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情非得已
关于洛氏宝藏，我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不管安景凉是否真的已经找到了宝藏的具体藏身之处，对我而言都不是目前所要考虑的，我只关心的是，明日太后可否当真会举兵逼宫，而身在宫外的成亲王又是否真的会和太后一起，行谋反之举？另外，杜涵月潜伏在内宫中又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这些担忧在我脑中翻搅，一刻都不停歇。
恐是怕我会逃离永巷，宁玄曦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并不急着走，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好些话，无非是解释他为何要阻拦我，字里行间满是对我的担忧，然这份担忧在我看来不过只是他为一味偏袒安景凉寻的借口罢了。
我其实很好奇，安景凉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恍然想起当初在御剑山庄时，安景凉待宁凌天的态度，仿若也并不是如眼前所见般亲密。安景凉这个人，疑心太重，又岂会毫无戒备的相信他们御剑山庄。可是这些话，我如今也不想说了，他们御剑山庄同安景凉交往甚久，该也是对此了然于心，若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若多嘴，岂不是自讨没趣吗？况且，宁玄曦他心中还藏着一份秘密，那便是当初他尾随安景凉想要查探的东西，关于这，我如今却也并不想知道了。
“你若好好静下来想一想，就该明白我今夜所说的这些话，如今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何况……”他话到一半却又闭了嘴。
我侧头瞧向他，冷笑着应道：“何况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宁玄曦，你可知道吗？我这个人平生最痛恨的是什么？”
他一愣，显是没料到我会问这话，抿了抿唇，说不出半个字来，我紧紧盯着他，收了嘴角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所骗，尤其是被一直以来当做朋友的人所骗。”
“阿羽……”
“早在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已经知道我通星象之术，然你却恍若未知一样从未与我坦白过，尔后你又对我隐瞒你追踪洛氏宝藏下落的原因，我当你是有苦衷，闭口不问，然事不过三，倘若你再骗我瞒我一次……宁玄曦，你我就当真再也不能成为朋友了。”我顿了顿，复又道，“其实你今夜不必来的，你告诉我这些，无非是想撇清自己，又何必呢？你为了你家人的幸福来扼杀我的幸福，就算我想要理解你却也寻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宁玄曦朝我走近了一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把将我拉至身前，声音也比之方才提高了一些，“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我立场不一样，你对我误解怨恨，我都能理解，可就算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冒险。我帮助陛下，一是因为他是我哥，二是为了不让二姐伤心，可这些都不是我阻拦你动用图咒的理由。我今夜前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明日知道太后逼宫的消息时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阿羽，或许在你心里，你身边亲近之人的命是最重要的，可在我心里，我更担心你的性命。”
我微微有些错愕，看着他眼中一点点消去的愤怒，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伸手揽住我的臂膀，复又接道：“从我在龙吟寺第一眼看到你时起，我就知道我还会再见到你，时隔一年，染香阁再次见面，我却没有想到你的身份居然会是当今皇后，御剑山庄槿园，你突然到来，令我惊讶的同时也莫名的高兴，我和你谈天说地，抚琴饮茶，好不惬意，我甚至在想，倘若当真能抛却彼此的身份，就此聊下去，那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可终究，你我身份有别……我追踪洛氏宝藏，是因为当时我并不确定我和陛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直到，我跟随无尘大师入了宫，尔后又无意间听到父亲和二姐的谈话，我这才肯定我并非是娘的亲生儿子，自此我才恍然释怀这么多年来二姐对我的冷漠。”
“我主动要求跟随父亲入宫，是因为我知道一旦宝藏被找到，宫中势必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我入宫除了想要跟在二姐身边保护她以外，也是担心身为相府嫡女的你的安危……可到底，我还是没能护你周全，让你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我微微张嘴，他的话实在叫我一时无法理清，我喃喃打断道：“宁玄曦，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垂了眸子，深吸了一口气，尔后轻笑了一声，带了些许无奈的口气低低道：“怎么办，我……我喜欢你，阿羽，我喜欢上你了……”
我眼眸一抬，他……他说了什么？被这样一个花美男告白，若换做从前，我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娇羞的不知所措才是，可是我现在脑子居然是一片空白，因为我压根就没有想到宁玄曦他会……喜欢我。
他放开揽着我臂膀的手，抬眼看我，大约是见我没有半分反应，显然有些尴尬，便是轻咳了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淮南王，纵然你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依旧无人能及，你不必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宁玄曦不会做伤害你的事，请你一定相信我。”
我咽了咽口水，终于回了神，微微低了低眼眸，应道：“你的话我能理解，只是，我现在一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安静的等待明日的到来。我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你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轻唔了一声，“太后和陛下之间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这一日总有一天还是会到来的，你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阻止。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论计谋并不比陛下差，或许她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你也不必过多担心。”
“那你可能告诉我，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陛下打算将他们全部杀死吗？”
他皱眉沉思了片刻，尔后反问道：“在你心里，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他……”我方才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多余，依着安景凉的性情，自然不会留一个活口。
“一山容不得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死，最后会是什么样，你心里其实很清楚。”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算动用图咒，也不能救她们吗？”
宁玄曦微微摇头，“图咒的力量无穷，却也不是无所不能。况且你身子虚弱，所能动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变目前的局势，到来头只会害了自己。何况，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个勤太妃呢？你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无动于衷吗？”
我猛然一怔，对啊，我如何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忘了？
“她想要做什么？她是不会帮安景凉的，可她也绝对不会出手救太后，那她会做什么？”
“洛氏宝藏！”宁玄曦轻启薄唇，幽幽道出这四个字，“宝藏就在宫中，是以，陛下才将二姐接入宫的。”
我缓缓后退，我原以为安景凉是当真对宁清月情有独钟，这才将她引入宫中，封为夫人，却未想，这其中竟还是因为洛氏宝藏。我本不想理会，可如今却也由不得自己了，倘若勤太妃也对宝藏蠢蠢欲动，那形势就更加不容乐观了。
“既然安景凉知道勤太妃也盯上了宝藏，那他如今不是应该防着她吗？为何又要和安景尘联手，将太后一党一网打尽？这对他来说，不是顾此失彼，让勤太妃趁机钻了空子吗？”
“在你看来是这样，可在陛下看来却并非如此。太后想要逼陛下退位，拥立成亲王为帝，她的手上除了有手握重兵的荣家军以外，朝堂上还有一帮她的乌合之众，比起只精通巫术而无任何兵权在手的勤太妃来说，她已足够威胁到陛下的安危。当然，陛下也绝不会让勤太妃达成目的，待得处置了太后一党之后，接下来就该是扫除勤太妃了。”
看来宁玄曦对于这一切看的十分清楚，那他是否也考虑到他御剑山庄的安危呢？
“既如此，安景尘为何还要帮他？”
“他不得不帮。”
“为什么？”
宁玄曦抿了抿唇，盯着我道：“因为你。”
因为我，安景尘听从安景凉的吩咐，策划了这场戏，将我安置在这永巷中，将我苏氏一族一网打尽，又趁机引太后出手，最后达到将太后一党全部铲除的目的。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就知道，安景尘在同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是不会背叛我的，可是他这么做，真的就对吗？
“是他不让我告诉你。他宁愿你恨他，也不想你因此而自责……阿羽，等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如果可以，我会将你平安的送到他的身边。”
酸涩的眼泪充盈眼眶，我双腿一软，宁玄曦慌忙上前将我扶住，我伸手抓住他的臂膀，哽咽道：“可你又如何能保证，他能平安脱身呢？安景凉……他会饶了他吗？他会放他走吗？”
诚如宁玄曦所说，除去了太后，安景凉接下来就会对付勤太妃，那么对于安景尘，安景凉又如何会手下留情？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妃，一边是引以为傲的兄弟，安景尘又该选择什么呢？
我总有一种错觉，或许我再也见不到安景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