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日常
“没人耶。”
已换上崭新制服的风影与理香来到内湾高中，四年七班教室里果然是空无一人。
“果然，那些家伙平常根本不会来上课吧。”风影四处打量，许多课本被留在课桌抽屉里，翻开一看，几乎是洁白如新。“居然要跟这种家伙念同一班……”
“可是我听久让爷说玄和武长他们、嗯，我把他们当作是同学哦。”理香见她不置可否便继续说，“他们在高中前在国外念书，成绩还蛮不错的，是回到这里之后才比较没放心思在课业上。小棘说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跟我一样。”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风影略带责备地念了一句，“她是她，你是你啊。”
“可是可是，”理香跑到她身旁轻搂住风影的手臂，“他们说我们从这里毕业之后可以上同一所大学耶，还可以念同一个科系，你觉得怎么样？”
不平静的早餐过后，已完成出门准备的风影在房外等待理香，碰见正要回房的小棘，也得知了这件事。
“去学校浪费时间干嘛？”小棘看着已换上崭新内湾高中校服的风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用上课。”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得认真念书才行。”
“认真念书做什么？”
“当然是考大学啦，而且我一定要拿到奖学金。”
她一本正经的表情让小棘噗嗤笑了一声。“考大学？真的假的？我都忘了一般人得念书上大学。可是我看那老头应该也会安排你们两个跟我们一起进城之内吧，只需要面试就行了。”
“保送入学？这样也太没骨气了。”
“之前听理香说你很喜欢念书，我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看来是真的。那理香呢？我看她也不是喜欢念书的类型，知道不必考试就能进城大似乎是乐得很。”
风影双手叉在腰际，沉吟说出她考虑良久后所作的决定。“既然你们愿意花钱栽培理香去上那些才艺课程，那她当然得认真地学习。而且现在让她从高二跳到高三，我想她也读不起来吧。所以课业方面我不会太要求她，能学多少算多少，只是绝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就对了。”
“真严厉啊。”小棘语带同情说了句，接着不以为然地说，“她竟然还说什么‘只要风影高兴的话，再难的书她也会努力念。’”
“嗯……”
“所以呢？你有自觉到你正在打扰她的人生吗？”她语带挑衅地将方才和姬抛出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风影闻言板起脸。
“算了，我对这才没兴趣。”小棘对她的脸色并不以为意，“藤堂说的话随便听听就好，她本来就不是那种具有同情心的人，看别人遇到倒霉事反倒高兴。”
“？”
“心理不正常啊，跟我不相上下。”
“你？”风影望着眼前这个个头小巧的女孩。她看起来就是个正值青春期、对自身认同处于摸索状态的青少女罢了。
“这个家里怪人可不少，反正待久了就晓得。”她讪讪说道，“你似乎是屈服了呢，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里留下来了？”
风影这才将思绪拉回到自己的事。她缓缓开口说。
“其实你们说的没错，我啊，对理香总是这也干涉、那也干涉……但这是因为我对她的人生有责任，你懂吗？”
松赫看着眼前直眨着大眼睛的两个女孩，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你们的意思是，想和别班同学一起上课？”他震惊地吐出这句话。
风影和理香点点头。
“这……”松赫一副为难的神情左右张望，刚才在办公室的其它老师一听见有麻烦人物靠近，早已撤退到不知哪去了，留下他这个“导师”和他的学生好好商谈。
“我们会认真上课、遵守秩序的，对吧？”风影问身旁的理香。
“嗯。”理香认真应道。
“你们应该知道……”松赫搔搔头发，“你们用不着上课也拿得到成绩……”
“可是这样学不到东西。”风影很快地答道。
“而且脑筋会变笨的样子。”理香微笑说。
你们根本就已经是笨蛋了吧？他心想。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导致什么状况，还坚持要和其它的学生一起上课。别班的学生可跟他一样都是不想和黑道惹上任何关系的普通百姓啊。还是她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这倒是很有可能，黑道家族的千金八成从小就被保护得好好的。所幸今天她们没有像他想象中带一群兄弟来到校园，否则他大概早就脚底抹油溜了。不过她们也没通知就突然现身还是让所有的教职员都跳了一大跳。
他的妄想就这样天马行空持续着，直到风影举起手在松赫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老师……老师……？”
“呃，抱歉。”
“老师，没问题吧？而且我们也缴了学费，”风影顿了一下，“正确地说，黑泽家替我们缴了学费，所以我们也有权利来上课。”
“话是这么说……”
松赫拖拖拉拉的态度让理香有点失去耐性，转头对风影说，“看来我们还是麻烦武长来和老师说说看好了。”
风影眉头一紧，她可不想连这种小事也要拜托黑泽家。现在她们两人的生活费和学费都由他们支付，虽然不愿意但也莫可奈何。她心想离开黑泽家的那一天一定要算个清楚、互不相欠才行。
想到这些事便开始烦心，风影的口气下意识地变差，“老师，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松赫当下冷汗直冒，这句话在他听来就像是在质问他“你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是男人就爽快一点啊。”风影不自觉现出在赤羽家长年熏陶出的极道本色。
“风影，”理香附耳说道，“不可以威胁老师啦。”
“好、好，我答应就是了，你们到三年六班上课。”松赫一脸害怕挨揍地说。说实话，风影现在脸上的神情教人相信她下一秒就会挥拳也不难。
他的突然应允让风影与理香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松赫见状结巴地试图解释，“我、我可不是在害怕什么，我只是看你昨天上课那么认真听讲，觉得很难得……”
“那当然，比起那些家伙我们可是认真得多了。”风影这才有些高兴，拉着理香鞠了一躬，“那就这样，以后要拜托老师了。”
可恶……竟还露出那么天真无邪的笑容。望着两个女孩高高兴兴离开办公室的背影，徒留下顶着一张苦瓜脸的男子站在原地。
这下子，班上的学生家长八成会打电话向学校抗议吧。松赫苦恼地想。
于是风影和理香被安排进松赫担任数学老师的三年六班，两人的座位在教室最后排靠窗处。刚来的头几天，班上没有人跟她们说话，只是前方不时会传来窸窣议论声，也不时有人转过头偷瞄她们，看来是抑制不住好奇但又害怕。
其实风影和理香早就很清楚也很习惯这种待遇了。之前就读的长坂高中、更之前的中学小学，同学只要一知道她们的背景，就会自然而然与她们保持距离。有礼貌的人会尽量避开她们，没礼貌的人则视她们为什么不祥的化身般。也许早已习惯被真纪如此对待，风影和理香倒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即使如此，风影还是坚持她们必须完成学业，因为赤羽家不是她们的靠山。
通常她们一天的行程是，中午用完餐后稍事休息后，黑泽家的车便来学校接理香上她的才艺课程，而风影就自己一人上完下午的课再回去。
就这样过了一星期，风影渐渐适应了黑泽家的生活。家里那边果然没有任何消息，风影和理香心照不宣地想，但两人都没有向彼此谈起这件事。也许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也许是觉得再谈论也无济于事。
平日黑泽玄与武长、阿乐忙着工作的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普通日子要碰到面还有点困难。和姬待在黑泽家自学，远在大阪的藤堂家似乎对她不太过问。小棘则随心情偶尔来学校露面，若是不经意看见风影和理香在用功，还会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样子黑泽家似乎对理香并没有别的居心，风影为此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