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原是故人归
这一天，离王府装扮的甚是隆重，春花打着苞，春风不暖花半开。虽然略有薄情，但是仍显出喜气盈盈的气氛来。
苍沐非在府中坐立不安。不知是紧张还是恐惧。
林月兮坐在马车中，脑袋中昏昏沉沉的，还好有绿珠陪在身侧，否则林月兮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林月兮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是这次回去，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苍沐非。
有个人陪着，反而踏实许多。此行，绿锦并没有来。裘香挽给绿锦安排了其他的任务。不过对于林月兮来说，绿锦不来，反而更轻松一些，因为绿锦的任务就是帮助自己，然后监视自己。
这次绿锦不来，看来是真的要把沈秋迟送还给苍沐非。
如果真正的沈秋迟还在，应该会高兴吧。
林月兮漫无目的的想着，绿珠在一旁看着林月兮，只觉得林月兮是心中紧张，并没多想。
不知不觉，吱吱呀呀的马车声停了下来。
林月兮将车窗掀起一角，看看正门上高挂的三个金黄闪闪的大字“离王府”。
原来是到了，林月兮将马车的窗纱放下来，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从车上下来。绿珠早有准备，在一边搀扶。林月兮轻柔的将绿珠的手推开。示意她不用扶。
了解林月兮的性格，绿珠慢慢地将手放下去。
林渊在门口等候，看见绿珠，大吃一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绿珠会随着沈秋迟一起回来。
“绿珠”？林渊迟疑的叫着。
绿珠在一片晨光中抬起头，细细的光笼罩在发丝之上。
而林月兮静立着，像是随风而下的一片落叶，轻柔肃穆又庄严。
“林护卫，是我”。绿珠脸红彤彤的，说话有些不自然。
看见绿珠，林渊的心中一阵狂喜。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绿珠。
可是，离王妃呢？林渊满脸的疑问，想问又不知道如何问，终于林渊思虑良久说道：“绿珠，你怎么回来了，王妃呢”？
绿珠听到林渊这么问，显然也有些为难，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向林渊解释清楚。
林月兮微微笑了。
“林渊，是我”。
林渊缓过神来，这是——
王妃的声音。
林渊此时处于震撼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妃就是，沈秋迟”？明明是疑问句，但是那语气中却是慢慢相信的语调。
林渊看向绿珠，绿珠点头，表示林渊猜对了。
“可是，小姐与王妃”林渊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下来，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要问的是，为什么王妃与沈秋迟是一个人，他可以确定是一个人，但是容貌却不相同。
看出了林渊的疑惑，林月兮道：“如假包换，我就是沈秋迟，至于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太过复杂，一言难尽，以后你会一一明白的”。
说完，林月兮径直走进了离王府。
看着一样的景物，一样的面孔，林月兮只觉得自己像是回家了。但是这家中给她的感觉却不是温暖，而是百感交集。
看着林月兮对王府的情况如此熟悉，林渊更加肯定，沈秋迟就是离王妃。
林月兮一直走到苍沐非的听雨楼内。听雨楼内陈设依旧。
苍沐非一身素白袍子，面容略有憔悴，面部轮廓依旧是坚硬的。
物事人非，林月兮看着苍沐非以及为苍沐非做了背景装饰的听雨楼，忽然想起了这一个词。
听到缓慢的脚步声，苍沐非慢慢抬起头，在一瞬间看见了林月兮。
“是迟”，话说了一半，苍沐非看见了林月兮的脸。
这张脸是陌生的，但是苍沐非却记得牢固。
这是月儿的脸。苍沐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月兮，似乎是要讲林月兮看穿。
这些天的思念几乎要将苍沐非逼疯。
迟儿居然就是月儿，苍沐非的话在喉头却发不出声。
终于，苍沐非深吸一口气，等平复了心绪道：“月儿，怎么会是你”？
林月兮讽刺一笑：“不然你以为会是谁”？
苍沐非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月兮：“不不，你不是迟儿 你是迟儿，怎么会忘记本王”？
“你不是”。苍沐非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月兮说。
“我也希望我不是”。林月兮淡淡的说，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她才不想自己是什么劳什子沈秋迟。
“你好大的胆子，沈业也好大的胆子，居然又拿你来充数”。苍沐非怒道。
林月兮看见苍沐非的表现并没有吃惊，从一开始，林月兮就料到苍沐非会是这种反应，别说苍沐非，就连自己都接受不了。
但是听着苍沐非的话，林月兮当真是心中一痛。
苍沐非居然说自己是充数，这句话听得林月兮心中一震。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就是在充数，说来真是可笑，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与沈府，与苍沐非脱不开关系。
其实苍沐非说的很对，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沈秋宜，也不是什么沈秋迟。却总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的成为了一个替身。
心中的痛开始蔓延，林月兮早就知道，回到王府，对自己实在是不利，但是，她无处可躲。
“王爷当真以为沈业与苍沐箫糊涂了吗”？林月兮淡淡地说着，苍沐非神情一震，林月兮不管苍沐非此时被击中心事的惊讶，继续向下说着。
“沈业知道你苍沐非志在沈府，怎么还敢欺骗于你”？林月兮说这句话时说的巧妙，沈业与苍沐箫无意欺骗苍沐非，欺骗苍沐非的是天意。
“月儿，你到底是谁”？苍沐非情不自禁的拉住林月兮的手问道。
手上是苍沐非温热的温度，林月兮凄然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莫名其妙的成了沈秋宜，现在又成了沈秋迟，你觉得，我会是谁”？
苍沐非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林月兮的表情语言太过绝望苍沐非怔住了。
但是，这不过只是须臾，苍沐非很快的就反应过来。
“你是迟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欺瞒于我，骗我很好玩吗，迟儿，告诉我，为什么”？苍沐非的声音中有失而复得的珍惜，更多的是质问。
林月兮被苍沐非问得头脑发昏，心中的疼似乎更深了一些。
这是第一次，林月兮被苍沐非问道，不知道如何解释。
还好绿珠及时感到：“王爷，不要怪小姐，这不是小姐的错”。绿珠及时赶到，打破了僵局。
“这是怎么回事，快说”。苍沐非脸上有微微的怒意，但更多的，是急切。
绿珠看看林月兮痛苦的脸，知道林月兮此刻肯定被心痛折磨。绿珠的脸上有一丝坚决的一味：“王爷，你可知，小姐中了”。
眼看绿珠就要将自己中毒的事情说出来，林月兮大声说：“绿珠，不可以”。
绿珠话说了一半，停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接着说下去。
苍沐非刚才听到绿珠要说有关林月兮的事情，现在绿珠只说了一半，苍沐非哪里肯放弃。
“说下去”。苍沐非用命令的口吻说。
绿珠看看林月兮，看见林月兮不同意的目光，心中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现在苍沐非又逼问，绿珠心中一阵紧张。
但是，绿珠看向林月兮的时候，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林月兮不必担心。
苍沐非眼如寒冰，直直地盯着绿珠。
绿珠摆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吞吞吐吐的说着，似乎每一句话都费劲思量。
苍沐非凝神听着，林月兮的手被苍沐非握在手心，挣脱不得，只能听绿珠讲话说完。
“回王爷，小姐，小姐在无隐楼时中了歹人的计，从阁楼上掉下去，失去了记忆，所以才没有来找王爷，因为，因为小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呀”。绿珠话说的悲切，苍沐非听得肩膀微微颤抖。
原来是这样，原来迟儿奉命嫁入王府，是因为迟儿忘记了自己，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就是迟儿。
苍沐非的脸上闪过一阵狂喜，原来他爱上的月儿就是迟儿，还好，他没有喜欢错人，还好，月儿就是他的迟儿。
苍沐非猛然将林月兮拥入怀，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颤抖：“迟儿，迟儿，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林月兮在苍沐非怀里长舒一口气，还好绿珠机智应对，没有让苍沐非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
听着苍沐非一声声真切的呼唤，林月兮慢慢闭了眼，世界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苍沐非果然是一个长情人，这些爱恋与关切，听得林月兮心中动容。
可惜，她不是苍沐非的迟儿。
这本该属于迟儿的幸福，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苦楚。
也许上天真的是公平的，她得到了苍沐非对迟儿的关心，却要承受着苍沐非喜欢的不是她林月兮的疼痛。
凄凉一瞬间覆盖了林月兮，而林月兮却在一片荒凉之中微微笑着。
“我不苦”。林月兮强装道。
苍沐非将林月兮的肩膀扶正，眼睛里都是歉意，怎么可能没有受苦，倘若没有受苦，怎么会，性情大变？想来自己性情大变，就是因为那一年的信任破灭。
原本，他也是一个温润少年。
想到这里，苍沐非看向林月兮的眼睛里满是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