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阴攻防战（四）
1861年9月19日凌晨，海军提督卜罗德站在旗舰‘孔夫子’号的前甲板上，用望远镜观看着江畔江边停靠着十几艘征用来的法国商用轮船，大批法军踏着船板登上江岸，正在乱纷纷的整队
昨天夜里，法军总司令孟托班在旗舰指挥部召集各舰舰长和陆军高级军官们，开了一次军事作战会议。
会议首先就当天下午的战斗作了研讨，主要是对太平军要塞炮台的作战效能作了一下评估。各舰长普遍认为要塞炮手虽然一直顽强还击，但是他们的火炮口径和威力比清军的还小，远远构不成对法军巡洋舰的威胁。
法国这十几艘千吨级的轻巡洋舰虽然是都木制军舰，其甲板都是硬木制成，具有能在五百码距离上，经受住三十二磅火炮轰击的防护能力，而太平军购买的洋枪洋炮虽多，但却从没买过三十二磅口径以上的重炮。
洋行的买办们认为，除了价格太过昂贵的原因外，操作复杂是其一方面原因，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当时的道路运输状况太差，而且原始传统的木质马车也承载不了这些异常笨重的铁炮，运输成本太高，况且这些重炮除了防守要隘，攻打坚城大邑外，大部分作战行动都用不上这些部署起来极其费事的重型火炮。
当然，法国舰长们不知道其真正的原因贵福哥早就看不上这些过时落伍的前膛铁炮，暗中购置了上百门克虏伯后膛炮，结结实实的准备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呢！
船长室里，懵然不知的法**官们还在嘲笑江阴要塞那些样式粗苯，炮楼式样的砖垒炮台，在这些火炮老手和专家们看来，江阴要塞上这些炮楼都是等着挨打的靶子。如果不是提督卜罗德太过谨慎的话，巡洋舰队只要接近千米以内，三百多门24磅加农炮一次齐射，就可以彻底摧毁江阴要塞上所有的砖铸炮台！
法军总司令孟托班端坐在主位，笑吟吟的抽着雪茄，聆听着部属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和没完没了的插科打诨俏皮话，其实他心里很是着急！因为他这次军事行动是以法军远征军司令的名义，擅自发起的，远在欧洲法国的法皇拿破仑三世并不知道此事，他麾下的绝大多数军官被蒙在鼓里，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堵住国内议会那些刻薄议员的嘴如果战事拖延，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要塞争夺拉锯战，他肯定会被弹劾解职的。
‘因此，必须采取果断有力的军事行动，迅速奠定这次行动的必胜局面！’孟托班下定决心后，就示意众军官停止讨论，听自己开口布达第二天的战斗部署。
其实孟托班的战略部署也很务实简单，几乎是第三次大沽口战役的翻版，鉴于印象中的中国炮台都是临敌正面修筑的非常坚固，而防御背面防御非常薄弱的特点，孟托班决定由海军提督卜罗德继续在要塞正面的江口处不断的进行炮击，将太平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与此同时，随行商船上承载的五千多法国陆军，全部在江阴要塞下游十公里左右的江岸登陆，携带轻型野战炮及部分康格列夫火箭，准备绕行到江阴要塞的背后，对其发动逆向袭击，一举占领并摧毁江阴要塞！
考虑到如此重要的江防要塞，太平军肯定布置了不少守备兵力，为了进一步调动抽空太平军防守要塞的兵力，总司令孟托班要求远征舰队作出一个冒险的战术动作
那就是所有的巡洋舰及蒸汽炮艇全部开入狭窄的江**道，一边攻击一边前进，一路上尽量摧毁沿岸的太平军碉堡，整个舰队径直穿过江阴要塞，不做丝毫停留，直接向长江中上游驶去，沿途发射火箭及燃烧弹，爆炸弹，烧毁沿江的中国乡镇、城镇，击沉一切过往的中国帆船，给江阴要塞的太平守军造成关防已被突破，强大的法国舰队已经溯江而上，就要大举进攻他们的天京首都的错误判断，使得太平军将领们匆忙调兵回防他们的首都，从而让从背后偷袭的登陆部队能够轻易占领江阴要塞，控制这个咽喉要道！
控制了江阴要塞这个战略要点，法军舰队在长江航道上就可以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太平军也就只能被动挨打，沿江所有的城镇任由法国舰炮的肆虐蹂躏了。
而且这个策略如果成功的话，法军军舰就不需旷日持久的封锁围困炮台要塞，极大的节省了宝贵的时间，可以直接向下一个目标，传说中的黄金之城天京动手了。
经过谨慎思考后，海军提督卜罗德同意了这个计划，因为他认为如果只是迅速通过江阴航道，而不需长久的抵近攻击那些炮台，法军巡洋舰是完全能够抗住那些小口径前膛火炮轰击的，至于损失当然会有一些，一些单薄的蒸汽炮艇可能被击伤击沉，但付出这点损失与早日抢掠那座‘黄金之城天京’相比，简直不算什么了。
一声汽笛的鸣响，将走神的卜罗德思绪唤回了现实，他举起望远镜又望了望法军登陆的江畔，确定司令官孟托班所在商船的兵士们也登陆完毕，这位八里桥伯爵坚持要和陆军一起行动，‘我是一名步兵团老上校，我要与我出生入死的部下们在一起！’
孟托班总是这样来振奋士气，而这次指挥几支旅团行动的指挥官也真都是他的老部下，包括曾指挥法军第1旅的雅曼，指挥法军第2旅的科林诺，还有指挥过法军第101旅的布杰上校等人，一个不剩的都在这五千多人的队伍里，打劫热情真是高涨积极呢。
海军提督卜罗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身边的法国领事欧勃拉，英国参赞巴夏礼两名文职人员下了逐客令：
“好了，先生们，请回舱里去吧，我们海军也该率先行动起来了。”
按照在船上船长最大，就是国王也得听命于船长的西方传统，领事欧勃拉笑着对参赞巴夏礼道；“既然提督大人发话了，亲爱的巴莱（昵称），我看我们还是回舱里下一盘吧，待消磨到喝下午茶的时候，我们再来欣赏你优美的小提琴独奏吧。”
“我很荣幸，亲爱的欧勃拉，您的管风琴也堪称一绝呢，遗憾的是没有卜罗德提督的苏格兰风笛合奏，”参赞巴夏礼回答道；“否则这场音乐之旅更为完美呢。”
“让我的舰队先用加农炮给那些野蛮的东方叛军演奏一番吧，”海军提督卜罗德彬彬有礼的微躬回答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天下午咱们就能通过江**道，到那江面开阔的镇江江面也许还不用到下午茶时分呢，到时候我一定加入您两位的音乐之旅。”
一个小时之后，十五艘法**舰排成线列阵型，五十多条蒸汽炮艇拱卫在周围，在旗舰船长室传出的小提琴《春天奏鸣曲》的悠扬琴声中，一艘艘烟囱里喷发着浓烟，向长江口挺进了。
江阴要塞的地下指挥部。
“报，报，报，法夷鬼子登陆了，人数大约有五千八百多人，三十门马拉铜炮，四百匹战马。”
近卫军的传令官及时传递来这个重要信息，事实上要塞下游沿江数十里的两岸布满了太平军的眼线，早就预防着洋鬼子背后搞偷袭这一手了。
“嗯，转告韦志俊参谋长，孤要的是全歼这股鬼子，将他们放进来，尽可能的让他们全部进到黄山的腹心地带再实施包围，莫要放跑了一个。”
贵福哥如此吩咐，这时他正坐在一张摇椅上，面前桌前的是一张江阴防御布防图，上面浓彩重墨的用红蓝笔标注粗大的江阴航道，以及沿江沿江蜿蜒巍峨的黄山要塞，如今这座山体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数字小旗，那都是暗堡炮群，共配属了一百五十多门重型火炮和克虏伯后膛钢炮，尤其是十五门170毫米的克虏伯大炮，绝对是催魂索命的破舰利器！
近代化战争，其重心就是集中绝对优势的兵力，针对交通枢纽的争夺控制，进行集团军规模的攻防作战，太平天国中期的安庆攻防战，以及现在江阴要塞攻防战，莫不是这一战略思想的生动体现，贵福哥不惜血本的要塞建设、军火采购，无耻的战略欺骗，以及预先调集的优势兵力，都意味着他牢牢掌握了主动权，可以说胜券在握。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保密需要，此时所有暗堡的火炮炮眼现在都是填塞伪装状态，暗堡群面对江面只留出几个隐秘的观察孔，幼主贵福哥恶搞的把这个称之为‘捅穿安全套’行动，即是到了动手的时候，捅穿了就开炮啊。
幸亏那时还没发明那胶皮玩意儿，江阴要塞的太平军将士只知道牢记口令，浑浑然不知其含义，否则他这位不着调的太平军幼主肯定声名狼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