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到周国
萧默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能够看到她隐于纱幔之下的容貌吧，才会在周国亡了之后这么快的找到了她。
“算是吧，那个时候，我只是想去看看，能让我父皇着迷的女子究竟就有美，可没想到……”萧默忽然不语了。
明月的眼光也黯淡下去了，可没想到，她的母妃已经死了吧，一个死人，再美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你让我不虚此周国之行。”萧默的计划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目标一直都是明月，明月是逃不脱的。
明月不知道萧默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但却知道萧默这会儿说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她静静凝听着，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两人抬起头来，看着那漫天星辰，看着此刻的牛郎织女相会。
数月后，梁武帝萧邕出巡江北十四州，太子萧默监国。
皇驾所到之处，一片片的民众呼迎，明月看着这壮观的场面也对萧邕多了几分的敬佩，萧邕的确是个绝好的君王，虽然手中血腥太多，但也必定是会名垂青史的。
“长孙清，可是马上就要到采石矶了？”树下垂阴的萧邕望着炙热的阳光出声询问，江北十四州在长江以北，从采石矶乘船过长江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刚刚下马车的明月忽然顿了顿。
从长江之处逃走，是最好的方法，顺流而下，赌一把，才是真的，脑海之中，浮现的不过是姬子离给她的信，夜色隐蔽，小舟轻摇，等着明月返回故国。
“周采女热不热？”徐芳仪走上前去，带着明月往树下走去，明月摇摇头，并不言语。
江北十四州，本该是周国的领土的，遥望北方，不远的云雾之处，正是故国，明月忽然有几分感伤了，故地虽在，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萧默没有来，这让明月心里很没有底，但知道姬子离从雍州赶来接应，明月才觉得这事情有些希望。
黄昏时分才上的龙船，想着次日清晨就能够到江州，明月却一直都在没有歇息，伺候萧邕的事情全都被徐芳仪揽了过去，自己倒是清闲了许多，在船舱里头，等着夕阳西下，等着子夜临近，在看守最疏忽的时候，从水中潜去，顺流而下。
夜晚的江面格外的平静，偶有波澜却只是一瞬间，离梁国龙船下游不远之处，小舟飘摇，那船头之上赫然站着一玄衣男子，与整个小舟都合在了一处，与夜晚也融于一处。
那男子面容柔和，被淡淡的月光洒过，更增添了他的气质温文尔雅，恍若那蚌壳之中的和煦珍珠，不露寻常的模样却在阳光之下会变得夺目非凡。
“三公子，这是芙蕖姑娘的信。”身侧一男子走上前来，将那小信笺递给男子，男子看着上头眉头紧蹙，似乎是看到了不好的事情。
水面之处渐起波澜，向着轻舟而来，男子眼光放在不远之处，绽出笑颜，“明月!”这声音虽然小，却掩盖不住他这两字之中的欣喜异常。
明月探出头来，满身都已经湿透，发上珠钗早已散尽，三千烦恼丝落在肩头，男子立即伸出手来，将在水中的明月拉了出来。
“三哥。”明月才刚刚站稳了脚步，就拥住了面前这人，这么多日的隐忍都已经过去了，那种温暖从心里蔓延而出，一直忍着不肯落的泪水从眼眸而出，与身上的江水融于一处，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姬子离轻轻拍着明月的后背，听着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才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都已经过去了，回来就好。”
周国已经亡了，明月与姬子离是仅存的周德宗的血脉，周国光复的梦想便只有这两人能够承继了。姬子离能够感觉得到怀中明月的身子在颤抖，想是虽然是暑日，但夜风寒冷，明月一身已经湿透，姬子离连忙道：“快随我回到画舫上去，着凉了可不好。”
明月此刻再见姬子离，也不管姬子离说什么，总是点头，姬子离为了掩人耳目，在江州租了花街柳巷的画舫，用嫖客的身份掩盖，红灯高挂，正在不远之处缓缓驶来，姬子离吩咐着人快些接近，拥着明月，满是感伤道：“从今而后，这世上，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不管再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当日蜀国攻陷周国都城，姬子离趁乱逃出皇城，在忠心将士的保护之下才得以逃脱，那时候情况紧急，姬子离连自己都尚难以自保，也没有别的精力想到别人，直到出了长平城两百余里，才遇上了被击败的周**队，仓皇之间，他们拥立姬子离为主，前往雍州与周国义军汇合。
周德宗为帝期间，宽厚待人，爱民如子，所以就算是蜀国将长平城占据，整个周国境地也有不少起义之士，姬子离在雍州亮出大旗，就招募到了不少的义士，一时之间，收复雍州。
“这么来说，我们复国还是有希望的？”明月听到姬子离的话，也知道雍州虽然贫瘠，但却地域广大，收复了雍州，便可以直指汉中，收复长平城，姬子离一呼百应，必定能够将蜀军赶出周国，明月忽然兴奋起来了，她原以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只是见到了姬子离，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希望的。
明月忽然想起了，当日长平城沦陷，她想要寻死来维护姬氏的皇室尊严，芙蕖拉着她说着永贞公主，“将来的事情还未可知呀！”
明月还真是……差一点就做了永贞公主了。
“对了，三哥，你知道吗，芙蕖她也没死，就在梁国宫中，咱们还是将她救出来吧！”想到芙蕖，明月满是担心，尽管现在萧邕还不会对芙蕖做什么，但在梁宫总不是长久之计。
“哦，是吗？”姬子离的脸色微变，但片刻之间就回复了常态，“没事就好。”顿了顿，才转过头看着明月，“可要从梁宫里头救人哪有那么容易，来日方长，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明月满心欢喜的点点头，“嗯。”她现在相信的只是姬子离了。
才刚刚接近画舫，就能听到那里头的莺歌燕舞，奢靡香味，明月不由得蹙了蹙眉，虽然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但还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拉着姬子离，不肯放手，只有在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是有安全感的。
安全感……明月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萧默来了，那夜梁国都城的大街之上，也是被他这样牵着，从掌心传来的温度。
“来，慢点。”姬子离站在画舫之上，向着明月伸出了手，明月一跃而上，笑容未曾褪去，“三哥，我真是太高兴了。”
明月在这灯火阑珊之处，猛然抱住了姬子离，咬着唇，泪一滴滴的落下，姬子离只是一笑，伸出手为明月打理着发鬓，“傻丫头，让人看笑话了。”
虽然是兄妹，但终归是不妥，明月缓缓退出姬子离怀抱，姬子离笑着为明月擦去眼泪，“好了，咱们快些进来，换好衣衫，三哥带你去见见咱们光复大周的股肱之臣。”
姬子离带着明月穿过那红幔飘扬的小道，画舫之上的女子衣着暴露，香车美酒在这夏日里头越发的诱惑，姬子离却目不斜视，带着明月径直的往那船舱里头走去。
见着明月打了个喷嚏，姬子离连忙将明月往船舱里头推去，“快进去换好衣服别着凉了。”
明月如在梦中一般，随意的挑了一件衣衫就将身上的梁国宫袍换去，鬓发不好梳，她也就将乌发挽起，素面朝天，唯恐姬子离在外头等得急了。
才刚刚走出来，就有个婢子低着头恭敬道，“三公子吩咐，要是姑娘换好衣服，就随奴婢往甲板上头去。”
想是整座画舫上头的人都是自己人，看着这婢子恭敬有礼，就如同周国皇宫中的下人一样，到真有一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刻正是子夜过后，没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明月步步往阶梯上头走去，就见着姬子离正与一个男子站在栏杆边不知在说些什么，一侧却是一个白衫男子，不过少年，微风扬起，将他发上流苏吹散。
“三哥。”明月有些战战兢兢的叫了一声。
姬子离回过头来，连忙走了过了，姬子离身边那男子也回过身，让明月能够看到样貌，不过而立之年，眉宇之间居然有些肃杀之气，才看那么一眼就让人不敢再看。
那站在一侧的白衫少年却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在看着江面之上风波，姬子离带着明月往那甲板之上而来，便道“这是小妹，明月。”
又介绍道，“这位是义军统领马文康马将军，明月也叫大哥就是。”
明月连忙欠身行礼，马文康连声说受不起，姬子离将明月扶起说不必在意这些礼节，才作罢。
“这位是咱们大周国的军师泶明。”姬子离指了指那白衫少年，又轻声道，“他素来不善言语，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