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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再论乾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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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堂,武媚娘跪地敲木鱼。住持慧因双手合十道:“老身代寺内众尼,感谢陛下对感业寺的捐物供养。”李治道:“感业寺乃皇家寺院,在寺比丘尼皆从皇宫而出,一切物资,自应皇宫供养,算不得格外施恩。”王德入,对慧因说:“请慧因住持与老奴一同清点捐物。”慧因法师看了一眼媚娘与李治说:“老身告退。”

李治见慧因出,随王德走远,转头对媚娘:“朕新近登基,诸事繁忙,总想要来看你却脱不开身。听三哥说你在途中遭长孙府刺客暗杀,幸好他和苏苏早有安排才得以脱险。朕很是担心你的安危,直到今日才等到这传灯法会,好不容易可以亲临感业寺。”

李治一口气说了很多,可是武媚娘并不为所动,继续敲木鱼。

李治走近,试探着问道:“媚娘,这些日子来,你还好吗?”

武媚娘停止敲打,起身走至佛像前拜了拜答道:“自明空遁入空门以来,每日打坐诵经,凡尘之事不再挂念。陛下乃一国之君,一举一动身关天下。世人皆知新天子偏宠淑妃,明空以为,皇后终归是正宫,又是长孙大人所荐,其外戚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陛下这样做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治忙解释:“媚娘,朕并不是真心宠萧淑妃,在朕心中,整个后宫加起来,也比不过媚娘你一人。”

武媚娘答道:“陛下多虑。明空只是关心天下和先帝嘱托,并无半点私心参杂。”

李治见状说:“你口口声声自称明空,遁入空门,凡尘俗世应了无牵挂,可实际上你却胸怀天下,心系朝堂。哪有一心向佛?媚娘,你原本就是积极入世之人,朕不信你会安心在此地长久修行。”

武媚娘被李治说中心事,答道:“陛下,媚娘已削发为尼,此次相见已是不妥,更何况,陛下前来参与明灯法会,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此地无银,兴许已添媚娘杀身之祸。”

竹林幽静、阡陌交通。一条林荫道通往远方,此刻寺内传出了诵经的声音。媚娘的一番话让李治感到无比郁闷,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感业寺”三个字上。

李治车队驶上林荫道,离开了感业寺。

“媚娘,朕答应你再也不来感业寺探望。可是朕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此地,留坨坨在此贴身保护你,这也是春盈的意思,你一定不要拒绝。”

罗汉堂内众尼打坐,坨坨立在堂外;

众尼诵经,坨坨亦立在堂外;

武媚娘一人在堂内敲木鱼,坨坨盘坐在武媚娘旁边;

夜幕降临,武媚娘回禅房,坨坨紧随其后,将她送入房内;

房门关上,坨坨门神一般立在门外。

王皇后神色颓唐,坐在丽正殿中,托腮静思。侍女樱桃立在王皇后身边说:“陛下今日去了感业寺,回宫后已快入夜,寝在了萧淑妃处。”王皇后听了十分伤心。

陈公公引人入:“回禀皇后,王仁佑大人到。”王仁佑:“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皇后:“平身,你们都下去吧。”陈公公恋恋不舍的退出帐外。

王皇后眼圈一红,拉住王仁佑的手说:“父亲,此刻没有旁人,你我不必行尊卑之礼。”王仁佑见女儿日渐消瘦,也是心中一酸:“近日苦了你了。”

王皇后苦笑:“父亲可知女儿自从嫁给他就未得欢宠,这武媚娘与他有前缘,也就罢了。你们却又偏偏安置了一个萧淑妃,整日吟风弄月,这半年来陛下就更冷落女儿了。”

王仁佑坐下说:“女儿,小不忍则乱大谋。萧淑妃只不过是长孙大人牵制陛下视线的一枚棋子罢了,待感业寺里的武媚娘一除,你的皇后之位才算是稳固了……”

帐外,陈公公立,附耳偷听:“武媚娘居然在感业寺……”

安福门,随扈杨青玄一身劲衣,面纱裹面,护送王仁佑出宫。

陈公公闪身出,拦住杨青玄:“慢走!”

王仁佑停步:“何事?”陈公公左右看了看,给王仁佑拜了一拜:“拜见国丈,皇后刚想起有一事吩咐她,借……借一步说话。”还未及王仁佑首肯,陈公公已将杨长史拉在一旁。

陈公公快语:“已查明,武媚娘秘密入感业寺,吴王与林苏苏也常在附近出没。这次出去,务必快刀斩乱麻。”杨长史面无表情转身:“明白了。”陈公公扯住她的衣襟:“别忘了破一破感业寺的龙脉风水。”

一队出外采办的公公经过二人身边,小端子也在其中,风裹挟着陈公公的话吹到了小端子耳里。

“感业寺?”小端子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二人,陈公公也看见了他,换上一个笑容。

“呦,端公公啊,别来无恙啊。”

小端子正要答话:“陈公公,这位怎么,一指面纱?”陈公公:“皇后的随扈,面上受过伤,以前不在宫里当差的。”王仁佑等不及,喝道:“怎么还不走啊,这宫里什么规矩。”陈公公卑躬屈膝的:“来了,来了。”

杨长史快步跟上王仁佑出宫门,掏出令牌给守卫查看。小端子趁势向陈公公作了个揖,赶紧指挥自己的手下出宫去了。小端子感觉怪怪的,不免又多看了一眼蒙着面纱的杨长史:“皇后随扈……”

甘露殿外,春盈对小端子说:“你听真切了?他真的提到感业寺?”

“千真万确。说什么要去破坏风水。”

春盈凝眉道:“此事一定大有蹊跷,陈公公怎么会对感业寺突然有了兴趣?不好,皇后是知道武姐姐藏在感业寺的,想是走漏了风声。”小端子心中一惊: “不好,我赶紧去禀报陛下。”春盈一把扯住他:“陛下正在接见琉球的使臣,还是我冒险出宫去通知吴王吧。”

御花园内草长莺飞,陈公公奉命在御花园布置凉亭,供王皇后赏花。石桌石椅已经布置停当,桌布座垫茶盏都放好了,陈公公又亲自摆放好了笔墨和砚台以及攒金凤的镇纸。

内侍省的当值公公前来,手里拿着一卷宣纸说:“陈公公,这可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宣纸?”陈公公接过说:“正是,皇后娘娘雅兴,要赏花作画。裴公公亲自送来,有劳了。”

裴公公笑道:“可不是,皇后娘娘的事哪敢怠慢啊!”陈公公似乎漫不经心地笑问:“对了,内侍省原来有个小端子,欠了咱家几钱碎银,有些年头了,裴公公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当值吗?”

裴公公说:“小端子?陈公公说的是哪个小端子?”

“先帝在世时在掖庭宫伺候过,后来好像去了藏书阁。”

裴公公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哦,伺候过武才人的那个小端子?”

“可不就是他嘛。”陈公公道。

裴公公笑说:“今非昔比喽,人家现在已经在御前伺候,是陛下眼前的人儿,我看,你那点碎银,孝敬还来不及呢。”

“这样啊,那老奴倒要赶紧去攀个交情才是。”

裴公公:“可不是么,宫里可不就是这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咱家先走一步。还请陈公公在皇后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陈公公陪笑道:“一定一定。”

裴公公刚走,陈公公的笑脸就变得阴沉起来:“今日之事怕是被小端子看出了端倪,得想个办法去了这个绊脚石。”

萧淑妃翩翩然走进凉亭,见陈公公铺陈笔墨纸砚,似在沉思,她屏退旁人,径直走了过去:“是陈公公吧,本宫有一事相求。”陈公公回过神来见是萧淑妃,不敢怠慢:“奴才见过淑妃娘娘,不过老奴是皇后身边的人。淑妃娘娘找老奴有事?”

萧淑妃嫣然一笑:“不会让你为难的,公公是宫中旧人,本宫是有件旧事想要打听打听。”

“哦?淑妃娘娘要问何事?”

萧淑妃笑道:“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陈公公引着萧淑妃来到晨夕宫外:“这宫里住的是先帝宠妃,娘娘想打听的事,她最清楚不过。老奴只是个下人,有些事情知道的不那么真切。”

萧淑妃看着“晨夕宫”三个字显得很好奇:“晨夕宫。”

萧淑妃将手上金镯摘下,交给陈公公:“有劳公公了。”

陈公公收了赏离开,萧淑妃推开红漆大门。

萧淑妃进入晨夕宫内,耳边回响着陈公公方才的话:“徐慧妃因先帝驾崩前下诏永不相见,伤心欲绝,终日不出晨夕宫,只与鹦鹉说话,终日弹琴作画。”

晨夕宫的布置简单素雅,有人在弹琴,萧淑妃循声走过去,突然架上鹦鹉叫道:“陛下驾到,陛下驾到!”

萧淑妃吓了一跳,这时琴声骤然停住,有人(徐慧)问道:“谁在外面?”

萧淑妃料想这一定就是徐慧,行礼道:“太妃娘娘,萧淑妃求见。”

“淑妃?你进来吧。”徐慧的声音已不复往日温婉,变得有些干涩。

萧淑妃进入闺房,见眼前的惠妃面容姣好,却眼窝深陷,十分憔悴,淡色的服饰衬托得她更为忧郁。萧淑妃依礼拜了一拜:“见过太妃娘娘。”

徐慧起身:“随便坐。”

萧淑妃没想到这里竟挂满了字画,细细看去,都是先皇李世民的形象:骑马、射箭、饮酒、赏花……案几上有琴,笔墨纸砚的数量更是胜过胭脂水粉。萧淑妃环顾一周,最终把目光落在案几上,临摹未完的《兰亭序》。徐慧给鹦鹉喂食,上下打量萧淑妃,问:“找本宫什么事?”

萧淑妃答道:“听公公说,太妃娘娘是贞观十一年进宫的,我想问的是,有一位秀女,不知您还是否记得?”

“你要问谁?”

萧淑妃答道:“先皇的婕妤,萧蔷。”

树林里,一辆马车在大道上飞驰,惊起大道两旁竹林内的飞鸟。

驾马的是李恪!

感业寺门大开,李恪、林苏苏、春盈三人赶到,冲了进来。玉兰树下靠着一个沙弥,胸口见血,似被刺了一剑,已经断了气。不远处横七竖八躺着几个比丘尼,有的已然断气,有的受了伤流血不止,却还挣扎着要爬起救人。

春盈扶起一尼急问:“人在哪?”

一比丘尼挣扎道:“罗汉堂、罗……汉堂。”

李恪、林苏苏仗剑跃入后殿。罗汉堂内一片狼藉,尤其是皇家馈赠凌乱不堪,金身佛像也满身剑痕。住持慧因与众尼被困在罗汉堂内,绑缚手脚,亦有损伤。

众尼惊慌失措,唯有慧因镇定自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能否逃过此劫,就看明空的造化了。”李恪与林苏苏入。

李恪呼喊:“武媚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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