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后的反思
12、最后的反思：谁之过？
难得接到毕莲电话，一开口却是：“我讨厌你！原来我们是情敌！”
娴?愕然：“你不至于……（真疯了）吧？啥意思？我这么大年纪嘢，怎么可能是你的情敌……”
“装傻！原来我们是情敌！天天叫我谦让谦让，你谦让一回呀！”
“什么意思？”
“你家都发财了，你从来不给我钱，从来不帮我，你是我情敌！你不得好死！”
“难道……郎浪吗?!千万别这么说，丢死人了。不过，你真爱他呀？……！……那也可以啊……”
“算了，他也没什么漂亮的。”——哬，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
“哈，这倒有意思，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你怎么能这样？”
“我讨厌你！你不得好死！”
——呵，难以置信吧？作者没想给娴?整‘九九八十一难’。这年头，天性善良，看来真的就是人生大晦气？
“……?!”娴?猝不及防，满眼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疑怨：这一生，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全世界不让我活?!为什么我用灵魂帮过人，反而用最恶的毒语言攻击我？……或许我也有象她一样糊里糊涂不分好歹的时候?!……‘情书朱批’我至今也搞不清寄出去没有……如果……那太可怕了，我也需要……需要对被我变态时伤害到的好心人说抱歉，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莲！
显然，天天吃药的莲，不疯也疯了，她的话别人自然不能计较，问题是‘冤有头债有主’，按理她是不该对娴?‘睁眼作癫’的，可见其中折射的某种东西却是该较真的。然而，娴?一时掰扯不清，故而目瞪口呆，愤懑异常！
“你伪善，我住院，你从不来看我。”
急辩：“去过一次，后来……真的是不忍心看！害怕看！你要懂得……”
“我不知道！他们说，我生病就怪你，你叫我当作家，你想我一辈子穷困潦倒。我讨厌你！”
“……”娴?无语，她深深地悲哀：不可救药了？良心、正义？想来毕家也并非世间十恶不赦者，竟至于此！真自私啊！大把年纪有错不改不说，自己可笑的老面子仍然最为要紧，哪怕颠倒黑白、堵死下一代的生路也在所不惜?!……好吧，毕氏、郎浪、娼妓、同学，甚至我搭救过的莲，都不让我活！既然全世界都不让我活（学生除外。学生是火炉，可是，目前的‘冰心’无法相拥），那就砸烂旧世界吧！……对了，为什么我还是老样子？为什么我渴望了一辈子的‘背井离乡’，到现在还没走出去？……为什么不世界大战呢？全世界打个稀巴烂才好！……伟大的拯救者，来吧！最好替我砸烂这个旧世界！
娴?明白，要脱离旧世界，首先得脱离浪?，但他坚决不撒手哇？那就给他一个放手的理由吧！钱，还是钱，娴?知道，只要自己是个‘败家女人’，他一准放手！
数月后，证券大厅。
举目四望，有吃盒饭的、沮丧的、发呆的、啃玉米的、叹息的，零散四座，愁眉苦脸的烟民搅浑着本来就沉闷的空气，缺乏热情的低语象泥泞沼泽里冒出的沼气泡：
“哎，我是短线变成了中线，中线变成了长线，套牢了。”/“稳住，要顶得住压力！”/“稳住？我都成‘冰山上哨兵’——冷死了、冻住了，下不来了。真搞不懂，之前我怎么会看上这支破股票？”/“鬼叫你相信‘内部消息’，吃点亏好让你长长脑子。”/“我不是见便宜吗？贵州茅台都一百块一股呢。”/“要关注股票的价值和成长性，又不是上街买白菜，挑便宜的买？”/“我死了，不给点安慰，倒掐我脖子？”/“向老手学学，要果断止损。你那样钝刀割肉，越割越难受！”/“握了几年……下不了手。”/“要学会跟庄。‘股市渔夫’玩的就是心理战，圈套一个接一个。”云云。
角落里，一个瘦得跟猴似的老农妇，人称‘股票屠夫（割肉的）’，她在哀求着打电话“现在真的跌到底部了，再借一次钱给妈，保证赚钱，真的，要把握机会，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妈妈！”；排座中央，一几乎瞎眼的白发老头，人称‘抄底大哥’，他用瘦骨嶙峋的手颤巍巍地在一沓小纸片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什么，字迹工整；后排，一幽灵般的中年妇人，人称‘破船篙子’，在椅子里不安地躁动着，霜打茄子似的脸颊，眉头紧锁，她时不时到墙根处公用柜机上翻翻自己的股情，然后不耐烦地蹲回到原位，最后竟然在椅靠上高高翘起屁股‘坐’着了，她就那样高臀低口、脖子勾勾地声声叹息：“我的钢铁股被套牢了，原来有15万，现在亏完了。吃人的股市！”显然她是眼前这波熊市的殉难者了。
“破船篙子！”突然有人暴声，原来‘翘臀妇人’的老公追杀进来了！
“说什么赚足了5万给我买辆汽车，汽车呢?!现在好了，不仅汽车没了，本钱还搭进去10多万！破船篙子！你说，怎么办?!”男人越说越热血喷张，女人脸色苍白、呆住了。
“又不是故意的，算了，还会起来的，”有人劝。
“这银行是在老百姓手里拿钱，保险是骗钱，证券是抢钱，你不知道哇?!”那狂暴绝望的男人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随着一声吼“败家娘们！”，他恶狠狠地‘飞’起一脚，紧接着就听‘啊’地一声尖叫，‘破船篙子’从椅背上‘飞’了下来，当下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这个亏本女人，被一个嗜钱如命的老公生生踹断了腰！事情之突发，在场股民根本来不及有过多反应。
“天嘞，没见过这样的，你这男人太蛮不讲理了，应该叫警察来。”
“股市有输有赢，都象你这样那还得了？”
“救人要紧，还愣着干嘛？真不像话。”
“也真是，这股市真的是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老公是不知道，怎么能让他知道，真傻。”
“知道了也不能这样！”
“也难怪，这股市******，都是涨得象蜗牛，跌得象火箭。也难怪人发毛，这股市都把人弄疯了。”
“我真的要发疯了，16块买的，现在只剩4块多了。干脆跌到一块钱，直接崩盘算了。”
“这些权重股专门吸干老百姓的血，就是不给老百姓一点儿阳光？”
“都说经济发展了发展了，怎么买啥啥跌啊？这个国家怎么到处是陷阱啊？”
“都怪当官的太**了，他们金山银山，老百姓一个铜板的好处都分不到。”
“屁眼烂了不能怪屎臭。自己生笨了，不要样样怪国家。”
“是啊，股市从来不害怕利空，也不在乎利好，就只怕寂寞走平，股市巴不得天天有爆炸性新闻，股市永远盼望股民激动。”
“你什么意思哦？这里谁赚钱了？难道大家屁眼都烂了？”
一阵骚动过后，在声讨‘暴力男’和120急救车的警铃声中，‘破船篙子’很快被拉走了。
行情已然这样，“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的大幅标语下，后进场的股民，仍然提长了脖子往里扑，一个个象饿极了的长颈鹿，眼巴巴地盼望着早一秒看到大屏幕！中国的草民啊，在熊市漫漫的征途上，他们就是能自得其乐：五十步的笑百步的、亏本的笑割肉的、割肉的还可笑刚才那个踹断腰的。于是，‘赔本赚吆喝’的分分秒秒也并非全是煎熬。
娴?亦在大厅，受‘情敌门’刺激后，她入股市已有数月了！虽然刚才一幕令许多股民心有余悸，但对娴?而言，那是相当的无所谓，因为，她进股市的初衷就是：找个机会，做回合格的‘败家娘们’，让浪?钱‘打水漂’，让嫉火中烧、垂涎染指的毕们去熄火！呵呵。
现在她想着：诶，亏了吗？自从上次一气之下进股市后，自己就对新开账户几乎放任不管。中间有过那么一次利好，经过这几月，怎么样了呢？……应该亏了吧？行情如此糟糕。再说，不是‘十赌九输’吗？……最好是亏了。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现在也是读过《厚黑学》的，不怕你生气了……让你心惊胆战去吧。也让你尝尝‘为别人错误而痛苦’的滋味。我当然会辩解‘又不是故意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怎么样？大不了彻底分手？哼哼，正中下怀啊！好哇，我求之不得！现在就去看看吧。
然而，事与愿违！
娴?查了一下自己的账户，不可置信地发现：利好！仍然是利好！自己竟然成了这波熊市里少有的赢家！不仅后添的一股大涨特涨了，开户时点的某股，居然还多出了几千股，而且还在继续冲高，她懵了，晕头转向地去工作台问了好几次：“请问，我的股票为什么多了呢？不会搞错吧？……送的？白白送的……不会拿回去？真的是我的？……天啦，股市里有钱送?!”再没什么能比股市的瞬息万变更令人惊心动魄的了！傻鸟一样的表情差点惹来大祸，工作人员一度想套走娴?的密码，被现场群众制止了，好险啦。
在暴利确证无误后，娴?本能地狂喜起来：我本来想把自己搞到一穷二白、山穷水尽！现在，打个跌都扑在钱上！命运是怎么搞的？专门跟我作对?!这可有意思。她情不自禁高举双手，仰天大笑！：“哈哈，简直是命运捉弄！要死都不容易！哈哈哈！”
事实面前，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舍才有得！你豁开了、满不在乎去炒股，命运却偏叫你大发特发！是啊，生活其实很简单，你不想活了，才知道，赖活其实很容易！正所谓：死都不怕了，还怕活吗？粪土金钱了，你才知道，股市的钱其实很容易赚！因为，你骨子里彻底鄙视这些臭钱了，那么，鬼神都要佩服你的冷静！
“嘢！书是不会白读的！”撇下一窝嫉妒得要死的倒霉蛋，出得证券大厅，娴?做了个踌躇满志的拉拳动作！声音铿锵，动作有力！令路人侧目。娴?无所谓，奇怪就奇怪去吧！今天本来就奇怪！：这些钱是真的吗？点点鼠标就凭空产生了这么多！真属于我吗？这可能吗？意外横财？拿只笔来算算？
她狂喜而空虚，身体有些腾云驾雾。
“要吗？”真是雪中送炭啊，还真就有一个干瘦的小青年，把一排笔伸到娴?眼皮底下。
“多少钱一只？”娴?想着雪中送炭的笔一定很贵。
“8毛”
比商店里的竟然少了一半价钱。罪过、罪过，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她立即掏钱买了3支。可这微薄的行善反而加重了她的罪恶感，过斑马线时频频回头：可怜的卖笔人那里去了？哦，在那，在人流中不断地被人拨弄开……又高又瘦、需要更多营养……可怜兮兮，满大街走，能赚几分？……不远万里，给我雪中送炭，为什么我不用市场价1。5元/支算给他？我难道不应该更真实地同情他、感谢他吗？我剥削了他的劳动力！……为什么今天我有这么强烈的罪恶感？是我太善良？不，股市赚钱，的确相当于抢劫！股市，就是劫掠场！是我刚刚犯罪了，所以有罪恶感……过去，课堂上，自以为看透了社会主义的孬！以为资本主义才是前途，可是，去资本主义的浪里，小小那么一搏，才知道，‘********’容易走上政治**，而‘资本至上’必然走向经济**……哈哈！知识就是力量！学校关住了多少聪明的大脑啊！若这些人都放出来抢钱，那还了得?!‘通吃易’钓一年‘蚂蚱’，恐怕也没我这一眨眼赚的钱得多吧？哈哈哈
得意忘形的娴?，想着这些，差点就人撞人。这一刻，她完全以为自己就是知识的胜利者，其实资本市场往往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处处是骗局！不管怎样，眼下她运气不错！
“老师，你过得还好吗？”竟然是曾经教过的女生，她身边还跟了一个若即若离的男生。做马列老师就这好处：学生囫囵吞枣地多！只要你上街，你就进入了学生的‘渔网’，只不过并不是每次他们都叫你。娴?先是一惊，接着按捺不住地眉开眼笑。
“好啊。哎呀，怎么是你们?!”人逢暴富精神爽！娴?不由得声若洪钟。
由于不可思议的节节胜利，半月前娴?的‘友谊电话’就铃声不断，‘成功人士’的喜悦感铺天盖地而来。眼前，作为出了校门的老师，还有学生记挂自己，而且恰好是‘火山爆发’那堂课上的学生，她的情绪无法不高涨。见问，赶紧表白：“过得好过得好！你们别担心别担心！”虽然炫耀从来不是她的风格，但为了回报学生纯真的爱心，娴?决定晒晒‘成绩’，让学生知道，自己仍然是那个值得他们骄傲的‘一级棒’老师，于是兴奋道：
“我挺好的。我来展现一下出校门后我的成绩好吗？出校门后，我炒股——赢了！节节胜利！哎呀，第一次暴涨时，我都无法相信眼前的数据……我的心情就象一只小鸟，飞起来了！那一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眼见着它一秒又一秒地涨啊涨啊，涨得人心花怒放，涨得心怦怦乱跳！——怪不得有心脏病的人是真的不能炒……那天，我站在高高的楼上，仰望窗外的蓝天，天空中，哈！我看见一只狗被倒粘在一个滑翔机翼上，它惊恐万状地汪汪叫着，好笑死了！尾部还拖着长长的‘万能胶’广告。当时我就有飞上去跟滑翔机一比高低的的冲动！啊，当时一颗心……我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一颗飞舞的心，就想从窗口直接飞出去，享受一下鸟儿腾空的快乐！呵呵，我今天发现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现在看什么都是股价！比如：手机数字、电子表数字、日历、电视等等的数字，一切晃过我眼前的数字都都要变成股价了！哈哈。我现在几乎最讨厌双休日了，因为休市！……今天我特想聊股经，不管你愿不愿听，反正我自己说着痛快……我家有一百万——孩子爸赚的，那是另一个奇迹，现在没空讲。先说我用他的20万入股市，就在今天！突然就变成30多万了！简直不可思议啊！我教了一辈子书还没存到过1万嘞……现在一眨眼，轻轻松松，竟然就挣到了10多万，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竹筒倒豆子，娴?不仅把炒股过程详细告诉，连家底子也毫无保留地翻个底朝天。这就是娴?素来对待学生的、以诚心换诚心的风格。
“怎么样？”讲到这，娴?认为学生应该佩服自己了，但炫耀毕竟不是她对待学生的应有态度，故低调处理一下话尾，“我很庸俗吧，晒财富……”
学生很善解人意，道：“不，我知道老师你是好心，不晒，我们又怎能知道您的能力！”
“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我们？就那样，现在工作很难找，快毕业了，还没落实……”
“其他同学怎样？”
“我知道老师关心我们，我讲一个真实的‘黑色笑话’你听。有个叫‘木女’的同学，她每天只吃两餐，每餐两个馒头半份菜。为了改善生活，她私下去了洗脚店打工。可不巧，一天她们寝室‘所长’——勤工俭学扫厕所的‘所长’，呵，丢了钱，大家当场搜，当时只有‘木女’一个人不在场而没搜。刚巧过两天，只吃馒头的她竟然加餐了，打了个青椒肉丝，大家不由分说坐上桌，夺过她筷子就你一言我一语：呀，生财有道呀？不觉得辣椒丝像刺吗？吃了就不卡喉咙？还真香！大家闻出什么味没？告诉你：可耻味！大家一筷我一筷，竟然把菜吃个精光，最后还把她的饭倒了，才扬长而去……当时她气得呆若木鸡，课也没去上，竟然就一直坐在原地两眼发直。当钱包找回时，‘所长’去向她道歉，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当天去洗脚店打工，顾客骂‘臭婊子，不给摸谁来洗脚呀？’老板又骂‘大学生了不起？摆什么臭架子，没让你‘三陪’吧？摸摸少块肉怎的？这就是伺候人的活，要脸别来赚钱’，所以她决定不干了，就用半个月工资加了餐……哎！社会真难。”
“是啊……”娴?突然想起若干年前那句‘老师，你真浪费！’的谴责来，想着学生其实是需要自己的，故道，“我也不舍得离开你们啊。”
“不说这些了，”女生在脸前挥了挥手，又绽放笑容道，“不过……股票怎么能赚那么多钱？”
“我起先也不知道哇，”看着男生仍在附近若即若离，不免让娴?分心。其实他是女生的‘勤工伙伴’，他手里提了个大包，里面全是要推销的洗面奶。娴?想，好不容易遇见久违的学生呢，可不想这么快被他拉走，故加快了语速表达，“嘿，我才知道！原来教政治有这好处！凭着政治老师的直觉，大刀阔斧满仓买入了……之类新闻曝光的邪股……只要你把目前的OO看透……它是怎样的一群不受法律约束、超级贪婪、营私舞弊的集体，那你就大致清楚在股市里该怎样规避风险、发国难财、逃离陷阱、逃离一个又一个由贪婪成性、谎言成灾的骗子们吹出的永不断线的梦幻气泡串了！……他们会用国家财力、媒体跟你玩捉迷藏、躲猫猫、老鼠仓、抛绣球种种……没行情造行情，你不跟不行；跟行情，它捏碎；你赚钱，它抠出；你亏了，那就是它的最终目的！……你不相信吧？是啊，正是因为大家都不相信有这么邪，所以才炒得一塌糊涂……所以，出了校门，我才明白，生活在目前这样的环境，你必须象贼一样进化！这样，你才能在恶棍的怀里活到他们腐朽见棺材的那一天！”
“老师还是那么激进、有力量！”
被学生‘表扬’，娴?有点得意忘形了，继而‘高屋建瓴’总结道：“嗨，商场就是通关、走后门！股市就是追随邪恶！”说到这儿，娴?突然意识到什么：
坏了，这跟自己过去在学生面前一贯竖立的形象天差地别啊！学生根本没有……缓冲带……现在是在对完全被自己‘教废了’、纯洁善良的学生讲话啊，而不是在面对追腥逐臭、世态炎凉的‘朋友’啊……完蛋了，过去，自己是那样旗帜鲜明地、扛着正义的大旗，在课堂上引领学生高调反腐；过去，就是自己把他们教成了‘惟我独仙’的君子心了，这下知道‘害处’了！出校门才几个月，学生并没有看到老师思想变化的过度桥段，就只看到眼前的老师是一个截然相反的嘴脸……他们是绝对理解不了的！坏了，学生要鄙视我了，我知道……
果然，学生是那样直接，五里雾着，说了句“他等我呢，先走了”，便茫然离去。
学生混沌苍白的眼神扫过。娴?那个后悔就别提了！她相当沮丧：本来，学生的爱是她的最后精神支柱，看来，现在这个也失去了，为什么会这样？瞬间，她想起了另一个画面——历史是那样的惊人相似！：自己大学毕业前，F豪谈‘贪官英雄论’，当时自己鄙视的眼光……一定象刚才这一刻！瞬间，娴?亦明白了F‘贪官英雄论’的‘真理性’和苦衷！
目送着学生暗然离去的背影，娴?陷入沉思：课堂上讲课和实际进入股市操作，采取的行为真的是不能够一样啊！课堂上你必须宣讲正义，可是炒股你得求胜吧？那么必然追随邪恶！……我有什么资格来鄙视F呢？……其实，都曾那般良知？并不是没有罪恶感？要怪只能怪求胜的本能太强大了……是啊，在股市，哪怕当时我就是怀着‘孤独求败’的心进来的，但本能还是会推着我去做胜利者，这是必然的……因为，我难道能够为了正义，而买入无利可图循规蹈矩的公司股票吗？……赌的心只在：你是否能对不可控的亏本保持淡定，而不是，明知有利可图而不图。若我跑去股市，用实际行动支持良心企业=睁着眼亏本，那么，将不止学生鄙视我了，全世界都会讥笑我脑残！在股市，追随邪恶是必须，我只是讲了个大实话而已，我该被学生鄙视吗？该！我该接受学生的鄙视吗？不该！谁该？是开这种股市的执政者！……而F亦一样?!在这种必腐的官僚体制下，难道要求他去独自廉洁清高？难道期望他去‘孤独求败’？追求做这个现实社会的失败者吗？当然不！明白了：国家制度的模式，决定了国民情操的走向和百姓价值的取向；就像河道的走向决定了河水的流向一样。如果发生了水灾，河水无罪，河道才是罪魁祸首！……原来如此啊！当年F只是没我这个口才罢了！哎——
同时她也联想：是啊，既然F的人生是可以理解的，那么浪?的人生呢……如果腐世‘赚钱之尔虞我诈能力’是智力的话，我确实比浪?智力晚了20年。20年前他就对历史经典名著的精髓了然于心，而我却今日才得以明白：曹操、宋江等为何既是草寇又是枭雄？这就是角斗士进入了角斗场啊！……该为浪?翻案了？：一个人要经历多少‘夹缝生存’，才能熬出这般‘狼性’?!……丛林中，只有狐狸般狡诈、虎狼般凶狠才能称王！乱世，制度缺陷决定了：无德者称王！……是啊，归根结底，问题在于：应该有种制度，让君子成功?!
……啊，想来，对于人类前进方向，******已在战略高度上心明眼亮，而老百姓仍在战术层面之下唧唧歪歪？******的光彩还没有完全被历史打磨出来？还需要时间？……电视上曾经报道过‘人间地狱’：这年头，竟然有人故意收集弃婴，搞成各种畸形，说是‘越难看越带财’。夜晚丢进猪笼子，为防逃跑和报警，强迫其吃安眠药……资本主义果然是‘万恶的’啊！对这种‘人间地狱’的整治，“哪一拳是多？哪一拳是少？”（列宁）……过去，******把中国治理得太个朗朗乾坤了，以至于人民根本不懂什么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了。文革是‘残酷’的，但，**仍然万岁？
……人格尊严的公平仍然是人类追求的最高目标！=社会主义好！=**仍然万岁?!……马克思才是神哪！我的职业是伟大的？……‘姜是老的辣’啊！邓小平等老一辈革命家既要干资本主义，又要扛**大旗，这就像一个武功大师？既要谆谆教导你武德，又要督导你扎扎实实练功？讲马列没有错，因为**理论永远高尚！可现实并不如此，为什么？
……对了，一如（春秋）宋襄公之‘仁义之师’?!：两军交战，楚军渡河，宋谋士献计：趁机突袭，必胜。襄公：君子交战，不趁人之危。结果宋兵大败！明白了：‘仁义’二字永远高尚，但还有时间、地点问题！所以，‘滚滚向钱’时代，马列教师=可笑的‘职业疯子’？……瞎子点灯白费蜡？果真是生活的井底之蛙？人生，我果真是‘天才盲人画家’么？
……马列教师=‘职业疯子’？不不不，这里面仍然存在问题……就战争而言，所谓‘出师有名’！宏观来看，战争的前提和后果都是为了正义的，杀戮本身也是为了实现正义，所以，就整场战争而言，仁义永远万岁！……再通俗一些：就像对待一个十恶不赦罪犯判刑五马分尸，整个案件精髓=为了仁义大道！但，行刑过程对罪犯而言，就一词=残酷！如果我们把智力都狭隘地集中在行刑这个点上，那么，99%的百姓会陷入误区：1、对罪犯要残酷=不需要仁义=讲仁义是傻瓜！2、五马分尸=残酷=不需要仁义=讲仁义是傻瓜！如果不懂得宏观看待问题（整个案件都是为了彰显仁义大道），那么就会得出这样完全背道而驰的结论……这种年代，我们不能通通都去犯‘NO1’一样的通病……所以，对社会而言，资本主义就是‘药方’（是对‘犯病人类’开的药方）？……如果说邓小平是将军，那么，他眼光只落在一场战役（贫困！）上？……毛-邓相比，邓小平是人类社会的‘行刑警察’？而******是人类社会的法官？！……毛主义永远万岁？！……
浮想联翩了好一阵，终于回到现实，一抬头，却发现自己是站在麦当劳门口！哎，刚才光顾着说话了，竟然没想到请学生进去吃一顿，真笨哪！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远去而模糊的背影，伤着娴?的心，她感觉有必要做些什么来抚慰学生的心，当然不只是抚慰他人，还有洗刷自己什么的……复杂需求。
第二天，她毅然捐了‘飞来横财’——10万元整！
不过，捐款那一刻，并没有给娴?带来任何快乐。娴?反复强调捐给学生，但是，当点钞机哗哗地点着不再是股市上的符号、而是真金白银时，当把它交到学生处行政人员手上时，她听到雀跃而杂乱的声音：
“果然有病！呕，老板（学生处领导），今天我们可以加餐了吧？”
“小声点，绝不能让学校知道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我活在这世界上，怎么处处失败？资本主义，金钱就这样迷了人眼吗？这种制度下，一个人的善意，要怎样，才能得到这种社会的应有尊重？当然，听到这些，娴?没有发狂，她不长的人生，经历过更催命的事，这种小雷雨，她会采取措施的。再说，国土大就这好处：任何痛苦，都可以被时空稀释得永远没人知道！
然而，这个时候，娴?才真正感觉自己真的很傻！人的一生，真是孤孤单单，各走各的路啊！尽管这样，她仍然坚持，为了心中的那份美好、那份情感、那份荣誉，这，就是自己应该做的。
啊，冥冥三尺有神灵，但求无愧于心。如果天生你是暗夜的萤火虫，那么发光吧，不要畏惧磅礴的黑夜对你铺天盖地的嘲笑，轰轰烈烈的黎明，它，必将来临！
——2010-13写于大余，2014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