天前:

M去省城医院全面体检,竟然查出了癌细胞,这让成天价蹦跶广场舞的M猝不及防。得知结果后,她害怕‘同类相聚’——住院,于是,毕氏都聚集在省城的毕雾家了。

M坐在电视机前晕乎着,手里仍然惯性地用玉滚子压了压老皱的面皮,身边是儿女、儿媳女婿等一帮子人,F疲倦地在太师椅上靠着,莲母在饮水机边苦口婆心地劝莲吃安定片(这是莲母最烦恼的每日程序)。折腾一天后,尽管大家仍有所忌讳地围在杜芽身边,但已经没有了第一天的震惊或阵痛了。

“哎,青年人的皮肤像青苹果皮,溜光的。我老太婆呢,该凸的凹了,该凹的凸了,我脸上的皱纹虽然不像‘铁路网’,但用擀面杖也压不平了,”M泄着气,同时心里压抑着对凡尘俗世的无限留恋。

“哪里,妈妈白里透红,皮肤好得很,”秀一如既往地甜腻着M,突然,她眼角瞥见了什么,“咦?”了一声。

原来,‘干孙女’姚清裸身裹着浴巾,在卧室与浴室间悠然飘过。她现在寄宿在‘雾姐姐’家已有年头了。她热衷于裸睡,理由很充分:自小习惯了,穿衣服就睡不着。F也瞥见了‘飘过’,瞬间就恶心起来,但想着自家儿媳在县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家丑,他已没底气去管姚清的事了,只好‘眼不见为净’地躺到次卧去眯觉了。其他人更力不从心,于是,大家只好齐齐摆出‘聋子见哑巴’的超然态度——不闻不问了。

二郎神歪在贵妃椅中,眼角余光‘很专业’地跟踪着‘浴巾春光’,心中却在思索着自己‘错爱一生’的命运:……刚进大学,就听说了全校公认的校花毕雾,性格沉闷的他,在室友起哄下,热血沸腾地投入到‘一号计划’中。他写了厚厚一沓情书,雾却一眼没看,当着面就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雾女友还乘机奚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蹦得有点高。”校庆晚会,二郎神煞费苦心争取到跟雾在一个组,雾竟然临时决定不出席,直到换成‘篮球王子’才改变主意。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雾搞到手!而且,一定要让她尝到被唾弃的滋味!……之后,毕业分配,他轻松打发‘篮球王子’到偏僻山村去了。再之后顺利结婚……婚后,看到枕边人梨花带雨疯狂砸镜子的时候,他心中爽到不行,狞笑着:哼,今生我非把你困死在无性婚姻中不可!……当然,这样一来,在家里,自己的****也得不到满足。所以,这个家若非有‘浴巾春光’飘过,他根本不愿回家。

“大领导,你们办案是不是经常搞诈唬啊?”大郎的问题惊醒了脱神中的二郎神。

“嗯?”二郎神小惊,随即,“哪的话——”头一歪,不无得意。

“不老实,哼哼”大郎伸出指头点了点,一脸知情人的淡笑。

“好吧,既然一家人,不瞒你们:办案嘛,内查外调当然要来点诈唬,这叫策略。讲个故事,一厂长见工人偷了把钳子,第二天,把这工人叫来,告诉有人举报偷东西,叫他如实招来。工人只好交代,可惜,他交代了好几起还没讲到钳子……”

“于是你就诈唬。”

“对了!这就叫本钱!只要他还没交代到那把钳子,那咱就可一直诈唬下去,是不是,毕胜?”

“我可没你那本事。”

“所以你干不了警察!哈哈,猜得出‘本钱’,算他走运!猜不出,活该他倒霉,是吧?哈哈哈哈”

男人们嘻哈的当儿,雾跟秀起身欲商量M的事,这会儿,她们已立在客厅拐弯走廊的尽头。秀一个‘豪迈喷嚏’正好击中面前的壁画,她痛快地揉着麻麻痒痒的鼻子,随口问道:“这不是葵斑的‘爱情天梯’吗?”

“是啊,很有味道吧?”/“这样一拍,还真不一样。”

“你记得那次,我们几个一起‘拜访伊甸园’么……他(!)把我的相片放大到真人大小,就立在他家照相馆门口呢,”雾饶有兴致地对秀低声。之后,两人只管耳语:

“哦,他呀?那个日报摄影师?没想到,我以为这些装修都是二郎神喜欢的风格。”

“他刚好喜欢,真奇怪,其实他们俩的爱好刚好相同,所以对装修根本没意见。”雾两眼闪着诡计得逞的光芒,一时沉浸在虚幻的回忆中:那是个美好而难忘的一天……云,到处是云!百转千回的山路,遮天蔽日的阴凉,滚滚的云潮顺着山势喷涌上来,在大岩石前碰撞-翻卷-散开,最后把人吞没……‘天梯’路上许多朝圣的游客……摄影师就是摄影师啊!很会选角度,拍下的照片有趣极了:云雾在发丝凝成珠串,人仿佛在天上走!隔着破碎的云絮,但见背景中的‘情圣鸳鸯’……哈,男人象老熏肉,女人倒还精神,几个肮脏的‘天梯娃’跟鸡鸭狗一起野放,还有随意散放的农具……‘伊甸园’的爱情并不完美啊……拍完特写时,山顶呼啸而下的风驱赶着浓雾。高处搅动的乱云,撕扯着掠过狭窄垭口-迅疾排空而去;半山腰沉甸甸的云团纷纷坠落台地,形成松软的云床,真美妙啊!……临别时,站在翠藤蔓延的崖壁上居高临下眺望:深谷中,幽泉滋润着奇花异草;彩虹里,瀑布高悬;林中,鸟啭蜂嗡,响蝉震耳!……

“爱情这么有意思吗?”

“那当然,不懂‘一秒抵一世’吗?看来……你人生少了一味。”

“哦……”秀心情有些懊糟,显然,她这一窍就是不通,怎么想,也想不出其中味道来。

“来,我带你去看卫生间……”雾眼神诡秘。

“卫生间有什么看的?”/“嘘——,都很‘特别’……”

得说:富贵的无性婚姻!必然作死!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曾经的‘毕氏女王’,现在,昙花一现的外遇就像‘燎原之星火’,总是能令她燃烧到刻骨铭心!就说眼前吧,她把老公‘灰色收入’所得购置的复式楼,别出心裁地设计成‘大混搭风格’:客厅电视背景墙,是她与‘初恋情人’第一次相会的地方;走廊恢弘的壁画‘天梯’,是她与‘摄影师’心有灵犀的见证;每一个正房都有‘篮球王子’的属相纪念(绒布狗、瓷器狗、瓷砖狗画);不仅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还把主厕装饰成对‘杭州邂逅’纪念;次厕则是‘桂林邂逅’之纪念。她知道他们都会在适当的时候前来造访,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惊叹自己的‘奇思妙想’。

看过‘两卫’,秀心下暗惊,这不整一个‘绿帽子楼’吗?!若非亲耳听到,她怎么也不信天底下有这样的事!

“我想问你……既然你最欣赏的摄影师与二郎神有着同样的兴趣,那么,是不是说明:其实你是爱二郎神的?不是父母逼的?”

“我也说不清……原来不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对我好,我就开心。”

“那你为什么搞这么多……乱七八糟?”

雾眼神迷茫了一会儿,兀自拿起一只绒布狗道:“看,这是我初恋情人的属相,可爱吧?太逼真了。”秀吃惊于眼前的雾:一副魔怔不醒的模样!她一把夺过绒布狗丢下,雾又拿起一瓷器狗顾自美滋滋地摩挲起来。

“天嘞,怎么得了?你这是作死!”

“你觉得我对不起老公,是吧?你看,这是什么?”雾颤抖着摁了一下手机键,象挖地雷一样,打开了一个复制信息——内容:“跟她(指雾)完全不一样。你上面象起伏的山岭,下面……哈哈,感觉生命都融化在‘里面’,然后一起升上了天堂!”

“二郎神的?”秀是个‘夫贵妻荣’的主,这一吓非同小可。

为谨慎起见,秀挑了个空当跟F汇报了此事,她没敢告诉病中的M。最后秀对F道:“奇了怪了,过去那样清高骄傲的她,现在为什么见一个爱一个?”

“沙漠里,水的诱惑是毋庸置疑的。”

“哦……那怎么办?爸,你是否要点醒点醒她?太可怕了。”

“没用,一时半会儿,看来她是根本听不进去的,我们不如早些离开吧。”F当下躺在床上心如刀绞地痛了一阵,他悄悄地看着雾的背影:曾经的掌上明珠,如今这般水桶腰的‘迷糊人’?深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悲失声:“天嘞!宝贝女儿,是我们害了你啊!”大滴的泪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这是秀见F人生唯一次落泪!

当天,娴?是毕家最迟一个到达的,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从来是‘毕氏眼沙’,不想早早来惹嫌;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不再是‘栓死的大象’了(起码不完全是),她做不来假惺惺,故,只能‘姗姗来迟’,免得彼此硌得慌。

到了后,毕氏一家免不了要聚在客厅迎‘客’(即娴?与浪?)。娴?就发现,这一厅人的气息都象一盘散沙,唯独莲,倒象是F的附属品(是的,用‘跟屁虫’已不足以形容),整个的神智气息都悄无声息地附着在F的背影上(她就一直处在F背影的位置),这种感觉是非常明确的。娴?很容易就品出其中‘悲味’,但管不了了,哎,也只能熟视无睹+视若无物了。

面对M,仍然少不了假惺惺说辞:瘦了、休息、保重之类客套话,很快词穷,娴?只好露出本来面目,实打实问道:“诶?怎么发现的?”

“嗐,吃得没事干,免费体检,就……”

“嗨,我是从来不去医院自己吓自己的。怎么会想到去查?”

“多查也有好处。你看你爸:小病大治,大病轰动,他多自爱呀,动不动唧唧歪歪住院……”

“你这人……”不满的声音从F喉咙里挤出。

虽然后半句M没说,大家立刻明白了,她是在嫉妒毕荒的‘人气’。于是,娴?不客气地说:“哎,纯属自己吓自己。你看,除了做手术,能治的,就用不着医生;不能治的,就更用不着医生。”

“矫情也有好处,我一个老伙计就提前查出子宫癌,割了后,好得很。”

娴?知道自己‘冷血’了,刻意补充道:“我是说,医院就是个可怕的地方,如今的医德,简直……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要早晓得这样,我就不去查了。”

娴?很想‘合理表示’一下,可是,面对着开口就飘异味、病入膏肓的活人M,看着她的暗淡癌脸,娴?仍然吃惊自己竟然真的无法产生任何悲伤,空洞中,她突然想起早先与浪?的对话来——“我放句话到这:血浓于水!父母‘某天’,你一定会难过的,到时可以检验一下,你会受不了的。”/“我不要笑出来就好。”/浪?鄙夷:“太过分。你会后悔的。”/娴?恼火:“让雷霹我吧!我就这么说!我这辈子对他们若有一分钱良心亏欠,让雷霹我吧!霹我吧!”当时,她就这么仰天请着雷神,诅咒自己,实际上,她更恨命运把自己塑造成别人眼里的恶人。

继续空洞中,‘不要笑出来才好’的念头还在翻滚,好在内心足够‘强大’,她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做到‘绝对不笑’,于是,她对自己放松的体态感到安全。

她开始冷眼打量整个毕氏:奇了怪了,整个屋子……咋回事?……眼前的气氛,虽然‘严肃’,更准确说,只是苍白-干巴而已,真的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悲痛情怀的人,实实在在的没有!……咋回事?大概该哭的已经哭过了?否则……若此,报应啊!过去只管‘人到钱到,其它不需要’,只管搂着钱-权热火朝天、开怀大笑……现在‘人世浮华’基本跟她没关系了,她是否想到了‘人心人性’?……

娴?忍不住拿眼去瞟M。显然,M受不了娴?的‘透视眼’,扛了几分钟,她就踅进屋里去了。秀大概会错意,立刻跟进去‘做账’。

过了一会儿,M又出来了。秀随即当场报账:谁谁谁送了多少;亲朋好友送了多少;哪哪哪花了多少;我家困难些,我忘了……诶?妈,我给了多少?(M没理会)反正你到时候查……

秀意图很明显:所有人,包括远亲都送了,里面唯独没有娴?的账。显然在暗示娴?,你家现在发财了,这个‘份子钱’你可得出足了!可她哪里知道,浪?不知啥时,已悄悄儿把钱塞给F了,而且,钱数是所报账目里最高的一个。这下,F烦恼了;浪?却大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快感;至于娴?,她不知道浪?给了多少,只知道他这种花钱如流水的人,出手时没办法‘小气’。

FM的脸僵化着,娴?还以为他们洞穿了自己‘冷酷的心’,为了解脱‘大逆不道’的嫌疑,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做作’了起来:“要多保重啊,注意饮食啊,现在食品太让人担忧了。不要不舍得……现在,只能用勇气去对待……我们大学就有一个老师,30不到,本来好好的,当天还在打篮球,被临时捉去公费验了一下血,后来说是疑似血癌,结果,才几个月就没了。就活生生是给吓死的。自这件事后,我再没去过医院。我坚信:所有的病都可以自我调理,不能调理的,就不要去吓自己。各有天命,应该轻松面对。”说着说着,又回到‘直面困难’的理念上来,也难怪,她就是这么长大的,从小到大‘单打独斗’,矫情不了,她能怎么去安慰别人?

“对!”没想到,F第一个响应,于是,客厅整个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自如起来。

——呵,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直接可以感受到的东西,恨也一样,骗不了人。

“怎样?工作顺利吗?生意还好吗?”F转而对浪?道。

“工作顺利!我从来也不用上班,但是一分钱都不用扣。不像娴?,傻瓜一个,被学校扣了那么多钱,还对学校念念不忘、感恩戴德。”那一刻,大家都用‘包容眼光’(在娴?,已是难得友好的目光了)扫了扫娴?。浪?继续:“生意虽然辛苦,但还顺利……我认识的耘总,他是房地产的大老板,那——脚一跺,葵斑都要抖三抖!……”他把耘总能量一通好吹,接着,话锋一转,“不过,阴沟里翻船,前不久因一小事被码进去了,后来我们一帮哥们去捞人……我和黑社会老大链子到处找人……”又神乎其神地说了一通黑社会老大链子的传奇,及他对自己的器重,最后,以“要不是我,链子就吃不了兜着走!”作结尾。

“不错啦?浪子回头金不换嗬,嘎‘赶街’可以打八字脚走了?啊?哈哈哈”二郎神显然是讥讽的打趣。

除了二郎神,其他皆听得津津有味,秀更大叹:“哎,这年头,还是你调皮的人脑子好用,我老公不行了!我一分钱都没有。”

娴?:“不可能吧?你不管钱吧?”

“说对了,我从来不管钱,轻松啊?我相信老公,他从来不乱花钱。”

娴?:“我也不管,没神气!”的确,替浪?管钱,她受不了谎言轰炸+暴力相胁。

“我是有神气也没用啊,除了可怜的工资,没钱可管哪?”秀乘机哭穷。

“是啊,秀是最困难的,以后你们大家都要照顾秀,”M竟象是布遗嘱一样,无厘头地交代大家照顾秀,她从来不管秀是‘毕二代’的老大,而且夫妻俩都捧着政府的‘金饭碗’。偏爱令她的逻辑从来无厘头,所以每每M起这种嘈,除了秀享受外,大家都无滋无味,尤以‘毕氏独苗’毕胜为最,他烦不胜烦不是一两回了。

大郎补充秀的意图:“现在官也不好当,风声越来越紧,即使搞到了些钱,那钱也绝对不是自己的,还不得一级级往上送?……就算有关系网,也不是百分百保险……”

“船到桥头自然直啊!”二郎神故作高深、拉着腔调甩了一句京腔。又翘脚于桌道,“主人永远是主人!”那架势很明确:官员永远是国家的主人,自己永远是这拨里的‘老大’。

而胜被浪?自炫的魅力所吸引,他羡慕道:“干脆我也下海好了!跟浪?姐夫一道,兼职去发财,靠自己本事才最痛快!哎,工会清水衙门,没意思。姐夫,你可一定要帮衬我哟?”

“没问题!怎么?你不在公安了?”浪?惊讶。

“警察风险太大,不如留条命吃粥。”自‘打肿嘴’一事后,毕胜就十分厌恶在警局呆了,后来,利用毕家关系,很快调离,来到了‘平安无事’的工会混日子。

“千万别把工作放了,说不定他是吹牛的,”娴?道。以她对浪?的了解,她本能地替弟弟担着心。

“他给你赚到一百万不错吧?耘总是房产大佬不假吧?‘捞人’可有这回事?……”毕胜从娴?愣神的眼里看出了答案,于是,生气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赖上你们的,你们就只管自己发财好了!”又对父母道,“我若发了财,对父母也是大方的。”

娴?哑口无言:自己在毕家从来微不足道,没人会相信,花心的浪?是为了留住自己,才在毕家显‘土豪’的。好心永远当‘驴肝肺’,永远没办法清醒这帮人了。

还是二郎神有‘神圣发言权’,他早就不满郎浪的眉飞色舞了,这会儿道:“郎浪能发财,你就能发财吗?警察这么发财的事,你都干不了……再说,真有发财的机会,他会不会带上你,还是个问题,对不对?”**裸的鄙视把毕胜耳根子都逼红了,他郁闷已极,低头不语。浪?倒无所谓。二郎神又阴阳怪气道:“我看哪,你还是给毕家生个男孩,传宗接代要紧!把漂亮老婆搂紧了要紧!哈、哈、哈”干笑几声后,紧接着竟然不着调地讲了个笑话,“一猎人发现树上有鸟儿,举枪瞄准,砰一声射下一只,上前一看,发现是只没毛的,正纳闷,另一只鸟俯冲下来,破口大骂:******,老子刚刚哄得她脱光衣服,你就把她打下来了!”

这个时候的这种笑点,对毕胜而言,太‘刮脸’了些,FM亦有所不满,然,如之奈何?毕氏已形成了‘权钱至上’的‘神圣发言权’模式,只能由着他了。

“这笑话有点缺德,呵呵,”只大郎弱弱的替毕胜捍卫了一句。

这时,姚清终于顶着一头卷发器从卫生间出来了,洗澡、化妆、喷香水费了她不老少时间,装束仍然是‘满园春色关不住’的惊艳‘裸裹’——丝绸浴袍包比基尼!

“今天岳母娘是最重要的,来,大家关心一下我们的岳母娘大人!”两眼放光的二郎神立刻亢奋起来,他随即优雅地举双手作绅士状,示意让出‘焦点’位置。

‘入乡随俗’哇,既然在‘郑大官人’的地盘上,毕们只好瘪瘪地回归正题:心不在焉地聊了聊环境与健康,隔靴搔痒地谈了谈心理对治癌的作用,又提了提性格与面相之类的无稽之谈。百无聊赖中,娴?竟然捞起M的手,看了看命运线,由于太惊讶,不禁脱口而出:

“咦?怪了?你的事业线很旺诶?怎么会?比他们都长……怎么回事?”

众默。显然,大家都在默认一个概念:M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事业最差的一个。

“作为‘母亲事业’,我很成功啊?”M怏怏自解。

“是啊,应在儿女身上了,”秀立刻呼应。

“哦。”娴?不以为然,仍然是大惑不解的神情。

午饭后,因为F坚持“先回家,住院日后再说”,大家就都散了(基本上,以小家庭为单位,各驱一车)。

路上,浪?道:“毕雾象你爸还是你妈?”

“……!”娴?闻言登时嘴张得老大,半晌没回过神来!是啊,这么简单、这么直接的问题,自己愣是一辈子没想过:雾象毕荒是不可能的,因为F是标准的男人脸庞!那么,M她……丑陋的现状,显然来自生活的雕琢?

见娴?沉默不语,浪?又顾自感叹:“生命真脆弱啊。你还计较么?”

她回过神来:“其实……只要他们给我一次肩膀(心中真切地遗憾着:今生与FM竟然没有过一次相拥的回忆!)……伏在肩上痛哭一场,就可……一笔勾销……”

“那我叫他们抱你呀!”浪?说着就要拨电话。

“演戏呀?!天啦!”娴?打掉他手机,对浪?的行为厌恶得不行。

继续沉默。

“其实……人到最后,心是最重要的,”浪?忧心忡忡,仿佛悟道了。/“那当然。”

“爱我吗?你要爱我,”浪?突然拉住娴的手,象个小学生一样,认真问。/“不。”

“你是贤妻良母……”/“哼,在男人‘爱情共产’的年代,‘贤妻良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就是前车之鉴!”

“你要爱我,否则我赚钱没劲。”/“不。”

“我把所有的钱给你管。”/“假的。”是的,娴?知道存单在哪,却不知道密码。既然提到钱,她多少有些担心浪?又会全部赌掉,故道,“那钱是你的吗?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归零了!哈,我是不会伤心的!你就全赌掉好了,我一点也不会伤心。”

“真不伤心?”/“真的。”

浪?突然举起一掌来看手相:不管怎样用力并拢,阳光就是从那一排指缝中,大把地穿透过来。他丧气道:“哎,我知道自己‘漏巴掌’。”接着,眼珠转了转,道,“这样,回去我就把20万交你全权管理!绝对!”/“不要。”

“你完全不爱我。”

沉默。

“你要爱我。”语气竟然成了恳求。/“不。”她顽强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

“靠我肩头。”/“不。”

“哎——”浪?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气声令娴?很难受,她突然烦躁起来:凭什么叹气?我欠你的吗?想想过去你的所作所为,你竟然觉得我伤你心了?是我反常?还是你有问题?还是这个时代有问题?!想到这,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皱起眉:“难道说……是我亏待你了吗?”

“自从我浪子回头后,我就知道:你是我心中最爱!这世上,我是最爱你的,我死了你会哭的!”

看着浪?扫射过来的几秒眼神,娴?挺惊讶:自己果然有想哭的冲动。于是,她愤然无解道:“难道你有灵魂吗?我知道,你现在头发都开始白了,你现在是……”怨恨难消,又,“这是一个男人普遍失去灵魂的时代!”

“女人也一样啊?她们也在失去灵魂……”

“怎么回事?有问题。让我想想,你也想想……”

“好吧好吧,要想你自己想吧,别让我想,我要开车。”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开腔了,“我觉得我也病了。真的病了(指癌症),你看,我脸色……”

娴?觉得太戏剧了,厌恶道:“乱讲。没意思。”

“真的,肝那里有点痛。烟吃多了……我经常低烧,就是症状。你摸,看,出汗了。”

“没有。”

“摸,摸。”摆过头来让摸。看他十分认真的样,娴?摸了一下,没有。

“再摸……不可能,现在流汗了。”

“没看见啦?”娴?眼看着没有,却在浪?眼神诱导下,又摸了一下。

“哟,我感觉肝痛了……我平时是不娇气,从来不叫……脸色怎样?”

娴?一看,脸还真发青,越看越青。她不由自主抱住浪?的胳膊,眼泪竟然自己窜了出来,她抹了抹,道:“你千万不要有事,儿子还要靠你呢。”

浪?立刻眉开眼笑:“没事没事!我只是说说。我扛得住。你别急。”

“哼,又骗我吧?你跟她(指M)去吧……你不要误会,我是没办法……是跟你太熟了,你不要太得意。”娴?立刻为刚才的眼泪作澄清,否定因为爱而泪。可是,泪到底为什么自飙,她的确搞不清。

也难怪娴?千万遍上当,人各有才,浪?就是很有‘演戏天份’。他骗人的时候,全身每一个器官基本上都会配合作出相应反应,最出类拔萃的是那以假乱真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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