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伤害

怒不可遏的风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复一下心情，不知不觉来到酒吧间。原本以为里头没人，却看见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边的人影。风影放弃另寻他处的念头，走到靠墙的沙发椅一屁股坐下。

和姬抿了一口杯中深红色液体，放下手中酒杯。

“怎么？谁又惹到你了？”

风影用手捶沙发出气，“那家伙！可恶！应该禁止他再继续接近理香！他就是要跟我作对！”

“……你说武长？”

“绝对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可恶。”

“真搞不懂你有什么立场反对他们两个，”和姬又喝了一口酒，慢调斯理地说，“如果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

“什么？”风影皱起眉头，“什么立场？当然是以姐姐的立场反对！我才不会把我的宝贝理香交给那个花心大萝卜。”

和姬嗤笑一声，“姐姐？说得真好听。”

风影怒视着她的背影。

“你老是东一句姐姐西一句姐姐，我想……”她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你只是在害怕罢了。”

“害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和姬耸耸肩状似无奈，“用不着明知故问，你之所以能名正言顺待在这里以及赤羽家，全因为你是‘理香的姐姐’。没有了这个身份你还剩下什么？所以你才会这样紧抓着不放吧？你曾想过这样是否给理香带来困扰吗？”

风影一时好像脑筋打了个结，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我……”

“你以为别人是怎么看你的？‘赤羽组长女儿的姐姐’。要不是理香，你以为别人还会把你当成是赤羽家的千金？看你老理所当然地以‘理香姐姐’的身份自居，在别人眼中有多可笑，你从来没察觉吧？”

没错，对其它人来说，自己其实是个来路不明的人，风影在心中想道。但是赤羽家女儿的身份是二爷给的、是这个家给的……为了补偿……可是不会有人知道，除了二爷、玄、还有久让爷，也不会有人了解她所经历的……彷佛迷失在无际黑暗中，直到有光将周围照亮……

所以变得很依赖那为自己指引方向的光源……这样又错了吗？她顿时火气上升。

“与其花时间在这里讨论我的身份，你不如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家务事上！”

和姬没吭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教训你的哥哥？他把你说得很难听，把什么私生女的都挂在嘴上，有这样的家人还真惨，你现在的个性大概也受了他们很大影响吧？”

和姬慢慢地将手中酒杯放回吧台上，神情依旧平静无波，只能从杯中轻微摇晃着的液体得知她的手或许正在颤抖。

“……原来如此。我想也是吧，自从什么时候？五岁？还是六岁去到那个家……是他们一家人无时无刻提醒我自己为何种身份……‘你母亲是个妓女’‘你被抛弃没人要，我们不得已才养你的，要不你以为我们喜欢自找麻烦？’……这种话我从小听到大，根本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风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

“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刺激到我？再回去练个几年吧。”

风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在发抖，不晓得为什么，不是恐惧或愤怒、不是……是憎恶，憎恶说出那些话的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说得出那种伤人的话了？这样子和那个藤堂直次有何两样？

她踉跄起身，不发一语逃难似地离开房间，才出门口就遇上了理香和武长。

“风影、抱歉，刚才是我一时失控，太过口不择言才──”

风影迳自摇着头打断他，眼神回避眼前两个人，“我要回房了。”

她说完就走，理香见状变得紧张不安，“风影？”

“怎么回事？”武长探头看酒吧间内仍坐在台前、背对着门口的和姬，“你们怎么了吗？”

“我只是……”和姬开口，“替你出了口气，理香。要她别再管那么多，不然很烦吧？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跟你命令这命令那的？她以为她是谁啊？”

蹙起眉头的理香越听越生气，大踏步走到她身后，“你……”

和姬缓缓转过身、懒懒地将目光移到此时双颊涨红的理香身上，神情自若，“有何贵事？”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才是以为你自己是谁！？你敢伤害风影的话我绝不会原谅你！”

和姬以倔强的眼神回应，而理香自己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我们……从小……经历的事……我们怎么一起走过来的……你不可能了解……”她哽咽地说，“风影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她，听到没？”

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不待回应理香随即夺门而出。

“……你不去追她？”和姬冷冷地开口。

原本站在门口附近的武长走了过来，从身上掏出打火机点燃叼在口中的烟。

“让她跟风影两个冷静一下就没事了，倒是你……”他吐出一口烟，“真搞不懂为什么你老爱跟自己过不去？其实你很羡慕她们两个感情这么好吧？却总是故意说一些──”

和姬一把抓起吧台上的玻璃烟灰缸就往他身上扔去。

“你少自以为是！”

她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

留在原地的武长望着滚落地面的烟灰缸、烟头烟烬洒了满地，轻轻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