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战火硝烟(4)
“我军所惧之事无非是守城敌军所抛之毒草,毒烟,毒尘。若高延寿果真与我们正面一战,以老夫多年领军经验,胜算倒也不少。只是不知如何不让他们两股兵力汇合,与我军为敌。”媚娘环顾六山,笑答:“媚娘以为,只有诱敌深入一招可用。”
两骑一身突厥装束的人忽至营门木栅外,守门军曹用矛枪格挡:“什么人!擅闯唐军大营。”
二人一跃下马,其中男子拿着令牌,对守卫道:“快,带我见你们主帅。”守卫定睛一看,二人并非突厥形貌,乃是典型的汉人,且气宇轩昂,又见令牌上刻 “敕造太极宫”五字。
守卫不明对方来历,却也不敢小瞧,收矛道:“令牌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只是你们身份未明,此处又是军营重地,还请速速离去吧。”
女子拔剑出鞘:“跟他说不清楚的,咱们先闯进去,见了主帅自然好办了。”男子面目英武,说道:“好!军情紧急,事不宜迟,就依你。”守卫轻哼一声:“军营重地,岂容你们放肆。”说罢一挥手,众兵架起长矛。哪料二人身手不凡,与守卫等二十余人缠斗了起来。
听完媚娘献策,李勣大喜过后却又转为遗憾:“果然好计。只是若论能为三万唐军掠阵助威者,非陛下不可。”媚娘忧愁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啊。不知陛下还需多少时日才能恢复。”此时二人边走边说,听见军营门口大闹。
“什么情况?”李将军疑道。
二人匆匆赶往。
见李勣将军到,那突厥装束男子,突围杀至二人面前竟抛剑止战。只见男子:“拱手道:“李将军,多日不见。”媚娘惊呼:“是你!”
这二人原是李恪与林苏苏乔装打扮。
武媚娘、倪娇云、李勣、薛仁贵入中军大帐对面而坐,随从分立其后。媚娘向李勣使了个眼色,李勣冲随从军士:“都退下吧。余人退出。”
少时,李恪已换上唐军士官装束,从后帐闪出,面色忧虑。媚娘起身上前:“万没想到在此地见到吴王,你们怎么会到这来?”
李恪快语道来:“我与林苏苏离开长安后,一直隐姓埋名,隐匿于漠北草原各部落,过游牧生活。遂与臣服于我大唐的铁勒人契苾何力交为好友,结为义兄。近日听闻唐军已到安市城下,为素有毒太守之称的杨万春所阻,又有高延寿携援兵来击,故借了铁勒一千精兵,想为父皇掠阵拼杀,却未料……”李恪言至此处,潸然泪下。
武媚娘劝慰:“吴王切勿过度悲伤,陛下伤势已经好转,假以时日即可康复。”
媚娘旋即换上一副欣喜神色,向李勣道:“李将军,有吴王在此,此计必成。”李勣看向威风凛凛的李恪,与媚娘对视,心领神会。此时后帐响起沉着洪亮的声音:“何计必成,后帐商议。”李世民醒了。
天色已近黄昏,此时后帐人影绰绰,李世民神色孱弱,斜倚在榻上,媚娘在侧搀扶。榻前摆着沙土夯起的六山地形,将三色旗帜插于各险要之处。
李世民一指沙盘:“薛仁贵与契苾何力合力率一千铁勒兵在西岭叫战诱敌,目的将敌军引入峡谷之中;再由李勣率兵一万五千人屯兵西岭,待敌军进入峡谷后断其后路;另需有擅于应变之士,领一支骑兵,万人左右,伏于山北狭谷之中,随时待命。朕的任务是率步骑三千,挟带鼓角,收卷旗帜,登上北山,待敌军众骑入,当以鼓角之声为号,一起出击,骑兵从敌后冲出!”
李勣将一枚黄旗插在六山山头:“昨日之战,有行军总管张君乂临阵脱逃一事,那一万伏兵交给谁都不放心,要不还是我亲自带兵。”陛下咳了两声:“咳咳。不可,你行军打仗经验丰富,还是由你断后。”李勣看看媚娘,媚娘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
李勣方罢:“好,那支伏兵,臣再择良将吧。”
李世民道语气坚决:“…这场歼灭战,就仰仗列位同心协力了!”说完此语,李世民心口起伏,媚娘忙搀扶其躺下,并扭头向众人示意退下。
众人遂退出帐去。
十日后,旌旗收卷,军鼓并三千骑兵暂时掩在六山山坡南麓。林苏苏一身戎装佩剑,带着几个人,将一些黄条幅挂于树梢之上。李世民身着犀牛甲登顶,只有几个亲随跟随左近,北山而立,将山谷形势一览无余。须臾见峡谷中尘土飞扬,似有大军压进,一白袍将领率部埋伏于险要之处。
林苏苏上前两步禀报李世民:“禀圣上,高延寿大军已至西岭。”
仔细看这人面容,原来身披战甲之人并非李世民,而是身形与李世民一般无二的吴王李恪。
十日前,李世民将李勣、媚娘、薛仁贵等人叫入后帐问计。待媚娘说完,李世民赞道:“此计甚好,但若开战之日,朕不能亲临,又何来鼓舞士气之说?”王德引着犀牛甲李恪入,林苏苏随入。
武媚娘莞尔:“这便是媚娘的权宜之计。”李世民神色一晃,仿佛看到自己当年的英姿。李恪双膝跪下,向李世民请罪:“原谅儿臣携钦犯私逃。”李世民示意李恪坐定,并与李恪相携垂泪。
李世民道:“父皇本已对不起你,又何来降罪之说,如今唐军身陷险境,你二人不计前嫌,前来相助,深慰朕心。况这孩子也是被人胁迫,朕原本就欲赦免她。”
林苏苏、李恪双双跪下:“谢父皇不杀之恩。”
武媚娘见二人续父子之情:“陛下常言,吴王最像陛下,御兵之术也都是陛下亲授,媚娘今日一观,果真如此。有了吴王,再佩上这犀牛甲,足可以假乱真。”
李勣、李恪等连连点头。
武媚娘再道:“且不论敌军不辨真伪,就连我军中士兵必信以为真。其实若换他人,虽也有体形类似者,一无王者之气,且有僭越之嫌,更怕其临阵退缩。但吴王乃陛下信任之皇子,天生王者风范,于情于礼,皆可担当此职。因而,媚娘擅自作主,出此一计,望陛下应允。”
李世民略一犹豫:“这……的确有些冒险。”李恪跪请:“儿臣愿为父皇、众将士以身犯险,肝脑涂地。”李世民见李恪一片忠心,便问:“李将军,你认为呢?”
李勣回禀:“形势所逼,只有如此了。”
李世民转眼望向男装媚娘,见她英气十足,心神一阵荡漾,说道:“难为媚娘你如此奇思妙想,若是他人,即使想到,也不敢说出此以下犯上之言。”媚娘见李世民语气中苛责又带鼓励,将心一横,又道:“媚娘还有一计,也请陛下首肯。”
“但讲无妨。”
媚娘上前一步道:“前日听俘虏说,一路打来,薛将军在敌军颇有威名,更有胆小者,见挂帅的是薛将军,便魂不附体,此计便与薛将军一身白袍有关……”
薛仁贵见自己被点名,有些不解:“末将的白袍?”
众人都将眼光扫了过去。
月挂树梢,六山北麓、夹道、安市城。
唐军营地,中军大帐透出黄色的烛光。
媚娘剪毕一只烛花,烛火烧得更旺些,她又将李世民手中的兵书、奏折拿下置于案上,阻道:“别看了。余毒未清,养伤要紧。”李世民冲媚娘一笑:“好,都听你的。”媚娘遂扶李世民上床。
李世民拉住媚娘的手:“听王德说,朕昏迷之时,你****夜夜守在身边,并……用口喂药,可有此事?”媚娘不答。李世民又问:“经此生死劫,媚娘难道还介怀李牧之死?”媚娘仍是不答,眼眶却已红了。
李世民颓然松手,靠在床上:“看来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朕了。其实朕为你之故,曾不顾后果的要求过无忌,留他一命。”武媚娘抬眼:“真的?”
“朕不会骗你。只是没想到无忌为绝后患,在太子还未发动谋逆之时,就将李牧毒死……,朕救他不及。”
媚娘身躯震颤,内心升起一阵寒意:“这么说,我帮长孙老贼偷完密函,他就已经下了毒手。居然还用李牧要挟我再为他传递情报!着实狠毒。”
李世民接着说:“……他在立李治为太子后,才将此事和盘托出,所以媚娘后来要朕救人,又有何人可救。”媚娘知道自己在湖边误会了李世民,想起那日留他一人在天地间孤寂,一阵疼惜,便转身伏倒在他的榻前,眼泪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