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能救他的不只你一个
没人会解释,那个俞封阳根本就没被斩,而是被关起来了。即使解释清楚,也无用。
殷承尧深知这一点,同时在极其困难地考虑慕芸姿的话。
他是绝不会让殷云沂活着的,就让他病死在那座王府之中罢!
只是,令他如此头疼的是,罗象国大军压境,一城池败,便烧杀抢掠,他们并不满足于一城一池,他们的仿佛一头头饿狼,想要一口把他的大晋吞掉。
百姓已经怨声载道,难道要继续这样下去?
殷承尧深夜去了慈宁宫,宫中灯火通明,显然太后还没有就寢。见此,殷承尧面色更差,侍卫来报,说慕芸姿早早地安了寢,房间之中,连盏亮的油盏都没有!这个女人,是算准了他会答应的么!竟然敢如此自信!
一股再次被摸透心思的愤懑感涌上来,深深地握住拳头,殷承尧抿着苍白的唇进了宫门。
太皇太后更愁眉不展,面上一片不安,一声声地叹息着。
听闻皇帝来了,她在醉榻上撑起身子,翘首以盼地望着步步走进来的殷承尧,“皇上,不去主持军机大事,来哀家的宫殿为何事?”
谢琼盈散开忧愁的细眉,明知故问道。
“朕要来请教太后,退兵之法。”殷承尧闷着脸,径直坐了下来,一抬手,让所有的宫人统统退下去。
“哀家哪懂这些,皇上是有事情要问哀家?”
谢琼盈早听闻皇帝把慕芸姿给弄进了宫里面,她早想着要把慕知州给困起来,可是派人暗中查访之下,才知道慕知州早不知所踪了,想着这件事情,皇帝却另有主张,并没有对她说,谢琼盈心中对皇帝已暗暗存了隔阂。
“朕想知道,朕的血于王叔,到底值多少钱?”
他说着,突然抬头犀利地盯向太皇太后。
“皇帝的意思是?”谢琼珊面上一凛,终于觉出了不对,心中诧异无比。
“王叔若要活下去,需用朕身上的龙血,朕现在没主意,不知太皇太后可否告诉朕?”
谢琼盈伸手端过一碗茶来,心不在蔫地喝着,面上无色,心中却在不停地盘算着,轻抿了一口,她看了一眼面前神色木然的皇帝,淡淡冷冷地说,“皇上是天子,九五之尊,身上的血怎可随便给别人,此事皇上还需多斟酌!”
她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谢琼盈也知道,自己的话根本未入表里。因为她知道,殷承尧根本不是来征求自己意见的,他字语之中,没有半分亲昵,虽然恭敬却句句之中,带着高高在上之感。
即使是在自己面前,他也在自称为“朕”。谢琼盈本以为这个孙子至少能够听话一些,可是没想到自从他亲政之后,与自己越加疏远,誓要与宁王斗个你死我亡。
谢琼盈也懒得再管了,他们之间,最好死一个。
“太皇太后言重了,孙儿觉得以滴血之出,换得整个大晋的太平,也未常不可。”
殷承尧话音落下,就亲自为谢琼盈斟了一杯茶,倾身过去,带着亲昵的孝顺之意,面上却是带着哀怜,“若是让罗象国攻到我帝都,到时候便不是孙儿一滴血的事了。太皇太后,孙儿不想让大晋的江山,在孙儿这辈交付出去,自此后奶奶您的生活,也将一片凌落,孙儿将是千古罪人了。”
谢琼盈欲接过茶水的手,猛地滞住,被烫到了依然仿佛无觉般,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殷承尧,见他神情忧伤悲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无比凄惨的样子。
太皇太后的心在刹那间触动,时光荏冉,仿佛当年自己儿子跪在面前一样。
当年,如果她的心并没有守得严,如果她能再慈怜一点,自己的儿子会死于非命么。如今又轮到了她的孙子了么?
“太皇太后?”
殷承尧神情冰漠,他的心确实焦虑,可也没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如今来到此,无非是想多打听一下,当年关于王叔中毒之事,期望能够在太皇太后这儿,取点真经。
谢琼盈推开面前的茶盏,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咱们大晋的江山,怎么能如此轻易拱手让人?不过是个小小的罗象国罢了,能反了天去?”
她扭头,看到殷承尧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到她如今还是一个孩子,不由地心软了软,缓缓叙道,“先皇当年本是想要让你王叔中毒,死在去边境战事的途中,可谁知道,竟然冒出个王至德的人,竟然怀有绝秘的良药,虽然没能解了他的毒,却成功地救他去死地。”
“哦,那个王至德便是之前跟着云沂回来的雪州刺史。”
谢琼盈说着,扭头看到殷承尧依然一副悉心静听的样子,不禁接下去续道,“也许先皇当年心软,若是由哀家下药,绝不会让殷云沂逃出帝都。先皇也有些不忍割舍,封他为王,亦为了防他占我大晋江山,做我大晋的护佑王爷,一生不得为帝。”
“他的命运是扶持历代帝王庇佑大晋,这惟一一条路。”
谢琼盈说着看向殷承尧,“似现在,即使他还活着,也已经与个死人无异。娶了慕芸姿如此之久,你可听到半点喜讯?殷云沂不行了,连个子嗣都给不了,光拥有那无尚的实权又有何用?早晚他也会死的,无论他多么强大……”
殷承尧在回御书房的路上,一点点体味着太皇太后的话,只觉得余味无穷。
殷云沂再厉害又怎样,早晚他会死。权利对他这样的人来讲,有什么用,尤其是连一个孩子都给不了女人,他又想到了慕芸姿,想必她的闺房之内,多是寂寞吧!
思绪回到慕芸姿身上,殷承尧神色一暗,他绝不相信那女子是个无心之人,竟然没心没肺地早早就寢。
从慈宁宫回来之后,便一门心思地朝着那幽居的宫内僻院而去,不等护卫通报,殷承尧一脚踹开房间的门,闪电一样冲了进去。
慕芸姿正双手放到脑后,瞪圆了眼睛,数着屋顶内黑暗的颗粒,一颗一颗,像是她空间包里面的刚刚做出来的小药丸,可惜那么多,她却找不出一样来救殷云沂的命!
在这样的夜中,她一刻也睡不着,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守着他。
门突然被踹开了,吓了她一跳,自榻上猛地跳了起来,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有人来向自己送噩耗了,仿佛被突然狠狠抓了一把,她整个人神经紧绷到了极限。
殷承尧目光冰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他以为她睡得正香,完全不在意外界所发生的事情呢,现在看看,她跟自己一样,夜不能眠呢!想到这,殷承尧笑了,突然间涌上一股,痛苦同享的感觉,无论怎样,不是还有个慕芸姿陪着自己么!
他带着无限的优越感跨了进来,俊面之上瞬间恢复了一派温和的表情,“原来你还没睡呢。”
慕芸姿一把掀开锦被,准备下榻来,露出里面和衣而眠的外袍,见此殷承尧的笑意更深了,这世界上莫过于有人比自己还痛苦,这件事情更令他开怀的了。
她一直未宽衣而歇,分明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消息,殷承尧觉得无形中自己的资本豁地又加大了。
慕芸姿忽略掉他脸上的优越感,眼看着侍卫跟随左右,不禁吩咐,“皇上,不如上杯茶好么?芸姿渴了。”
殷承尧挑眉,为她如此镇定而意外,他挥手让人上了杯茶,慕芸姿吞了一口气,叹息一声,“喝了茶后,恐怕下半夜,我又要失眠了。”
“宁王妃莫非还在想着盗朕龙血一事?”殷承尧径自坐下来,指尖无声地敲击着桌子,面上一片淡然。
慕芸姿闻言看他一眼,之后认命地摇摇头,但却没说话。
她孤冷地立在一角,屋子里面燃着只照亮一小圈光晕的矮小油盏,她的身影窝在角落里面,被笼罩在一片深黑的阴影之中。
殷承尧话罢之后,屋子里面就好一阵沉默,很久都没有听见慕芸姿的回话声。
殷承尧打算跟她杠上了,她不说话,那么他便在此等着她说。定要把她的话等出来不可。
哪知道,一柱香过去之后,都没能听到她吐出半个字。
一下子殷承尧就火了,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近前,只见慕芸姿竟然靠着墙壁睡着了。
“慕芸姿!”
他气愤地大吼,本来以为她会吓一跳而惊醒的,哪知道她连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地启唇回问一句,“皇上还有何事么?”
“你!”殷承尧伸手指戳着她,却半句其他的话都骂不出来。
他气愤了,很是下不来台之际,却听到她缓声再度扬来,“皇上是想问芸姿现在,在想些什么吧?”
只见慕芸姿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魅眸之中映着点点灯火,竟然显得精凛异常。
只听她缓缓地说道,“芸姿只是在想,皇上不肯救宁王,那么宁王就非皇上之血不可么?”
看到殷承尧面带异色,慕芸姿继续引导他,“如今大晋并未统一整个大陆,那么可以自称为‘朕’,甚至是把自己的血当‘龙血’的人有多少位呢?罗象国的王,算不算也是皇帝,也拥有天子之称,身上流着‘龙血’呢……”
只见殷承尧的脸渐渐变得苍白,瞪着慕芸姿的脸,越发凌狠而带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