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一直守候在你转身能触的地方
已经是快到夏季的天气,所以很快就迎来了妇人的葬礼。来祭拜的人并不多,除了苏慕张舸,剩下的也就徐倩孤零零一个。偌大的一个村,除了村领导象征性的来看了一趟之外竟没有半个村民来走一遭。
有意无意间,苏慕听到别人的议论。没有人感念这个一向心怀善意的女人的好,到大多是在议论她女儿的死多不光彩,她老公又是怎样天愤人怨的贪官!
苏慕的心间满含悲凉,她端正的跪在阿姨的坟头,再一次打开那封写给自己的遗书!泪,再次滂沱!
她原本是恨的,恨得无法自拔,可阿姨的信点醒了她。
阿姨说:苏慕,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可我等不了你了。我走得没有任何遗憾,只是有些话不能当面和你说了!
请原谅阿姨用了这样的方式,请原谅阿姨的不辞而别!
不要把阿姨的离去归结在任何人身上,不要去怨、去怪、去恨!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却绝对有所谓的因果报应。小曼种了因所以收获了那样的果,阿姨纵容小曼种下那样的因所以也收获了这样的果。小曼没有资格去怨别人,阿姨也没有!
小慕你不要因为我们因自己的过错收获了你不愿意看到的苦果而去种下新的苦涩的种子。这个世上最痛的是恨,最愚蠢的是纵容自己不计后果的去发泄去报复。就好像一个人为了抓一只老鼠而烧掉了整座房子!
小曼是那样,引诱她的那只老鼠叫做财富。阿姨也是这样,引诱我的那只老鼠叫做贪婪。现在,我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那是我们应付的代价。可小慕你得吸取我们的教训,你要控制好引诱你做出错误判断的老鼠!
小曼在的时候总是问我什么叫做幸福,那时候浅薄的我总是说,你爸爸在的时候就是幸福,有当官的爸爸,有漂亮的大房子,有养尊处优的生活。到现在我才知道,所谓幸福,其实就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能长相厮守,只有相守就足够!我现在是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我要去地下找我爱的女儿和我爱的丈夫。
阿姨走了,请原谅阿姨的不辞而别。小慕,阿姨再次用心叮嘱,不要为小曼和我的离去难过。要记住,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可这个世上却有无缘无故的原谅。那不是一种修行,更不是一种虚妄,而是一种豁达,一种看破了之后的升华。阿姨没有文化,记不住是谁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永远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他说得很对,这是阿姨用生命验证的真理!
小慕,我们走了!你一定要幸福!只需要守着活着的人幸福!
她想把信化在阿姨的坟前,试探的往火盆里放的时候又很不舍的收了回来!她泪眼朦胧的去看跪在一旁泣不成声的徐倩,轻轻的把这封信递了过去!
看完信的徐倩再次震撼,原本妇人的死是令她难道自责了很长时间到现在也无法释怀的。比当初罗曼的死还令她觉得罪恶,因为她觉得她本来是有机会挽救这一条生命的,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因为自己的粗心……可如今,她看完信,再转头去看一旁低着头红了眼的苏慕时却是释怀和可怜兮兮的表情!
因为,自诩为高学历高素质的她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山野村妇,居然让这一个朴实无华的生动的为她上了两课,第一课让她不明白了恨是毁灭内心世界的燎原之火,第二课让她更为深刻的明白了阻挡幸福的万恶之源。
尽管可悲,万幸的是她终于明白了。终于在还算年轻的时候明白了!她端正的再次在妇人的坟前叩头,以敬重的姿态。
办完妇人的丧事,大家也就没有了再聚在一起的理由,原本今天飞美国的徐倩再次拎好行李,只是在分离的时候态度大转变的拥抱了苏慕!
那是苏慕久违了的充满了爱意的怀抱,就像小时候那个用所有力气去保护自己的倩倩姐的怀抱!一瞬间,苏慕感动得一塌糊涂,哭红的双眼再次流出泪来,不同的是这次的眼泪带了温暖的热度!
“慕慕,我要走了,庆幸的是在走之前我终于找回了我的心终于让我知道,放下就是幸福,能和我爱的及爱我的人相守就是幸福,控制好诱惑我做出毁灭举动的老鼠就能得到更多的幸福。慕慕,对不起,曾经的我为了抓住名为憎恨的老鼠,烧毁了你和我的房子。现在我可以用心的为我们重新盖一所吗?尽管我要走了,可我舍不下曾经不血缘还靠近的感情,我现在才明白,就是因为我舍不下那曾经那么珍贵的感情,才犯下了那么大的错,带给你那么多的伤害!现在才明白的我还能回去吗?还有资格做你的倩倩姐还有弥补错误的机会吗?”
她紧紧拥住苏慕,就像葛朗台紧紧搂住他的金子。彻悟之后她才明白,原谅所得到的远远比计较和憎恨得到的更多,更美!可,现在的她却不能确定苏慕是不是肯原谅,是不是肯再给彼此依次机会!
不过,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强求,不再带有战战兢兢的珍惜,和小心翼翼的担忧。她只是本着自己的心意去争取,得到了会开心,得不到也不再怨愤!
听到徐倩这席话的苏慕却感动得热泪盈眶,那山水般澄明的眼有灵动的水波流转,那望着徐倩灿若桃花的一笑,犹如带了露珠的娇艳百合,清新得沁人心脾又芬芳得令人心醉!
“能听到你这么说知道我有多幸福吗?”她用力的回抱着徐倩,好似抱着她失而复得的珍宝:“我一直都后悔着在倩倩姐的心上划下了伤口,我一直都期盼着那伤口能愈合。不管是能不能原谅我,只要你的伤口能够愈合只要倩倩姐你不再因为这个伤口而疼痛我就非常满足。可是,我好笨,一直都没办法办到!那天,在倩倩姐终于说放下了的时候,在倩倩姐转身离开说再不愿意和我有交集的时候,我就算伤心也是欣慰着的,因为我的倩倩姐不痛了。我小时候无意间在倩倩姐心上留下的伤,终于不痛了!”
苏慕依旧是微笑的模样,尽管晶莹的泪依旧滂沱。可她保持着开心的姿态:“原本,我再也不敢奢求更多,我以为以后的日子我都只能在心底想念着倩倩姐,在以后的日子就算见面也要装着不认识擦肩而过,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这样的福气。倩倩姐,谢谢你。谢谢你还要我,谢谢你肯原谅,谢谢,真的好感谢……”那水墨般山水写意的脸,荡漾了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特有的温润和风情,好比雨过天晴的彩虹潮湿而色彩缤纷!
性感而坚韧的徐倩并没有那么多矫情的眼泪,可最近她好像太过伤感,太过感性!所以,在苏慕哭泣着微笑的时候,在苏慕秋雨般缠绵了湿意泪珠的时候,她张扬了妩媚的大眼自一次不由自主的流下眼泪!
“原本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之间原本就伤痕累累、坍塌破碎的感情再也回不到最初。我以为我的执念,你的仇恨已经把我们变成了陌路。可如今……”徐倩哽咽得说不下去,她轻轻推开苏慕,背转身抹干眼泪,再转过身的时候,荡漾在精致脸庞上的是一如既往的性感妩媚还有徐倩式的骄傲自信:“苏慕,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能给你伴随一生的名字,也能给你伴随一生的姐妹情。从今开始,只要你苏慕不嫌弃,我徐倩就一直在你需要的地方。在你需要的时候,你只需要轻轻转身,只要转身就能看见一直疼着你的倩倩姐!”
于是,苏慕刚被张舸擦干的泪水又在秋水般的大眼泪流转,她嗫嚅了双唇,感动得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意。
“别哭!从此之后,我不想看见你为我而掉的眼泪!我们要笑着生活,笑着面对所有的逆境和风浪,要笑着收藏那些在苦难中收获的风景!慕慕,我们笑着分别,然后在不久的将来笑着相聚!”她温柔的抚摸着苏慕白瓷般的面庞,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慰苏慕那样!
可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在苏慕看不到的地方,她却悄悄的掉了泪!那泪,是失而复得的欢喜,更是心智空明后的用心珍惜!
“我得走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不能让她有丝毫伤心。她不再是孤女苏慕,她有疼她的姐姐,只要她受到半点伤害,她张牙舞爪了半辈子的倩倩姐都会睚眦必报的为她讨回来!”徐倩温柔的拉着苏慕的手,却坚定的看着一旁努力回避着的张舸认真的说着这一番话。
就像在滂沱了大雨的那夜,她几近执拗的盯住张舸,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此时的张舸,却不像滂沱了大雨的那夜一样执拗着不肯给她半点答案。而是款款轻笑着点头,那星子般的眸中写满了认真,坚定得像是宣誓!
徐倩终于转身,拎着喧嚣了孤单及厚重的单肩背包一步步离苏慕越来越远。转过身的她性感的唇弯成了轻松及幸福的幅度,有泪滑过脸颊,像灿烂的流星划过绸缎般的天空!
开往机场的汽车启动的那一瞬间,泛红了眼眶忍住了泪的苏慕扑进了张舸怀里,紧紧拥住了他厚实又温暖的腰。她知道这个怀抱能给她力量,能给她温暖,能止住她的眼泪。
感概良多的张舸亦是紧紧回抱着苏慕,他知道怀里的这个小人儿此时需要来自他给予的力量!
车开出了好远,远到一直注视着后视镜的徐倩再也看不到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远到她看不见苏慕突然追着车的方向忍了泪拼命奔跑,远到她看不见苏慕蹲在路口虔诚的祈祷用心的挽留!
她只是流着泪微笑着把手机里苏慕的名字换成了妹妹,只是用心的把苏慕所有的联系方式备了好几份!
苏慕最后也没有追上徐倩的车,她垂头丧气的蹲在飞驰着汽车的十字路口。包容了所有的张舸收敛了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苏慕一起张扬了伤感和落魄的蹲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或许,他愿意就这样陪苏慕蹲到地老天荒,可现实却打破了他们此时融合了甜蜜的相伴相守。
因为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汪小诗,把知性优雅和骄傲都掩藏在了憔悴和伤感背后的汪小诗此时正朦胧了泪眼看着那在喧闹的十字路口相拥相伴的倩影。那滴着血却坚强的不去破碎的心正汹涌的翻滚着疼痛!
她原本是想要安静的离开的,原本想怀着不能祝福也要默默承受的心转身离开。可不受自己控制的嘴却开了口,她就站在他们伤感了、唯美了生命的身后,淡而弥漫了痛的开口,她说:“苏慕,我想和你谈谈。幸福着的你们是否可以给我点时间?我有太多的痛太多的不甘,我没办法去祝福也不想要就此认命,我,必须和你谈,必须找到能说服我的理由!”
说完这席话的时候,她看见张舸隐忍了怒气瞪大了眸看着自己,她看见那魅惑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卑贱的影子,可同时,她也看见苏慕那泛红的眉眼间酝酿了歉意,看见那山水写意的脸庞镌刻了她意料中的逃避和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