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苦肉试探
连妙彤含笑进来，带着满脸的孝敬之色，细声细气地问道，“娘，可是将太皇太后送的桃花糕都用完了？女儿留了一些，若是娘喜欢，女儿再给娘送来。”
“毕竟这桃花糕可是以后再难吃到了，要知道宁王可是将那皇苑桃源都给焚烧怠尽了呢。”
连妙彤说着，不着痕迹地偷眼看魏姨娘，见她脸上并无异常，当即扭头冲着身后的丫头嗔怪道，“英儿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给娘送桃花糕来的吗，怎么娘都没吃上吗！”
含英刚才被主子差点一脚踩断脖子，这一声呼斥之下，吓得她腿脚发抖，一个颤抖下，整个都跪在了地上，直打哆嗦，“含英刚才给、给夫人……额是给魏姨娘送来了啊，怎么可能没送到？”
魏姨娘刚才就觉得连妙彤盯人盯得太紧了，本来她还觉得那桃花糕没什么的，可是如今听连妙彤这么重视的样子，顿时就觉得古怪起来，越想自己儿子刚才说的话，越发觉得古怪，现在她恨不得跑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将自己刚刚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可陡然听到“魏姨娘”那三个刺耳的字后，她不由地脸颊陡然变色，瞪着地上的含英，仿佛是在看一只毒虫般。
“混账！”
连妙彤嗔恼一斥，突然将手中执着的茶杯，尖锐地摔在地上，不由分说指着含英冷叱，“你这贱蹄子，什么‘魏姨娘’，她是我的娘，你竟然敢这样称呼她，到底是谁把你教得如此无礼！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你是不知道好歹了！”
连妙彤在魏姨娘还没有发话之前，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冲着外面低喝，“来人！给我把这个贱蹄子抓起来，鞭笞五十！否则她不长记性！”
魏姨娘一听这话，本来还气恼恼的，如今心中却空荡荡的了。
她看着连妙彤这架式，再看看地上垂得可怜兮兮的含英，心里面感觉特别扭，非但不想惩罚她，反而想护着她，“彤儿，此事掀过便罢，含英也是你的丫环，打了她，于你也不好。”
“娘。”
连妙彤却是满脸正色，像是魏姨娘的亲生女儿般，满面的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地上吓得不敢说话的含英，“娘，若是此时不教训她，以后还不定会怎样！娘等小弟出生后，就要掌管家业了，有这样敢不听教诲的贱蹄子，以后对娘来讲，可是大忌！娘，且别拦着女儿，今儿，一定要教训她！”
进来的是秀芳苑魏姨娘的人，如今在听到连妙彤的命令之后，都干巴巴地把眼神放向魏姨娘，期望她能发个话，这鞭子到底是落还是不落。
魏姨娘一想，觉得连妙彤的话也是有些道理，于是点点头，几个五大三粗的粗使的老仆女，上来粗暴地架起含英就往院外而去。
“小姐！大小姐！含英是冤枉的啊。魏姨娘饶命啊，魏！”
含英眼看着竟然来真的，心里面慌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不似晴真那般机灵，眼看着要挨打，只想着要求情了，为自己求情，当看到真的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世界末日都要到了。
想到自己之所以叫魏姨娘，是因为小姐的吩咐，只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傻巴巴地跑到秀芳苑来，被小姐拿来打一顿。
“还敢叫‘魏姨娘’？”
旁边的连妙彤断喝一声，翻起白眼，凌狠无比，咬牙切齿冲着那粗使的婆子叱道，“给本小姐打！打到她懂得说人话为止！”
她吼罢，回头瞬间化作和和譪恭敬的样子，来到了魏姨娘的眼前，请好地柔声道，“娘，您说呢？这样的丫头若是还这样，打死也不算可惜吧？女儿听娘的教诲，娘说饶就饶 ，娘说打就打。娘的意思呢？”
魏姨娘这时候也有些听懂了，这是连妙彤想借着自己的威势给她自己立威呢！
她眼圈翻转，看向连妙彤，心中冷笑，好个聪明的丫头！果真不愧是赫连碧华教出来的，懂得借她的势来做自己的台。
也罢，今天就给她个面子。
魏姨娘想罢，便朝那粗使婆子点点头，顿时空气中响彻一声尖利的“啪”声，第一鞭，鞭落下，撕裂开衣服的声音，含英吃痛尖叫，大喊冤枉。
她痛得眼前朦胧，抬头看向连妙彤，她的大小姐，只见她正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挨打。
含英立即就委屈地哭了出来，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小姐要这样陷害她。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晴真在小姐的身边就能受宠那么久，而她，才刚到小姐的身边，就要被这样地惩罚。
第二鞭落下，她倒抽口气，身子软软地倒下去。
张了张嘴，含英好想吐出，是大小姐让她叫“魏姨娘”的，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可是泪眼中看到大小姐那凶恶可怕的目光，她吓得在第三鞭来临之前，狠狠咬住了唇！
她没有忘记晴真是怎么死的。
与其被大小姐专宠那么久，再被大小姐抛弃，那样无辜地死去。不如就现在，被打死罢。即使如此，她也甘心了。何况，她本就是被父母卖进来的，没有被卖进青楼，她已经很庆幸了。可惜呵，遇上个这么不讲理的大小姐！
五十鞭子没能挨下，含英便晕了过去，婆子点着数，只有十鞭，含英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了。
即使如此，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魏姨娘也没有喊停，她在等。
即使这个丫头想拿她来立威，让下人敬畏她，如今这件事情也合该由她来结束。若是她还想要含英命的话。
“娘……”
果然，在听到连妙彤的话之后，魏姨娘懒洋洋地应了半声，接下来顺理成章地，连妙彤的求情，“再打就真出人命了，娘，不会这么狠心吧？”
“呵，这说要打的是彤儿你，这说不打的，还是彤儿你。呵呵，真让娘，无法诀择呢！”
这时候连妙彤面色一阵为难，仿佛真的很难做一样，摊开手，乞求道，“那娘……以后娘有什么，彤儿一定为娘付尽一切，可好？娘就答应嘛，娘刚才也说了，含英是彤儿惟一的侍女呢，若是打了她，彤儿脸上也不好看呢。”
“好了好了。”魏姨娘淡笑出来，挥挥手，让那粗使的婆子停手。
很疼，浑身火辣辣地疼，似乎每一处身上的毛孔都跟着张扬开，然后再撒上……是清凉的感觉，那火辣辣的炙痛，都跟着涂上的清凉清新的药物，而变得渐渐淡去。
含英低嘤一声，睁开了眼睛。
下人的身子都不是娇贵的，她昏迷过去不到半天的功夫，便再次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透过模糊的薄薄的帘幕，终于聚焦，看清楚了眼前这个给自己涂药的人，只见一双纤致柔色的绣花鞋，上面有着自己所熟悉的手工，青莲奕奕。
看到这儿，含英呼吸一下子停住！
她怯生生地垂下头去，看都不敢再看那绣花鞋的主人半眼，她害怕，害怕会再迎来一顿鞭子。
可是当感觉到后背伤口的清凉后，她整个人懵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小姐会给她敷药？为什么在打了她之后，又这样待她？
“你似乎很奇怪吧？”
连妙彤收回那珍贵的药膏，放到旁边的绣案上，她双手抱胸，轻睨着面前的吓得浑身哆嗦的丫环，娓娓道来，“因为本小姐感激你。”
“什么？”
含英呆住了，她能得到大小姐的感激？她不懂。
望着她倏然抬起来看的清澈眼眸，连妙彤笑了，“没错，是本小姐要你在魏姨娘面前叫她的。可是，本小姐感激你的是，即使挨打，你也没有供出本小姐来。”
含英听言后，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一顿鞭打，是大小姐在试探她的忠诚度？？”那么她之前甚至想要供出大小姐，简直就是自找死路了？
连妙彤眼看着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了，她拍拍手起身，顺便将一锭银子放下，淡声吩咐，“好好养伤。本小姐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是，大小姐。”
含英直着身子，目送连妙彤而去，望着桌案上的那锭金子，只觉得心头戚戚。
回到自己的房间，连妙彤轻看着自己手中刚刚由水岩花泡好的淡绯色的茶水，听闻最近魏姨娘都喜欢煲汤喝啊。她抬头望望西垂的夕阳，算着时间，似乎那碗汤也煲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今天魏姨娘刚刚吃了桃花糕，这时辰正赶得妙呀。
将茶碗中的水岩花挑去，扔在地上，拿脚碾成一团粉泥，连妙彤亲自端着，那早将水岩花泡透了的茶水，朝着厨房而去。
远远地就闻到了人参乳茶的味道，她不由地皱皱眉头，身子顿滞了下，目光朝着祠堂的方向极迅速地看了一眼！
那一眼，何等的犀利无情，愤懑凉薄。
她的娘亲，此刻正在祠堂，不知道是死是活。
而魏姨娘却在这儿，喝着最珍贵的人参乳茶，来益补身子？
“大小姐。大小姐？”
负责煮茶的粗役婆子意外地看到连妙彤竟然来了，个个不由地瞪大了眼，因为魏姨娘交待过她们，绝对不能由大小姐碰魏姨娘的吃食，她们本能地看护住那正出锅的人参茶，心里面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