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刀光血影(4)

晋阳急呼：“父皇！父皇！快跟晋阳去救武姐姐。”李世民喝道：“晋阳，别胡闹！父皇正与长孙大人商议要事。”

“父皇，人命关天，求求你救救武姐姐，她被韦母妃关起来了。”晋阳此时求救却不是时候。李世民看了一眼长孙，有些尴尬，猛一甩衣袖，挣脱晋阳的手：“晋阳你不要恃宠而骄，父皇的政务堂是什么地方，你混闹什么？后宫的每件小事，你父皇都要一一管起来么？”

晋阳从未见李世民对她如此厉声说话，一时之间有些惊吓，不觉抽泣起来，转头跑了出去。李世民也有些后悔，看了一眼遂道：“辅机你说的没错，朕对孩子果然骄纵。”

长孙摇头：“公主与皇子又有不同，储君更是应为得人心者。当年三品以上大员如今均为朝中重臣，就算臣的心眼小，将此事记到今天，又难保其他人也有记性好的。身为人君，难以服众，可是大忌。”

这番话李世民似是听进去了。长孙无忌：“陛下，还有一事启奏。”李世民微颔首。长孙无忌转身冲王德：“王公公一直没敢报，现在说吧。”王德跪入：“陛下……乾祥宫的萧婕妤，前日小产了。”

李世民站起：“什么？”

李世民面带怒气端坐中央，乾祥宫上上下下跪了一地。陈公公、珍珠、玛瑙、周太医、春盈再加数十宫娥、太监都在其中。萧蔷神情木然，在一旁的榻上斜靠着。

韦妃也跪着，亲自带众人请罪。李世民的双眼布满血丝，眼光冷冷的扫向众人。

韦妃先发制人：“臣妾有愧皇恩，没能保住蔷儿腹中龙嗣，恳请陛下革了臣妾妃号，将臣妾打入冷宫思过。”

“朕才走了这几天就出这等大事，韦妃你的确难逃其咎。你不必在朕面前装可怜，朕不会因此对你网开一面。这等微末伎俩，朕还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李世民语气不对。韦妃一惊：“臣妾不敢。”

李世民：“不敢？听说朕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将徐武二位才人召进乾祥宫，可有此事？”韦妃：“此事确凿，臣妾正为此懊悔不已。”

“禀……”

韦妃看了看目光呆滞的萧蔷，壮着胆子道：“太医不让蔷儿下床，蔷儿心绪烦闷，臣妾恐对龙嗣不利，原想徐武二位才人与蔷儿有旧时情谊，可以陪蔷儿说说话，就擅自招她俩进了乾祥宫。”

李世民：“蔷儿，是这样吗？是你要她们俩搬进来的？”萧蔷似乎对李世民所问置若罔闻。陈公公扯扯萧蔷：“婕妤，婕妤，陛下问你话呢。”萧蔷呆呆的转了转，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却未出一言。

周太医向前跪行几步道:“陛下，臣斗胆启奏，萧婕妤自小产后，深受刺激，心性迷失。无法与人对答。韦娘娘所奏一事，微臣斗胆可以证明。”

众人：“奴婢（奴才）也可以为韦娘娘作证。”

李世民仔细看了看萧蔷失焦的双眼，哼了一声：“好好的一个姑娘，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韦妃见机说道：“徐武二人进了乾祥宫，臣妾的宫婢们好生伺候，前日，蔷儿烦闷，实在憋不住出了屋门在池边赏鱼，却被武才人一把推进湖里。臣妾赶到连忙差人救上来，蔷儿本就身体抱恙，秋风冷水一激，孩子就这样没了。”

“武媚娘为什么要推蔷儿入水？你亲眼看见了？”李世民急问。

韦妃小声道：“臣妾的几个婢女都看见了，武才人想来是嫉妒吧。陛下虽与她先有前缘，却因为龙嗣封了蔷儿做婕妤。”李世民喝道：“胡说，朕深知媚娘秉性为人，不似你描述的这般不堪。况且乾祥宫上上下下都是你韦妃的心腹，你让朕如何信服？”门外一熟悉的声音响起：“陛下，你不信韦娘娘，不信乾祥宫里的所有人，不会连臣妾也不信吧。”

李世民抬眼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徐慧，手提一个漆盒，在暮霭中跨入殿门，弱柳残风般令人怜爱。

“是你？”李世民语气一转。徐慧将漆盒慢慢打开，取出半张饼子，半碗肉糜。

李世民：“什么意思？”就在此时，一直呆呆傻傻的萧蔷竟开口道：“吃，蔷儿要吃。”说着眼神中射出光来，竟跳下胡床，抓起饼子肉糜便要吃。

徐慧垂泪拦下：“萧妹妹，不可。”李世民更是狐疑。韦妃偷偷抬头拿眼角撇了一眼。徐慧道：“周太医，奴婢请你闻闻这肉糜胡饼里放了什么孕妇犯忌之物。”

周太医赶紧上前查看,拿着筷子搅了搅，又端在嘴边，嗅了嗅。接着大惊失色：“陛下，这、这里面掺了麝香，这个剂量，若连服两顿，以萧婕妤的胎像竟完全承受不起，恐怕这……才是落胎的病根。”

李世民大惊：“韦妃，这是怎么回事？”韦妃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蔷儿不是落水才落胎的么？怎么又出了麝香？本宫可从来没有让她吃过药粥以外的东西。”

徐慧双膝跪下，跪走到李世民面前：“陛下，臣妾与武才人相识三载，也曾起誓同荣辱，共富贵。如今她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做下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但臣妾识人有误，早前已与她义结金兰。现请陛下降罪，求陛下将臣妾并武才人一同赐死。”

李世民知道二人一贯亲厚，如今见徐慧出来指认武媚娘，不由信了几分。心惊肉跳起来，一时无言。萧蔷被人拦着本来正要将饼往嘴里送，此时见众人说里面有麝香，不知怎的突然意识清醒过来，扔掉抓在手里的肉饼，打翻食盒。

“麝香？不可能，不可能。”萧蔷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突然跪倒陛下面前。

萧蔷抓住陛下的腿，哭喊着：“陛下，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因为喝药粥饿的心慌，才跟武媚娘要东西吃，臣妾还以为她是好人，却谁想她在里面掺了麝香，害了臣妾的孩子。吃了好多顿啊，陛下，我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啊。”

李世民咬牙道：“害的也是朕的孩子。”徐慧上前将萧蔷搂住：“妹妹，姐姐无能，姐姐没能替你保住孩子。姐姐两次三番见媚娘给你偷吃肉饼，都以为她是好意，直到你突然跌落池塘，没了孩子，姐姐才起了疑心，留下了这最后的证据。姐姐对不住你啊，姐姐不知道媚……她人面兽心，竟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姐姐知道你心里痛，知道你心里痛啊。”

萧蔷哭的撕心裂肺：“我还当她是好人，武媚娘，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陛下，陛下。求你给我做主，给咱俩的孩子做主……”李世民见萧蔷几近疯魔，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王德赶紧示意太监们将萧蔷从陛下身边拉开。

“快扶她下去休息，休要再扰她。”

萧蔷凄厉的哭声越来越远……李世民起身面色凝重道：“徐才人即刻搬出乾祥宫，萧婕妤另寻一处养病。”说罢出殿门，王德也赶紧跟上。徐慧退出。待几人走远，韦妃恢复神色，众人纷纷起身，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唯有春盈表情异样，珍珠也不自然。陈公公冲韦妃笑道：“老奴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