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再多药也无愈
看到婢子把碗筷给拿来，慕芸姿也不管那许多了，抄起筷子，照着自己喜爱吃的就冲了过去“王妃娘娘，您如此吃法……恐怕有损德颜吧？”身边一道清澈的嗓音，缓缓地流淌而来，他面容冰玉，但是一双澈眸中却隐含狭笑。
“关你什么事！”慕芸姿含糊地嚼着东西，吃饭比天大！
“你不是说，我在你面前不是王妃吗……既然不是王妃，咳咳……不是就不用摆王妃的架子！”
一边夹了一块糖醋肘段放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一边不忘奉送聂潜心一个白眼。
“王妃娘娘说得……果真有理。”
聂潜心微微低头，悄悄掩去微紫色晶莹唇瓣处的笑丝。
他扭头朝婢女看了一眼，那婢女旋即点头，将雪白的绣着青荷的锦帕呈上来，一共两块，聂潜心用了一块，另一块叠好放在他的手边。
看着狼吞虎咽的慕芸姿似乎吃得差不多了，他眼角蓦地挑起一抹恶劣的波动，“王妃娘娘不觉得，潜心置办了这么一大桌菜式，是专门等你来吃的么……看到王妃娘娘如此胃口大开，潜心若是不往这菜里面加点东西，岂非辜负了王妃如此的热情……”
似乎吃过饭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吃力，聂潜心声音有些微断而低沉。
可，每个字都被慕芸姿给丝毫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你说什么？呕……”
吞进肚子里面的食物，纷纷被慕芸姿以各种方式吐出来，可是她的胃实在太瘪了，食物一旦进去，便再没有出来的道理，任她去抠喉咙处，手臂猛然被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捏住，抬头正好对上聂潜心狭眸的促狭之意。
“慕芸姿，你紧张什么。这些菜，我不都一一尝过了，哪有东西。”
他的声音温润多情，慕芸姿只看到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手上是一只青丝荷帕，感觉到唇边被自己呕的口水，让他温柔拭去。
“真的没毒？你不会事先服下毒药了吧？”
那荷帕带着一股清淡的花朵的香气，似乎在哪里闻过，目光看向他如缎的墨发，想着那上面的清香，慕芸姿顿时红了脸，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丝帕，别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这家伙，不会是在戏弄着她玩吧？
“怎么可能。你是医者，会觉得我会如此折腾这破落身子，就为了骗你吃下毒药么。”
“既然没有可能，你还这样骗我！”慕芸姿嘟起了嘴巴，不是她在故意撒娇，实在是因为太讨厌了。
那么好的一顿饭，喂进空空的五脏庙，仿佛一下子找到温柔乡一样。那种感觉，仿佛突然置身于温软的云层绵絮中，然而聂潜心的话，就像是一把火，瞬间把她身下的棉絮给烧了，那种惊憾之感，简直不如让她看着他吃！
没听到旁边人的声音，慕芸姿狐疑了一下，转眼又看了满桌案的盘盘碟碟，刚才聂潜心说什么，他每样都吃了？莫非他每日都弄这么多菜？还是说，是因为自己，才会弄这么多菜的？
若果真如此，那他……岂非很在意自己这条小命？竟然还一一尝吃了，才让自己吃？他故意舍了自己，先来吃饭，用意就是这个？
一瞬间，慕芸姿的脸色不大好看起来。
抬头再看聂潜心，他面上并未有他色，扔下青荷的帕子，起身之际冲婢子道，“撤了吧。”
慕芸姿紧跟着追上，“你该吃药了。”
忽冷忽热，确实是他的性格，刚才似乎还笑来着，眨眼他就变得这样冷漠。
“知道了。”
“今天的药单改一改吧？”慕芸姿跟在身边，这男子蛮高的，虽然病弱而瘦，可是步伐迈起来呼呼生风，她跟在后面，都有些跟不上了。
猛地他的步子停下来，唬地回过头来，眼神逼冷，盯视着身畔的女子，“你甚明白，吃再多的药，我也不可能好，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这……”慕芸姿被他逼得一滞，一时答不上话来。
把她强留在这儿的是他，要让她治愈好的也是他；如今这大实话都被他给说出来了，让她说什么？莫非是要她说，定治愈好他的话？可是，她根本没这能力。
望进那带着深深失望的澈眸，慕芸姿仿佛看到了一条名为悲伤的丝带，水漫金山般侵蚀着，八荒**俱为损毁，只剩一片绝望。
他忽地回身，甩过长袖背于身后，孤伶伶地朝前走去。
聂潜心，你真的那么想活在这个世上吗？慕芸姿望着他的背影，她明明也知道的，活着，是人的本能，是付尽一切也要争取的结果，可是她却不能试，也无法试。哪怕有一半的希望，她也不敢试。
聂潜心也许会慢慢地凋落死去，可总比被她一动手术，便如催命恶符般，迅速死去的强。
若说之前慕芸姿心中坚决的话，那么此刻，她所含有的还有不忍，不忍心这玉般的男子，就此陨落。
“这是怎么回事？”远远地就听到聂潜心嘶声低斥。
慕芸姿在后面暗道不好，那个侍卫被她给做了点手段，至今还被迷着呢，如今恐怕是在跳……
“啦啦啦……西街的小姐美那个美呦……花楼的姑娘比呀比不上嘞……”
随着一声声肆扬的汉子粗犷的声音撒遍当场，慕芸姿奔上前，推开挡着的聂潜心，只看到那侍卫已经把裤子脱到了脚跟处，露出粗毛的大腿和广阔的胸肌……
“别开。”
突然眼前一道黑幕遮住，慕芸姿眨眨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眼睫碰到了墙壁一般，刷刷地一片，就是挥不掉那道黑暗，她不耐地拿手去搏开眼前的物什，却捏住了一手的冰凉，顿时动作一滞。
“来人。”
聂潜心一手捂着身畔女子的眼睛，一边扭头低低喝道。
慕芸姿就感觉身边有人簌簌来回，那汉子唱着歌谣的声音，便渐趋渐远，她挣扎了下，很轻易地被聂潜心给放开了去。
“把这儿收拾干净。”聂潜心将手掌背在身后，拇指轻轻地婆娑着手心，刚刚那两排羽睫打在手心时，痒痒的，感觉心中仿佛充斥了一道清泉般，那样地清明那样地令他留恋不止。
“你不是有婢女吗？”慕芸姿抗议，她可是医者！
“我不喜欢除了你之外的人动我的房间……”他看到慕芸姿的面色不自然，轻咳一声补充，“当然还有环儿，可惜她死了，被你的蒙泉给杀死了。”
“你不必总提醒这件事情！”
慕芸姿哼了一声，跺跺脚认命地进去打扫。
早知道就不该给那侍卫下颜料的，现在弄得屋子更乱了，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给打扫？
“你说什么，派人混进去？”
“没错。”志清身上打着绷带，神色极为认真，“那里连个婢子的武功都不在我之下，若是硬闯，定然得不偿失。”
蒙泉闻言一阵沉吟，双手抱胸，皱起了眉头。志清的提议，他并非不认同，但是一旦施行这个计划，救王妃也就等于是遥遥无期了。
昨夜大闹荣国公府，荣国公半点反应都没有，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若是再施行一次，会怎样？
蒙泉考虑要不要请示王爷，要他调出死士来，他相信就算那个荣国公府坚硬如铜培铁壁，也不会经得住宁王府的死士围击。
而现在志清竟然如此说，蒙泉忧上心头，把王妃放在荣国公府，而且还在并不知道对方目的情况下，这样真的好吗？
若是到时候，王妃变得面目全非……蒙泉摸摸自己的脑袋，他新伤旧伤才刚刚痊愈，又要遇到这等掉脑袋的事情……
想到志清之前说过，王妃从边关归来之时，那张脸惨不忍睹，多亏没有让王爷给看到。
这一次王爷归来，并未进府中，而是直接将王妃掳进了客栈，一宿之后便又回了去，从始至终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过，他来意只是王妃一个人而已。面对如此重要的王妃，这样撒手不管，真的好吗？
“我们别无选择了。”
志清看到蒙泉摸脑袋，他心里面也多是余悸。但是后死总比早死强。让他再带着人谋划一遍去闯荣国公府，他是绝对不干的。
用了满天花雨，才勉强把那个婢子给震住，这才史无前例地狼狈窜逃出来。不过，中了他的毒针，是没可能活在世上了。
蒙泉终是点头，可是现在的难题来了，派谁去？
“连相如今被黜闲在府中，可是他却没有离开帝都，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志清说道。
“你的意思是，先派人去连相府中，然后再作定夺？可是荣国公府与连相府，它们……”
蒙泉想说根本没有联系，但碰上志清冰寒的目光，还是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的脑袋瓜没有志清灵光，还是少说为妙。
“你不会不知道，连相之所以能被保留宅邸，一直居于帝都，并非是皇上果真宽仁，而是有人在背后说情，这说情之人，便是荣国公萧博闻。”
蒙泉瞪直了眼，志清轻咳一声只好解释道，“那时候你还在养伤，所以这种事情就没有麻烦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