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切都是假的
承欢殿内，苍穆辰捧着酒壶一仰而尽，四周早已滚满了空瓶，一地的狼藉。
他眸光迷离，俊脸酡红，已然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身上衣衫半敞着。
手中的酒壶似乎又空了，他随手一丢，咕噜噜的滚到一人的脚边。
“皇上，今日夜探烨军军营凤七夜可还好！”说话的人自然是眉儿，低柔的语气，绝艳的眉眼，温婉而倾城，她静静的低声的问着，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的波涛。
苍穆辰眸光迷离的看向她，呆滞了许久才认出她，咯咯的笑道：“严站搬来的酒不错，朕一尝，这就果真不错。你看，朕喝的可不少。”说完，笑的更加的癫狂了。
眉儿蹙着眉，眼底闪过痛楚。
这么多年，他何曾这个样子过，唯一失态的一次便是他母妃去世，如今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凤七夜吗？
她记得他说，酒能乱性，也能让人失去判断力，若非不得己，是决不会碰酒。所以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酒了。
如今却只是一个凤七夜便成了这样。
真是极大的讽刺！
凤七夜竟然已经让他这般癫狂了吗？
当时她死在他怀里也没见他如此。
“皇上，眉儿听说凤七夜被烨军吊在城墙上用来威胁慕将军，只是没想到慕将军根本不吃那一套。这凤鸣也够狠心的，他老来无子，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既然已经跟烨国合作了，既然还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心。这老头真是为了权力什么都不要了，想想凤七夜也是可怜的。”她酥柔的声音如和煦的春风一点点吹入心田。
她的声音很好听，一字字的让人沉溺。
然而她的话落在苍穆辰心底如同一把钢刀，一字一个窟窿。
苍穆辰血红的双眸猛的看向她。
这个曾给与他温暖的女人，这个曾陪伴他走出最绝望境地的女人，他给了她很高的承诺，甚至许了她天下，因为他知道，她配。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恍若从未认识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依旧是那么美，但是她站在眼前却那么陌生，曾经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就算你失了全天下，我都会陪着你的女人哪里去了？
眉儿看着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心慢慢的往下沉，嘴角还挂着浅笑，然而心头却似在被针刺。
她一直在计较，计较凤七夜在他心中的位置，即便他一再的否认，但是她知道，不管凤七夜用了什么方法，她都已经走进了他的心底。
今日，她不过是想试探。
她明知道苍穆辰的性子，知道他并不喜欢试探，也厌恶别人的猜忌，但是她终究还是说了那些话。
她不过是在赌，赌凤七夜到底在他心中有多重要。现在看来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只怕她输的还不止这些。
她陪伴了苍穆辰走过了八个年头也抵不上凤七夜进宫的这几个月。
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高估了自己在苍穆辰心中的地位。
即便她是太皇太后的细作，即便她最初接近他的目的是要控制他，可她为了他背叛了抚养她多年的郭总管，背叛了太皇太后换来的却是他心底早已有了别的女人的事实。
她不信，就算不择手段，她也会除了这个女人。她用这么多年努力得来的一切既然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人夺走了。
“眉儿，朕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出去吧！”苍穆辰的声音冷漠而冰冷。
从眉儿再次出现，他便已经有了疑心，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根本是哪个细作易容，因为眉儿真真切切的是在她的怀中断气的。
可是她真的没死。
暗卫查到的结果是，艳眉本就是太皇太后的细作，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陪伴，她的一切都是用来接近他的假象，所有的相依都不过是她的工具，甚至包括她的情深恐怕也是她用来博取他信任的工具罢了。
这个女人其实他从未认识过，他认识的，依恋的不过是她编制出来的人罢了，那个温柔相依的眉儿从未真正存在过。
“今夜皇上又去了烨国营地？凤七夜真的值得皇上一再的犯险吗？皇上不要忘记了，她始终都是凤鸣的女儿，骨子里留着凤鸣的血。如今烨国兵临城下，不就是凤鸣的功劳！皇上隐忍这么多年，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前功尽弃。皇上难道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吗？”她不愿认输，也不会认输，就算苍穆辰心底已经有了凤七夜，就算凤七夜已经在他心里生了根，她也要把她连根拔起。
苍穆辰血红的双眸一沉，眸光一凛，唇角滑过冷厉：“严站，把东西给眉妃看看。”
他低沉的嗓音回荡着，严站守在门口，听到他的话，心头一震，诧异的看向苍穆辰，迟疑了片刻，才把卷宗递给艳眉。
他素来是敬畏眉儿小姐的，因为只有她一直不离不弃的守在皇上身边，他曾也以为，除了眉儿小姐，谁都不配站在皇上身边。但没想到眼前这个眉妃不过都是假象，那个温婉善良的眉妃不过是她营造是来的虚幻罢了。到如今，她手上的血恐怕沾的比他还多。
艳眉接过卷宗，一点点的看下去，到最后已经面色苍白。
上面记录了她的一切，包括她对苍穆辰的伪装和欺骗，设置连她什么时候执行任务，杀了几个人，用何种手段都一一列举出来，详细而清楚，毫无遗漏。
她捧着卷宗的手轻微的颤抖着，呆滞在那里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皇上，不管眉儿是因为何种缘由接近你，不管眉儿曾做过什么，但是眉儿对你的心却是真的。眉儿假死是太皇太后授意，但是那是为了摆脱细作的身份，眉儿对皇上的每一份心意都是真的。眉儿说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发自内心，无半点的虚假。”她颤抖着声音，唇色苍白，激动的争辩着。
当她看到卷宗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哄的一声连辩驳的言语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知道，苍穆辰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她彻底的失去了苍穆辰。哪怕她再巧言令色，哪怕她再能言善辩，她彻底的失去了他的信任，再也挽不回不了了。这么多年，她最怕的，最担心的终于还是上演了。
可是这个结局来的太突然，太快，她毫无准备。
苍穆辰轻笑着看向艳眉，嘲讽的笑着，笑声夹杂着悲凉：“艳眉啊，艳眉，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多狠毒的一颗心，朕帮你数数，你到底杀过多少人，五十个......不，五十五个......那些曾经追随朕的，那些朕亲自培养的势力，原来都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当时他们死的时候，你好像比朕还伤心。你还对我说，没关系，我们还能从头来过，朕还年轻，朕只要能比那老太婆活的久，必定能让她死在我面前。看看，你说的每句话朕都记得清清楚楚，朕都记在心里了。可是朕真想不到，那老太婆为了让你接近我花了那么多的精力。”
艳眉紧咬着唇，已经不知道如何辩驳。
“皇上，眉儿的心是真的，眉儿是真心对皇上的！眉儿的出生是身不由己的，所以眉儿要努力的摆脱，眉儿消失的这五年就是为了摆脱太皇太后。现在眉儿已经彻底的摆脱了。”她紧拽着苍穆辰的袖子，凄厉的看着他。
这么多年的努力，她不能白费。
她既要苍穆辰的心，又要他的江山。
苍穆辰听着她的话，笑的更张狂了，血红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真心的是吗？可是朕只喜欢那个温婉，善良的眉儿，朕的眉儿就算是一只小白兔受伤了都会伤心很久的女人，朕的眉儿已经死了，在朕怀中断气了。朕眼前的只是一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只知道算计权力的恶毒女人，是太皇太后那个老太婆的走狗。”
如果不是她今日一再逼迫，一再试探，他并不会这么快揭穿她。
“不，皇上，你看看眉儿，你还记得眉儿曾为了你身中四箭，你还记得眉儿为了你在宫中差点被大皇子强暴，您还记得眉儿为您挡过几刀吗？”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切的说着。
苍穆辰再也不愿意多看她，连冷笑都吝啬给她了。
“严站把人带下去，艳姬一个人在边城冷清了五年，让她去陪着吧。”苍穆辰头也不愿在抬一下。
对艳眉，他是仁慈的，如她所说，她救过他很多次，不管是否出自真心，他是欠了她的。
严站沉默着把人带下去。
艳眉看向苍穆辰，被严站押着，并不挣扎，在出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身：“皇上，眉儿只想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苍穆辰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在艳眉的脸上。
对这个女人，他从不吝啬甜言蜜语，也不吝啬荣华富贵，因为曾经的那个眉儿配，或许他心底对她的感激多于爱，也或许曾经她给予他的温暖超过了一切，那时他以为那便是爱了，所以在后来她假死的那五年里，他始终以为自己是爱着这个女人的，可后来遇到了凤七夜，知道了艳眉的真正身份，才知道他迷恋的不过是她营造出来的那个女人，他依恋的不过是那个眉儿给予他的温暖和关怀。
他对艳眉只是依恋，依恋她给予的温暖，依恋那个如同母妃一样始终守护她的女人。
他不爱艳眉！
“或许爱过吧。”苍穆辰静静的吐出几个字。
这一刻他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心，也明白了自己心意。
可是已经晚了。
真的晚了吗？
听到苍穆辰的答案，艳眉突然仰天长笑，泪水从眼角滴落。她伸手用力的擦干眼角的泪，嘴角绽开最灿烂的笑。
艳眉啊，艳眉，到最后你还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可悲吗？
所有的甜言蜜语，所有的山盟海誓，不过都是一场笑话。
什么所谓的背叛，都不过是他变心的借口。
他不爱就是不爱了，你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男人不都如此，所谓的欺骗都不过是用来掩饰他爱上了别人的借口罢了。
她挺直了腰，一步步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