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保全自己
“连相,你可知自己错在哪儿了么!”
头顶突然传来一记重嗤,陷入沉思和盘算的连城越猛地回过神来,目光犹带着狠辣,只是在意识到时,赶紧收回去,一派老脸可怜沉痛的表情,“微臣知罪,请皇上降罪。”
他拜伏在地上,可是因为跪的时间长了,膝盖根本不听使唤,这一跪拜,使得上半身,整个都朝前面扑去,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直接磕出了血。
正坐着的殷承尧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这个老东西想要刺杀自己,但当他拿宫女把连城越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他额角血水长流,整张老脸都跟着被鲜血给画花了,心头还窝着一口气的殷承尧,在看到这一幕后,顿时消了大半。
太医将连城越的额头包扎后退下,殷承尧则端着御杯,轻轻地瞧着他。
“微臣老眼晕花,在驾前失仪,请皇上数罪并罚,微臣绝无怨言!”
意识到殷承尧拿那双猜忌的黑眼睛又盯着自己时,连城越赶紧跪了下去,又拿头去撞地板,心里面转默数着次数,直到第七下时,头顶传来殷承尧的喊停时。
连城越狐狸般地暗自笑了,抬起脸来时,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卿,起身。”殷承尧虚扶了下他,径自说道,“连璧也并非犯了大错,只不过妄议朝政,还公然为我王叔辩解,朕却怎么都想不透,这儿子是否连相你教的?”
连城越额上的血水滚着珠子落了下来,他赶紧擦,明明看到满袖的血,却不敢怠慢,连连回着,“皇上圣明!微臣为朝廷操劳,哪有时间管教犬子,犬子一直在书院,由专门的先生教导,此事还需明查啊皇上!”
听罢他的话,殷承尧轻蔑一笑,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
一听自己松口,他便将责任都推到了连璧身上,好将他自己脱清。
此刻殷承尧看眼前的老臣,已经变了神色。
曾经自己重用他,是看他忠心不二,体恤为国,如今看来,当初自己还真是有眼无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只为了自保!
“哼!朕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皇上,不如去查查那书院,听说宁王身子好时,常去书院教导,或许此事与那书院有关系?”没想到连城越非但不走,反而把祸又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殷承尧愤然异常,目光幽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人,终于阴郁着声音回道,“此事便不劳宰相挂心了,你退下罢!”
“是。”
连城越爽爽快快地答应了,一路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门,儿子算什么,只要保全了他自己,以后再图后计,何况他的儿子又不会有什么事!
他的嘴角却不为人知地翘了起来,让殷承尧厌恶了他,只有好处,无有坏处。
他大敌当前,一心想弄到兵符,而今身边可信任的人又太少,一个女流之辈的太皇太后,根本不足畏,自己如此一说,定然让他心烦意躁,等三日后举行迎接大典仪式,下手便更容易了些!
连妙彤看着父亲带着满头的伤回来,不由地异了一下,叫太医来看了一下,发现并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放了心在肚子里。
“彤儿,你来!”
换下朝服,连城越笑着朝连妙彤挥挥手,示意她到近前来。
“父亲何事?”
连妙彤不知就里,迈着步子上前来,眼中带着狐疑,心中却升起不小的警惕。父亲这样脑袋上包着雪白的布样子,还那样笑,让她心里面多是忐忑,莫非是在朝中不顺心,还是连璧怎么样了?
莫非皇上真的要处斩了他?
“魏姨娘可是快要死了?”
连城越冲口就是这句话,这令连妙彤有些措手不及,微微有些怔然地抬起雪白的下颚看着他。
“彤儿,若是相府连你弟弟璧儿,都被皇上处死了,你觉得爹爹会怎样?”
连城越今天每句话里面,都含藏着浓郁的杀机。
连妙彤嗅出了一点什么来,可是还拿不准。不过她知道,连璧就是死了,对父亲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因为他还领回来一个小妾呢,那个小妾还能再替他生,只要他愿意,生无数个儿子,都是有可能的事!
只是他如此公然地问自己,是因为什么呢?
“父亲的意思是?”
她装作不懂,连城越却没放过她继续装傻下去,忽而尖利地质问,“魏姨娘生下来的是我连家的后代!彤儿你也知道破坏父亲子嗣的罪过,就像你娘亲一样,爹爹不想让她再育有后代,便给了她碗散子汤了事。可你是爹爹的女儿,却代了爹爹的权利,拿太皇太后当挡剑牌,让我连家无人后继,彤儿啊,这就是你娘教你给的法子?”
连妙彤一下子就呆住了,瞳仁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父亲,他、他怎么知道这一切?
他怎么猜到的?难道他这一次去上朝,见着太皇太后了?怎么可能,太皇太后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不可能的……
连妙彤一遍遍地回想着,每一个细节都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不会失算的,不会。
“三日之后,便是罗象国特使的迎新庆宴,彤儿,父亲需要你!”
肩膀上突然落了一个大掌,连妙彤只觉得那掌冰凉冰凉地,她仰起头望着父亲,不解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舞姿在帝都的官家小姐之中,算得上是排在中上等的,这一次父亲不想再请什么舞姬了,就由你出场罢!”
“什么?”连妙彤心头一凛,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把他自己的女儿当成了舞姬了吗?
她面上露出冰寒的神色,随着身形后退,她满脸的否决之色,“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彤儿可是您的女儿啊,是宰相之女啊,您让那些朝臣怎么看待您呢?”
“难道彤不愿意?”
连城越笑了,丝毫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连妙彤摇摇头,她确实是不愿意的,所以她也不可能答应去献舞,就算她母亲是罗象国的人,哪怕这个身份被暴露了,她也在所不惜。那是她的名誉问题,她以后还要嫁人!
“看来无论爹爹怎么说,彤儿都不打算答应了?”
连城越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看在眼中竟然带着寒煞的气息。
连妙彤谨慎地打量着他,确定自己并没有把柄握在他手中的时候,这才摇摇头,眼中露出抹坚色。
“彤儿,你如此心机深沉,都是你娘教导有方啊。快去看看你娘吧。”
只是没想到连城越竟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连妙彤狐疑了下,这时候母亲院子里面的侍女急火火地跑过来,神色带着急冷,“小姐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快不行了!”
什么?
一行人跑进院子里,连妙彤令所有下人退下去,独自一人走到母亲的房间,越过屏风,迎面扑来一片腥血的味道。
她心就跟着一紧,无法理解地看着面前呕血不止的美妇,手跟着颤抖着,却在下一刻眼看着赫连碧华再次呕出口血,她无法自抑地奔上前,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臂,“娘,您怎么了!”
刚刚之前她还好好地,为什么突然吐起血来了。而且这血,鲜艳红冽,看不出半点的中毒的迹象,连妙彤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吐血。
“彤儿……”
捂着嘴巴,赫连碧华满手鲜血,痛苦地摇着头,“娘说过你,让你远离相府,远远地嫁走,你离开,现在就离开,不要管我!”
“娘,您到底怎么了!”
一听这话,连妙彤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之前父亲对她说的话,明明暗藏杀机,她却半点品不出来。
如今看到母亲吐血,难道这件事情跟父亲有关系?
“娘,您等着!女儿去找解药!”
连妙彤起身朝外走,被赫连碧华奔上前,一把抓住,神色凄戾,“彤儿,你莫非想让娘死不成?”
“娘这话说得,什么意思。”
连妙彤定住脚步,扶起了自己的母亲。眼中却仿佛有着逆火在燃烧一样。令她没想到的是,父亲之前说的话,竟然全是为了威胁,只是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威胁自己,还向母亲下毒!
“女大当嫁!彤儿,你不该再留在相府,听娘亲的话,该嫁就嫁了吧!”
赫连碧华苦口婆心,她在相府里面,就这么一个牵挂,若是彤儿不安置好,可让她怎么能安心。
“娘的话,女儿记下了。”
深吸一口气,连妙彤向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含着安抚的意味,“只是娘亲容女儿准备准备。至少娘亲应该先修养好身子不是么?”
她说着耐心十足地扶着赫连碧华朝榻上而去,一边软声细语地说着话,一边不时地朝外面看去,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丝的冷戾!
把母亲安排好,连妙彤疾步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在看到外面重兵把守的时候,她的神情凌然,刹那间便恢复了无色。缓下步子,软声细语地让护卫通报。
即使如此,还在书房的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之久。
连妙彤看到朝中与父亲交好的大臣,依序而出来,她顿时意识到,也许并不是父亲想要威胁自己,也许他真的是需要自己做事。
“爹爹,您找女儿来,到底所为何事?”
一时书房,连妙彤神色就不太好。
连城越也能看得出来,他向赫连碧华下了毒,算是把这个女儿给逼了出来。不过,眼下这件事情,还必须自己女儿才能做,她很聪明,城俯心机都不在话下,而且又深得太皇太后的欢喜,除了她,连城越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为自己去做事情。
“彤儿,父亲这件事情,若然成功,便是名垂千古的事情。”
“父亲要做什么?”连妙彤扫了一眼外面把守着的重兵,隐隐嗅到了空气里面紧绷的危险气息。
“爹爹要你去做这次的舞者,在这次迎接特使的宴会上,爹爹要你‘大放异彩’!”
“什么意思?”
连妙彤看到父亲眼中那股坚狠的神色,顿时心凉了半截,仿佛有什么冲出了喉咙,可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说出来。她的脸几尽都白了,惨兮兮地看着面前这个血缘上是自己父亲的人。
他怎么可以,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怎么可以利用自己的女儿?甚至是先向自己的夫人下毒,借此威胁自己的女儿!
“父亲您可知道,女儿是您惟一的亲人。”
自己是他的亲人,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亲人,这样残酷。
“彤儿!”
连城越握住她娇瘦的肩膀,认真地谆谆教导,“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若是我们不去做些什么,以后定然无翻身之地。你想让你爹爹的后半身,都在大牢里面度过吗?”对自己的亲人,这样残酷。
“彤儿!”
连城越握住她娇瘦的肩膀,认真地谆谆教导,“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若是我们不去做些什么,以后定然无翻身之地。你想让你爹爹的后半身,都在大牢里面度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