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阴攻防战（二）
贵福哥是作了番准备，才去见普鲁士教官团的。
作了什么准备？废话耶，当然是准备金银珠宝和银票了。
当卫兵们用煤油灯照路，沿着铁筋水泥浇筑的地下通道一路行走，来到中央暗堡的地下军官宿舍时，贵福哥看到十五个普鲁士军官整齐的坐在铺位上，身边的个人物品已经收拾完毕，打好了行囊。
他们已经脱下了普鲁士尖顶军盔，换上了西式便装，但是那整齐的短平头，标准端正的坐姿，无一不表明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普鲁士职业军官。
见幼主贵福哥进来，十五个军官同时起身、立正，敬礼。贵福哥不自禁的把手举到耳边，回了个军便礼，方才驻足，提气大声用英语道：
“先生们，你们不远万里来到百业待兴的古老帝国，正是帮助孤创建一支强大无谓的现代化国防军、建立旷世伟绩，成为这个国度万民敬仰，流芳百世的英雄之时！普鲁士军官向来以坚韧勇敢著称，可是你们为何，偏偏要做一个半途而废的逃兵呢？”
军官群中有一个须发花白的五旬老军官迈前两步，微微鞠躬回答：
“殿下，请恕我直言，我们来到贵国的任务是帮助训练您的炮兵，并不是帮助你们作战，尤其是对一个欧洲文明国家，况且经过几个月训练，您麾下的炮兵已可以熟练的操纵这些克虏伯后膛炮，基层军官们也大体掌握了射击诸元，我们算是完成了任务，请放我们走吧。”
这个老军官名叫冯什么什么的马丁，出身于老牌容克贵族家庭，退役前是个炮兵上校，按照普鲁士军队干什么都按军衔高低排列顺序的传统，他自然成了这支军官团的话事人，其他军官都无条件服从他，也敬重这位军人前辈。
“不，你们不能走，我们的炮兵需要你们留下！”贵福哥大叫道，随即把手一挥，命令：“抬进来！”
八名近卫军侍卫抬着两个沉重的长条箱子走进宿舍，在屋子当中将两个箱子打开，其中一箱是黄灿灿的金条，另一箱是奇光异彩的珠宝玉器。
贵福哥一指箱子，对众普鲁士军官叫道：“这些珍宝金条至少价值三十万马克，你们每个人至少都可以分得两万，这只是打完这一战的奖赏！以后机会多多，奖励多多！不用几年，你们每人都可以成为大富翁！”
贵福哥满意的看到普鲁士军官们的眼神都炙热起来，然而没人说话，也没人乱动，那冯马丁轻蔑的扫了眼银箱，平静的回答：
“谢谢殿下的慷慨，我们是都很喜欢金子，但是我们首先是普鲁士军官，不是见钱眼开的土匪，如果因为帮助贵军而损害了普鲁士的国家利益，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民族罪人？”
“你们是在帮助可怜无辜的中国人民反抗侵略！要知道这些所谓文明的法国人正在屠杀我的人民”
贵福哥气急败坏的喊道，当他看到普鲁士军官们无动于衷的眼神时，叹了口气，颓然改变策略道：
“好吧，好吧，中国人民被屠杀干你们欧洲人屁事，那么！我在这里宣布新的赏格，只要你们指挥炮兵打击法国佬，每人就可以得到两万马克赏金！另外，每击沉一艘炮艇，另外奖赏一千金马克，击沉一艘千吨级军舰，就再奖赏一万金马克！”
先生们！你们也知道法国佬的轻巡洋舰是啃不动咱们这坚固堡垒的，而我们的克虏伯大炮可以轻易撕裂他们木壳舰体，所以这场战斗轻松的就像是实弹打靶，这金灿灿的金币就像白捡的一样，不赚白不赚哪！”
来犯的法军舰队至少有几十艘军舰，贵福哥这下算扔出去几十万金马克，足够再买一批军火了，因为他要的是必胜，全歼对手，只有这些职业炮兵军官亲自指挥，克虏伯后膛大炮才能真正发挥威力。
然而，冯马丁却再次鞠躬道：“对不起，我必须拒绝您，殿下，普鲁士军官不能为钱出卖国家利益，那是卖国行为，如果您不给我们安排邮轮回国的话，我们将步行前往上嗨，再搭船返回普鲁士。”
说着，这老军官俯身背起行囊，迈步就往外走，他身后十四个军官纷纷背起行囊，自发排成两行纵队，跟着向外走去，没人再看那些金条珠宝一眼。
“呃？岂有此理，你们！你们这是”
无往而不利的银弹战术竟然失灵了，贵福哥惊愕了，诧异了，但他放弃说服工作了么？
没有！他脑筋急转弯了，也就是刹那间编造了一套无耻的谎言，追出房门喊道：“请等一下，我有话说！”
老上校冯马丁转过身来，冷漠而有礼的欠了欠身，沉静的用英语说道：
“殿下还有什么话说，强留下我们是没有用的，普鲁士军官不会在胁迫下为敌人效力，我们会以死抗争。”
“唉！”贵福哥故作无奈的长叹了一声，面容郑重的说道：“事到如今，本王不得不说了。其实，本王与你们尊敬的摄政王威廉亲王是有密约的，这也是贵国为什么会出售最先进的克虏伯后膛大炮，以及派遣你们这些优秀的炮兵教来任教的缘故，中国越早开化为一个拥有强大国防的文明国家，越是对普鲁士长远的国家利益有益！”
这句话让老上校面色一凛，追问道：“哦，殿下能简略解说一下么？”
作为有一个老牌贵族世家出身的军官不可能不懂政治，国际间大宗的军火售卖也不可能没有政治交易和目的，他当然不知道现在威廉亲王心目中，太平天国还是没转正的‘叛军’，不够资格谈政治交易呢。
贵福哥不失时机的建议：“我们进房间里谈吧，本王虽不能透露具体的密约内容，但是可以向你们阐述一下，中普两国秘密结盟的长久利益关系。”
“好吧，殿下，我们洗耳恭听。”老上校冯马丁如是说。
普鲁士军官们集体转身，又鱼贯回到宿舍，整齐的坐下听讲。
于是幼主贵福哥开始了长篇大忽悠，他先从仰慕勇敢、刚毅的日耳曼民族的历史讲起，讲到了征服东欧，用铁与火传播天主基督的条顿骑士团，讲到了容克军功贵族的光荣传统，高度评价了腓特烈大帝以及好几个酗酒发疯而死的日耳曼战斗英雄，当然贵福哥只谈到他们的功绩，没说死因
如此赞颂铺垫了半个小时后，贵福哥话声一转，沉痛的讲起拿破仑战争中，普鲁士被打得一败涂地，在拿破仑大军面前，屈辱的献上都城柏林的大门金钥匙，从此丧权失地，日耳曼德国的二十几个邦国再也统一无望，直至今日，拿破仑三世治下的法国仍然趾高气昂，对普鲁士蔑视辱慢
听到这里，普鲁士军官们纷纷露出悲愤的神色。是啊！在自诩为欧洲第一陆军强国的法国面前，普鲁士王国一直处于被全面压制的局面，拿破仑三世更是一个玩弄权术的狡诈君王，他联合英国、奥匈等国，粗暴干涉日耳曼人的民族事务，妨碍他们的统一之路，可以说不打败法国，德国就不可能统一，这已经是普鲁士军人阶级的共识。
随后，贵福哥道出了威廉亲王与中国‘秘密结盟’的真谛，英法两国强大的源泉，在于亚洲占有广袤的殖民地，可以掠夺海量的财富，可以肆意奢侈挥霍并维持数量庞大、装备精良的常备军！
而普鲁士向中国输送大量军火和先进的机器设备，就是要帮助中国战胜并消灭英法远征军！
说到这里，贵福哥已经很激动了，捏起拳头问普鲁士炮兵教官们：
“先生们，如果法国佬的远征舰队遭到了覆灭，他们这几千可怜的殖民地军队遭到了歼灭性的失败，你们想，骄傲的高卢公鸡会怎么样？”
“他们会进行战争动员，再次发动对东方的远征，这次他们会动用本土舰队，也许会出动五六万军队。”普鲁士老上校回答。
“是的！”贵福哥充满信心的回答：“可是到时候本王会有二三百万军队等待侵略者！中国的军工厂正在日夜不停的生产枪炮，每过一天，我们至少拥有能武装一个团的新式步枪，法国佬的入侵必然会再次被歼灭，即使它举国动员，能拼过四亿人口的庞大中国么？我们至少能够动员一千万后备兵员！”
贵福哥用雄豪的眼神盯着每一个情绪同样激动的普鲁士军官：
“你们！普鲁士军人们！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着，他缓慢而用力的举起一只手：
“这意味着英法两国被拖进了远东的战争泥潭，再也无法自拔！除非他们甘愿放弃东方所有的殖民地，强盛起来的中国将是法国佬的噩梦！当他们国库枯竭，民怨沸腾、自顾不暇的时候，你们日耳曼人的黄金机遇就来到了！”
贵福哥将手向西方一挥：“普鲁士王国不但可从容完成日耳曼人的统一大业，由一个二流王国变成一个强大帝国，而且只要有一个英明的统帅，帝**队的滚滚铁流就能趁机进军巴黎，将昔日的宿敌踩翻在脚下，将日耳曼人的荣耀和光荣加倍讨还回来！中国、普鲁士这个东西方两大帝国强强联手，必将改写这强权世界的新秩序”
这时，贵福哥很有点歇斯底里的演讲态势，听讲者也都很激动不过太平军的战士们却一脸茫然，因为贵福哥演讲用的是英语，他们听不懂，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喘着粗气奔进来，禀报道：
“启禀殿下，下游江面上驶来三艘舢板，是法国鬼子的侦查炮艇！”
贵福哥不得不停止了希特勒式的狂热蛊惑，作最后的动员道：“普鲁士精英军官们！世仇法国佬正在侵略你们忠诚友善的中国盟友，而你们现在可以作出抉择的时候。是象一个热血豪勇的日耳曼斗士那样，是帮助中国盟友干脆利落赢得这场十对一比例的、占据绝对战场优势的伟大胜利，痛扁法国佬，为我们两国人民赢得胜利统一，还是象一个怯懦怕事的自私农夫那样，背弃盟友，远离纷争，远离给你们带来荣耀和风采的战斗，灰溜溜的返回上嗨，接受法国佬对你们无休止的盘查和审问，而后像个落魄的穷光蛋一样回到普鲁士，再去领受家人亲友的白眼和嘲讽?你们伟大的日耳曼民族后裔们，选择吧！”
十几个普鲁士炮兵教官齐刷刷站起身来，齐整整以拳击胸，纷纷喊道：“自由与荣耀，鲜血和尊严，日耳曼民族万岁！”
忽悠成功，冯马丁老上校代表众教官向幼主贵福哥表态道：“殿下，所有普鲁士军官将英勇战斗，为了普鲁士王国的至高利益以及高贵的中国盟友和王太子您的慷慨奖金！”
呃，这老家伙，谁说德国佬不贪财来着，人家是荣誉与财富兼收。
“毫无疑问，本太子的奖赏永久有效，打完就即时兑现！”幼主贵福哥傲然承诺道，仿佛那几十万金马克是小菜一碟。
普鲁士老上校转过头，对同僚们只说了一句；“那么，战斗吧，日耳曼人！”
“砰！”全体普鲁士军官整齐的以拳击在右胸上，而后鱼贯奔出宿舍，奔赴各自的战斗岗位。他们将每人负责一个地下暗堡炮组，指挥着以一门170毫米口径大炮为主力的克虏伯后膛炮群，有了他们这群职业教官，所有后膛火炮如同配置上了精准的炮瞄雷达。
普鲁士教官全部出了宿舍，幼主贵福哥却依旧在愣怔。说实话，今天他很震撼，也很受教育！
他是被普鲁士军官们自然流露的爱国激情和民粹主义精神深深触动了，日耳曼民族，真正是一个留着千年不屈血液的战斗民族，用鲜血和战斗去捍卫民族尊严，日耳曼人硬是做到了远的不说，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德国人屡败屡战，曾将整个欧洲踏在脚下，让全世界为之战栗发抖，虽然最后寡不敌众战败了，然而虽败犹荣，汉民族缺乏的，正是这种铁血不屈的战斗精神
“殿下幼主殿下！”
“呃，什么？”贵福哥回过神来，瞅见传令的军官正在摇晃自己的手臂，于是茫然问：“要做什么？
“殿下，您还没说怎么对付那几艘的窥视侦探的法军炮艇呢。”现在是战斗还是继续忍耐，传令军官在等待他的表态呢。
“唔，传令明堡炮台，坚决开炮。击沉所有来犯之敌！”贵福哥命令着，一边招手，侍卫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淡淡吩咐说道：
“走，我们上前沿暗堡去观测敌情，同时让传令兵们组成接力式传令网，与各堡群保持消息畅通，与洋鬼子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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