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遗憾
看着车窗外被雨雾笼罩一闪而逝的黯淡景色，风影却是面露微笑，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玄正盯着她看。
他依稀闻得到昨夜她身上的浓烈香气还飘浮在车内凝滞的冷气中。
他也记得那时的感觉。她的侧脸靠得很近很近。
在台灯光线照耀下，平日大而灵活的双眼紧闭，长长睫毛静止不动，直挺的鼻梁、呼吸在鼻端轻轻吐纳，有点干燥的双唇规矩地闭着，光滑的脸颊白里透红。
他靠向她的左脸颊，近得再略微俯身嘴唇就会贴上她的发。如此暧昧的姿势维持了一阵子。
“琉璃。”他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
“有……”睡梦中的风影嗫嚅含糊应道，嘴角微微上扬。
他稍抬起身，盯着她的唇，以及随后又陷入沉睡的容颜。
彷佛是考虑了很久，他才很小心地伸出右手，轻轻抚过散落她额上的发。
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成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女了，而且似乎连脾气都跟着时间加倍成长。
“停车。”玄突然开口。
风影闻言转过头望向他，“怎、怎么了？喂！等等！”
玄迳自开了车门下车。他穿过细雨、踩着泥泞的碎石路，走向紧临山谷的崖旁，远望山谷底是一畦畦丰绿的农田，其中间或散布着农舍，显得错落有致。更远处的青山则被深深浅浅的云雾笼罩。
“喂！你在发什么神经！？”风影从后头跑步跟上他，一边撑起手中的伞。她将伞举高遮住落在玄身上的雨丝，“你感冒才刚好了一点耶！要是又烧起来怎么办？”
玄转头，见她的浏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脸颊上，伸出右手拿过伞，左手挽住她的肩头拉近自己。
“喂……我再去车上拿把伞。”她只有和理香共撑一把伞过，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用。这样子很好。”
虽然很想反驳他这句话，但此刻风影更在意别的事。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怎么了？你是不是还不想回家？”
他瞥了风影担心的神情一眼，别过头。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你啊！”
“不管我到哪里都会跟着我？”
“你能到哪里去啊？该不会你想到国外吧？我可没有护照喔。”她原本是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说着紧张起来，“喂！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本来，是打算去找琉璃的。”玄兀自望向远方。
“琉璃！？”风影没想到这名字会再度被提及，“你是说……？”
“我找到她了，但是我很犹豫……一直在想应不应该去见她。”
“你知道她现在人在哪？”她疑惑地问。
“好不容易才知道的。你说，我该不该去找她？”
她考虑了一会，“这种事你得自己决定才行。”
“给我点意见吧。”
“这……你找她要做什么？”
“我也不晓得。只是觉得能跟她说说话也好。”
风影盯着他的侧脸，试图分辨这话语究竟带着何种情绪，“可是……”
“怎么样？你直接说无所谓。”
“也许就她而言……并不会想见面。”她委婉说出心里的想法，“她一定对你很过意不去。”
“为什么？”他不确定地问。
“为什么？因为她父母可是害死你父亲的人啊，不是吗？”
“你是说她会因此内疚？”
“当然会啊。”风影表情忧虑，“你不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有时我会想，说不定琉璃她根本忘记了这件事，也许她连名字都被改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我才会找她找了那么久。”
风影思考了一会才开口，“那这样不好吗？没有了父母……是有点可怜。现在她也许是独自生活、也许有了新的家人，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如果能够把过去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都忘掉，努力地走下去……你也是一样，能不能就放下从前那些遗憾……”
风影越说越小声，最终只听得见雨点安静地落在伞上。她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嗯，”他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说得也是。我想你说得对。”
“？”
“就像你一样。虽然你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但是看起来也没有遗憾的样子。”
“我吗？因为我的家人就是理香啊。”
“原来如此。”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用力，让她跟着回过身，“走了，太晚回去又要被那老头罗嗦。”
“什、什么？所以呢？你不是要去找她？”风影惊讶地大声问。
他迈开步伐，一手撑伞一手搂着她朝停车处走去，“不用，这样就够了。”
“怎么样？”
“知道她过得平安快乐。”他说，“看路，别绊到。”
风影终于收回停在他脸上的视线，看着方才来时踩在地上的泥泞脚印。
“她……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
“你怎么知道？”
“调查过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这样可以吗？”她有点不安地问。
“我想是可以。”
仍坐在车内的司机见他们走近立刻为他们开了车门。
“你真的很……”风影绞尽脑汁要想出一个形容词，最后叹气说道，“让人摸不着头绪耶。”
“我想也是。”他的语气不再那么地强硬，“上车吧。”
梅奈离开之后，四个人从办公室附设的档案间里现身，走到武长对面或站或坐。
“好狠哪！”阿乐摇摇头。
“没想到你说话比我想象中要干脆。”小棘态度倒是很赞同。
“好想哭喔。”理香抽着鼻子，眼眶泛红。
“拜托你别动不动就哭，”一脸冷漠的和姬看了理香一眼，“话就是要说明白才能让她真正死心。这对她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没错，”刚放下手机的武长附和她，“我也是这么认为。”
“梅奈小姐不知道会怎么做？”阿乐想到什么似地大叫一声，“啊！糟糕！她不会想不开吧？”
“放心，”武长说，“我已经派人看好她，免得出事。”
“真周到，不愧是在女人堆中打滚过来的人。”小棘吐嘈地说。
“我可不想在扮黑脸之馀还得扛上什么麻烦事的责任。”
武长拿起烟吸了一口，意有所指地说，“不过比起梅奈，我对这位小姐更感兴趣。”
其它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