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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反腐第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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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得恩带着几十名亲兵刚奔驰到天京武定桥附近时,就见对面又打马跑来一名神色惶急的禁卫军骑兵。

见到众人后他急忙下马跪在路边,向蒙得恩高声禀报道;“幼主殿下又斩了两名典衙官员,师帅钟信想上前阻止,可殿下突然拔出两支火铳,一枪打在师帅脸上,一枪打在喉咙上!钟师帅当时就断气了。”

“钟信被打死了!”蒙得恩眼睛瞪得老大;“你确定打死的是我卫队中身手最好的队长,斩将夺旗的第一勇将钟信!?”

亲兵垂头;“是,幼主当时双手只是一翻,那腰间火铳就在手里开火了,我们只觉眼前一花,钟信师帅就中弹倒下了,然后才听到枪响,他奶奶的!就是积年老贼火(火枪手)拔枪也没这么快啊···”

“够了!你们其他人干什么吃的,殿下枪打空了,怎么不一拥而上拿下他的武器?”蒙得恩低吼。

“我们是这么想来着,可是幼主殿下紧接着就又抽出一把枪和匕首抵住自己的肩膀,对属下们吆喝退后,自言要是他有了一点点伤损,就要拿我们满门抄斩抵罪···属下们谁个敢啊,可我们刚退开,殿下就手眼麻利的把手火铳又添上弹药,那速度快的···”

“住嘴!殿下现在到了哪里?”蒙得恩哆嗦着摸着腰刀,他已经快失去耐心了。

“半炷香以前,殿下又派了几队人去抄家,自己带着女兵往典织衙去了。”

“走!”蒙得恩打马就走,路过跪地亲兵时怒气难抑,狠狠一鞭抽在他脸上!那亲兵捂脸长声惨叫,血迹从指缝里溢出,隆隆蹄声中,马队扬尘远去。

········

待到蒙得恩紧赶疾驰,来到典织衙理事堂外时,正看到幼主贵福哥坐在大堂正中的锦缎子太师椅上,面前跪着四个太平天国官员,他那任职正堂典袍的儿女亲家黄章桂赫然正在跪在其中。

这黄章桂也年近五十,官职做到冬宫又正丞相,按现在来说就是国家部级高官,但是面对十岁的贵福哥还得行三拜大礼,因为洪秀全说过;‘天大地大爷最大,爷哥朕(洪秀全)幼(幼主)坐天堂’,跪而不敬,心不诚服都是杀头的罪过,又有谁敢不跪。

“幼主殿下,且慢动手!”看着亲家尚还健在,蒙得恩吁了口气,忙跳下马来直奔大堂,口里叫道;

“一切由天王陛下定夺,幼主殿下,请您回宫吧!”

“回宫?为什么回宫啊?”幼主贵福哥抬头看着蒙得恩进来,稚嫩的面庞挂着无邪的笑容,童音清脆的道;

“蒙掌率,天王爹爹亲诏本殿组建近卫军,这粮草被服不济,我得不得亲自催办呐?”

蒙得恩这时走到堂前,正待走向贵福哥身边,后者一个眼色,两旁女兵‘苍榔!’一声齐响,几十把明晃晃钢刀出鞘,女卒长潘芝的苗刀更是逼在蒙得恩身前,‘来者停步,任何人不得靠近幼主殿下!违者立斩不赦!’

这些幼主寝宫的女兵被贵福哥‘亲眼’收服,此刻眼中除了幼主,谁也不认。

蒙得恩无奈停步,口中道;“幼主殿下催办军用,原也无可厚非,但是您也不能随意杀人呐,就算百工衙的坊馆官长们犯了错,也要天王圣裁,查有实据,须知天朝也有法度···”

“法度?”贵福哥嘻嘻一笑;“爷哥朕幼坐天下,本幼主不是法度么?主发尊严高正贵,永远威风坐江山!怎么着?蒙掌率,你居然也要管教起我洪天贵福来了么?”

贵福哥这句话,可比菜市场撞死人的官二代喊‘我爹是虎钢’强太多了,份量压得蒙得恩当时就给他跪下了;

“得恩诚惶诚恐!就是给得恩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幼主永岁殿下!”

“谅你也不敢,”贵福哥仰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开口道;“既然蒙掌率开了口,我就给你个面子,这几个腐官就先抄家后处置吧。”

正说着,一男一女两名太平军打马自街上跑来,到了堂外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喊;‘报告!’‘殿下,俺回来缴令!’

这两个人,正是贵福哥派去抄家的两个临时卒长。

贵福哥手指着那名女兵问道;“嗯,都抄出什么来了,你先说吧。”

“是!我们在那狗管监军家里从里到外搜检一番,又挖开了院子里和火炕下的暗窖,初步查出白银三万两,黄金七十五锭,绸缎布匹四百多匹,另外这狗官屋里还藏了二十几个女人,已生有**个娃子了,真是个狗官,啐!”女兵狠狠啐了一口,面有余怒。

“呵呵,典型的小官巨贪,真会利用手中职权损公肥私,死得不冤啊。”贵福哥呵呵笑着又转头问那男兵;“你呢,都抄出什么来了?”

那男兵是刚刚从蒙得恩亲兵队借调过来的禁卫军战士,年纪有二十多岁,穿着禁卫军的黄背心,此时抱拳回复道;“属下奉命之后,只是带人把犯官家属集中羁押在一起等待发落,家资家财尚未搜缴···”

‘砰!’枪声震耳欲聋,大堂上硝烟散去后,但见那名男兵胸部中弹,已栽倒在地上抽搐。

贵福哥吹了吹冒烟的手铳枪口,平淡吩咐道;“拖出去,枭首插杆示众,再有不听本殿号令者,全队皆斩,他那一队从两司马中再选一名卒长出来,继续抄家,寸钉寸缕不留,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是!”数十名女兵齐声凛然领命,早有人将垂死的倒霉鬼拖出去云雪,堂上的诸人,包括蒙得恩都骇然变色,这些做到指挥以上的老太平军谁没杀过人,谁没有几十条冤魂在手上,都是积年的老长毛啊,然而这位十岁的幼主谈笑间杀人,而且还浑若无事,城府深邃的可怖,尤其是这一刻,他们的性命可都掌握在这位太子爷手里火枪口上,这家伙上满火药可不保险啊。

蒙得恩毕竟长期伺候脾气暴虐的天王,可谓转向迅速,手眼油滑的很,此刻立时作出一副诚恳的面色道;

“幼主殿下且息雷霆,不就是军械粮米么,得恩这几日加紧催办,总要童子军用度充足就是,你看是不是就饶过他们,这些都是跟从老天王打天下的老弟兄,赤胆忠心的很呐!”

“既然蒙掌率说情,咱不能不给面子啊,”贵福哥笑眯眯的道;“那咱们就换一种说法,看他们晓不晓事了。”说着他手一指跪在地上的一个典衙指挥,慢悠悠开口问道;

“你,抬头!如今国用匮乏,军中缺粮,你打算捐出多少银子表示忠心啊?”

“卑职···卑职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这么少啊,我不要了。”贵福哥摇摇头道;“来啊,把他拖出云雪了,再派二队人抄了他的家。”

他的命令女兵当然毫不迟疑的执行,七八名女兵上前将其踢倒捆牢,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不理被拖之人的嚎叫求饶,贵福哥又转向下一位问道;“你呢,愿意捐献多少?”

“小人,小人愿意捐献三万两!”

“还是不够心诚呐,拖出去云雪,抄家!”

哭嚎声中,贵福哥又转向第三位;“你呢?”

“幼主永岁殿下饶命!”这位典衙磕头如捣蒜,声嘶力竭的喊道;“为臣愿捐出全部身家,五万两银子是能凑够的!”

“嗯~~难能可贵,看在你忠心为国的份上,我不收还不行呢,是吧?”贵福哥笑嘻嘻的道;“拿纸笔与他,写下自愿捐献的奏章与数额,待会好派一队人到你家里取钱,看在你晓事的份上,留一万两银子与你,毕竟还有一家人要养嘛。”

“谢幼主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慈悲!”被免死的可怜虫自然感恩戴德。

贵福哥的目光又转冬宫又正丞相黄章桂,脸上的笑容愈加甜蜜,因为他的官职最大么,蒙得恩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不出血不行了,这位太子爷杀完人再栽赃办成贪污铁案,说干就干啊,于是开口道;

“幼主永岁殿下,看在天王陛下对老弟兄的念旧情分上,您适可而止吧!不就是军服器械么,为了天家体面,得恩调用鄙府的私人库藏,以及求告各位老兄弟捐粮捐资,三日之内无论如何给你补办齐全了,至于粮米更好说,我现在就再调拨二十万斤与童子军,以后圣库随报随支,优先供应殿下的人马,您看如何?”

“哎呀呀···蒙掌率真是豪爽,那么就现在就写个调派米粮的手令如何?”贵福哥这是要眼见为实。

手令很快在案上一挥而就,蒙得恩又从腰中取出印绶加盖,而后边吹干墨迹边问道;”幼主殿下,这下您该满意了吧,是不是可以放过黄丞相了?”

“不急,不急,蒙掌率你先派几个手下拿着手令去调拨粮食吧,等粮食车队到了我的参护厅驻地再说。”贵福哥依旧笑得很纯真;“在这之前么,来人啊!给蒙掌率和黄丞相看座,沏壶好茶,本殿陪着两位大人好好聊聊天。”

半个时辰后,萧王娘洪宣娇也来了,神情复杂,路上她也看到大包大箱的抄家队伍了,这些童子军因为年龄小,心思相对单纯,找到东西都交公,极少中饱私囊,倒是抄家的不二人选。

贵福哥依然笑嘻嘻的邀请洪宣娇入座,看茶,全然不顾堂外就挂着三颗血淋淋的脑袋,尸体就堆在堂口,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这茶水怎么咽得下去,众人捧着茶杯都是无话,默默看着幼主贵福哥擦拭着三把上好弹药的手铳,其中两把还是蒙得恩的赠品,但看贵福哥摆弄的真是精熟,实不亚于积年老贼,怪不得指哪打哪,十步之内弹无虚发。

就这样又过了小半时辰,有女兵来报,说是头一批粮车已经运进了童子军驻地。

这时蒙得恩又站起来道;“幼主永岁殿下,这回你该放心让我们离开了吧?”

“蒙掌率说哪里话啊,本殿怎么强留你们,请便吧。”贵福哥笑吟吟的,煞是和蔼。

“那得恩告退了。”

说完,一众官员侍从除了洪宣娇外,走得干干净净。

·······

等马蹄声远去后,洪宣娇才慢悠悠开口问道;“贵娃子,你知道蒙老狗现要去哪里么?”

“当然是找我那天王爹爹告御状去了,”贵福哥回答道;“老狗作为爹爹最信任的大总管,唯有他有直入大内的权利,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受信任呢。”

“既然知道你还作大哩!”洪宣娇跳起来道;“你闯了大祸知不知道,你拆房子搜刮铜铁也就罢了,你还杀人抄家,谁给你的权利啊?这下你爹非雷霆大怒不可,你好好仔细你的皮呦,看不抽成烂团团!”

“姑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洪家天下,你看看,一个小小指挥就贪污了数万两银子,咱就是家大业大,又怎经得起千百条蛀虫啃食?”贵福哥沉声道;“不杀尽这些贪官污吏,咱们家江山只怕就亡在眼前!”

洪宣娇半晌默默无语,而后缓缓坐下道;“其实数年前东王府一把大火,就把姑母的眼睛烧亮了,姑母当时就看透了满朝文武钻营苟且的嘴脸,可姑母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眼看着江山落在姓杨的或姓石的手里吧,这才出手帮着你父王灭了一干贼子,又逼走了姓石的野心家,可是姑母落下什么了呢?祸国殃民的蛇蝎女人!这就是他们背后对伮的评判,姑姑心里着实苦哇···”

“是啊,姑母您年纪轻轻就守寡,为了咱老洪家舍生入死,劳苦功高,又不惜自污名声,您实在不是一位凡女子呢!”贵福哥大加赞颂着,马屁就如不要钱似的猛拍。

洪宣娇正哭鼻子抹泪,却又嗔怪问道;“伮不是凡人,你这娃崽且说姑姑是天上的哪个?”

“九尾天狐下凡尘!”贵福哥一本正经回答。

“啐!老娘看你才是天杀星下凡呢,这么小居然连杀几人手都不抖,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哩!”洪宣娇啐了一口,又叹了一口气问道;“可是贵仔啊,你这拆房扒屋又杀人抄家的,只为养活这万余战力不强的童子军,值当么?”

“值当!我要逐渐掌兵,这是第一步哩,”贵福哥目光坚定的说道;“这领兵之权,咱们不能老放在外人手里,只有放在咱们洪家人自己手里,这江山才能永久姓洪啊。”

“好,好!我们洪家终于降下一条龙儿啊!。”洪宣娇突然亢奋起来;“姑母能为你做的,无有不应,伮这便进宫去,在你天王老子面前,为你分说分说罢!”

“恭送姑母!”

富贵哥双手抱拳,躬身一拜,他不要脸的狂拍马屁,就是为了争取这位在洪秀全面前巨有份量的女人支持。

洪宣娇不再啰嗦,手扶佩剑英姿飒爽的转身出门,堂外数百女兵紧紧跟随,蹄声隆隆远飚而去。

转眼之间,堂内只剩二十几名女兵,萧淑贞,萧素娥两名新来的女兵头领上前抱拳请示道;

“幼主殿下,我们现下去哪里?”

这两位新归附的女将态度严谨,持礼甚恭,脸上再没有半点轻慢之色,因为贵福哥年龄虽小,但是杀伐决断,手冷心黑,已经让亲眼所见的两位女战士心悦诚服。

“备马,回驻地,检点收获,储放粮草,严查军纪。”贵福哥淡淡说。

“是!”

·······

一个多小时后,时至深夜,贵福哥才回到参护厅驻地,这是因为童子军建制刚立,指挥杂乱,一路上来来往往的队伍也没个先后秩序,运送大件物品时经常在狭窄的巷弄里簇拥到一堆,造成交通堵塞。

营地里秩序还好一些,没有出现各种杂物堆积如山的景象,物资大都被分门别类后,妥善归拢到各处营房里,并有大批童子军巡逻守卫,这是留守的黄五妹和唐水姑带着两百女兵维持秩序,严明军纪的结果。

然而,贵福哥没有时间检点收获了,因为天王宫里来了急使,紧急传召幼主天福贵进宫见驾。

为了防止幼主殿下闹脾气,王宫女官还专门带来了一支看护押送队;包括一千五百名禁卫军牌刀手,五百名禁卫军火枪兵,都是广西大脚女兵。

“我一个人去,你们都不要跟着。”这次贵福哥出奇的顺从,不但不要一个人跟着,甚至他还解下了三把手铳和短刀,空身上了滇马,在广西大脚女兵的重重环绕下,向天王宫驰去。

这二进宫门,就要面对天王老子的雷霆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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