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痛苦的回忆
一旁始终沉默的观看着所有事情发展的海灵，在看到纪弘的举动时，疑惑的视线不禁在他和谢歆之间来回着，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歆姐姐，纪弘不是说…‥他亲手杀了他弟弟？……可是不管怎么看，他们都……”
“有些真相，要最后才会揭晓。”语气淡漠的回应着海灵的问题，谢歆的脸色冷得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在她心中，从不认为权贵世家的孩子们，小时候累积的情感能为未来带来什么改变。
她的世界里，看过太多小时候互相友爱，长大后却自相残杀的人了，所以此时的她对于眼前纪弘和纪磊表现出的亲情，远没有灵堂上的照片在意。
依据她们刚刚看到的景象，恐怕眼前这两位夫人都是纪煌害死的……但是纪煌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还没等谢歆想出些什么，场景再度飞快流逝着，谢歆和海灵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衣橱里。
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衣橱隙缝外已经不再只是简单庄重的书桌和书橱了。
望着摆满了杂乱实验仪器的书房，衣橱内的两女有些不之所以然的对视了一眼。
在这段属于纪弘，对她们而言全然陌生的记忆里，两女除了当个旁观者外，似乎再也找不到其它更适合的立场了。
在闪耀着电子冷光的仪器环绕中，一个两人高的大水槽静静的伫立着。
“爸，这是哪？为什么哥哥不能一起来？”直到纪磊稚嫩的童音响起，衣橱内的两女这才注意到，在眼前那堆杂乱的仪器旁，还有一道忙碌的身影，以及一个表情不安，端坐在前方椅子上的孩子存在。
“磊儿乖，先别说话，等爸爸忙完了再告诉你。”没有停下动作，纪煌背对着纪磊，在听到他的疑问时语气慈祥的说道。
“好。”听见纪煌的回答，纪磊也就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不再出声，只是时不时的踢着腿，显得很无聊。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当纪煌悄然无声的走到纪磊身边时，纪磊这才高兴的抬头问道：“爸，您忙完了？能陪磊儿了吗？”
“放心吧……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在衣橱里的谢歆和海灵震惊的瞪大了眼。
因为纪煌竟然将他的亲生儿子，丢进了中央那透明的大水槽中！
这时的纪煌似乎早已失去理智般，丝毫不顾儿子的挣扎，冷眼旁观的看着他渐渐沉入水槽底下。
几道明显的电流，就这么将纪磊活生生的电晕在水里。
转身操纵电脑，将几条管线连接在纪磊身上，纪煌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冷笑道：“哼，一个儿子有资质没根骨，而一个有根骨却没资质，那又如何？我还是有办法让他替我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老天爷也没办法阻止我！哈哈哈──”
就算眼前的人和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但只要是正常人，看到原本一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实验仪器，开始接收着从各条管线输送而来的不明液体，就算没有挺身而出，至少也该不忍的移开视线，更何况现在站在水槽前方的，竟还是那孩子的父亲！
这般情景已然无法用令人发指形容了……
对于儿子的惨况，纪煌不但毫不在意，甚至还丧失心神的大笑着，脑中彷佛已经出现计画成功时的壮丽场面了。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要拓展家族事业除了联姻和商业手段，更不能少的就是武力。
只要哪个家族拥有足以傲视天下的武力，那么即使再不济，它也能在乱世中牢固的站稳脚步。
也正因为如此，纪煌虽然努力的开拓着家族事业，却还是心心念念要从家族中培育出一代强者来，好让他人没办法再瞧不起他，处处尊敬着他。
而这项计画的最中心，就是他自己！
一旦儿子在他的改造下成为强者后，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洗去儿子脑中所有的人格及记忆，接着……他就会以儿子的身分重生。
到时不仅纪家在世界上会成为一种绝对的存在，自己也将变成强者的代表。
这样一来统治全世界就不仅只是梦而已了，而是确确实实能够成真的计画！
“哈哈哈──”思及此，纪煌忍不住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衣橱里，他的另一个儿子正亲眼目睹这桩家族惨剧。
衣橱里的纪弘这时早已经吓的失了神智，只能不停的发抖着。
眼睁睁看着父亲将弟弟丢入那庞大的水槽中，他再无知也知道这对纪磊而言绝对不会是好事。
可是下手的人却又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这种内心震撼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止纪弘为纪煌的所做所谓错愕痛心，一旁的谢歆和海灵更是看得气愤难耐，当下也顾不得会造成后果，两人冲到纪煌身边就是一阵怒骂。
可纪煌却仍旧是恍若未闻的盯着萤幕上的数据大笑着：“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我成功了！”
经过电脑的整理，纪磊的细胞正一点一滴的和改造物融合，这项发现让始终忧心会有排斥现象产生的纪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觉得远大的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怎么能不兴喜若狂呢？
“丧心病狂的混蛋。”望着纪煌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谢歆狠狠的骂道。
虽然出生贵胄世家的她也曾看过许多手足相残，只为了争权夺位的例子，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即使势力再大、权谋再深的人都会有隐藏不住的亲情，怎么这点在纪煌身上却一点也看不见呢？
站在谢歆身边的海灵不像她那般破口大骂，但却不是因为她不气愤，而是此时的她在过度震惊下，只能呆愣的望着水槽内漂浮着的纪磊。
现在的纪磊全身已经被电成了黑紫色，原本清秀的脸庞更是肿胀的让人不忍促赌，哪还看得出先前那健康活力的样子？
望着脸上还难脱稚气的纪磊，海灵只要一想到他是被亲生父亲这么残忍的对待，就忍不住掉下眼泪。
“怎么可以这样……他还这么小……”
直到听见海灵的呢喃，谢歆这才发现她那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赶紧丢下纪煌，将她拉离水槽边。
看着水槽内的娇小躯体，谢歆不忍的别开视线，就在她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海灵时，周围的场景却突然一黑──
当两人身边再度亮起时，纪煌早已不知去向了。
就在两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不知如何是好时，书房的门悄悄的开了。
“咿呀──”有些老旧的门在外力刺激下传来一阵难听的摩擦声响，随后一个瘦弱的身影闪进书房内。
透过门外的光，谢歆发现那人正是那天躲在衣橱内的小纪弘。
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上的食物，纪弘走近水槽，轻轻的将手搭上水槽的玻璃面，疼惜的看着水槽内的纪磊，温柔的说道：“弟……你饿不饿，哥带了东西来给你吃。”
虽然水槽里的纪磊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但纪弘却仍是毫无所觉似的，弃而不舍的继续说着：“记得你最喜欢缠着哥要东西吃了，现在不用你缠，哥带东西来给你吃了，你醒醒好不好……醒醒啊……”
尽管纪弘努力忍耐，咬紧了嘴唇，可是眼泪却还是不停的从脸庞滑落。
看着水槽内的纪磊，其实纪弘心里明白，不管他再怎么叫，纪磊都永远不会回应他了……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赖着不敢离开他的弟弟，笑得天真可爱的弟弟，已经永远回不来了……
卷缩起身体，纪弘终于蹲在水槽边，埋首大哭了起来。
彷佛想把心里埋藏的悲屈一次发泄完似的，他哭得声嘶力竭，让闻者鼻酸……
一旁的海灵在看到这里时，早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将脸埋进谢歆的手臂旁，藉此避开正视纪弘过去记忆所传达而来的悲痛了。
就连一向冷淡高傲的谢歆，也得靠着频繁的深呼吸，才能忍住她那从心底升起的哀伤情绪。
第一次真实面对这种惨剧，两女内心都不免感到震撼。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冷血的人？
也不知纪弘到底哭了多久，当察觉父亲回来的时间接近时，纪弘赶紧收拾起情绪，对着水槽内的纪磊说道：“弟……哥会再来看你的，一定！”
就这样日复一日，纪弘总是趁着纪煌不在的时候偷偷来陪着纪磊，有时说些回忆，有时则抱着自己的膝盖，在纪磊身边整整哭上一天。
直到谢歆发现近来的纪弘已经和他们认识时一般无二了。
“弟，你今天好吗？哥就要毕业了……”一如往常的和纪磊诉说着最近发生的经历，纪弘充满希望的望着随着时间流逝，水槽内的纪磊也跟着慢慢成长的身型。
这简直像是他的时间从未停止过似的。
每当看见纪磊又长大了些，纪弘的心里就总忍不住希望，有天纪磊会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梦，都只是段漫长的梦罢了。
他没有被自己的父亲当成实验品，也没有在水槽里被囚禁着。
就这样……纪弘等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他从未间断过那微小的希望，可是这五年来纪磊却从没回应过纪弘……
但是就在纪弘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水槽内却传来了纪磊微弱的声音：“哥……”
“弟弟！真的是你吗？你真的醒了？”几乎不敢相信耳边传来的呼唤是真的，纪弘猛地转过身，直到发现那声叫唤的确是从水槽里的纪磊口中传来时，这才敢颤抖着声音问道。
“哥……求你……杀了我……”挣扎着说道，纪磊的话音在水槽里显得断断续续的，彷佛只不过说一句话，就已经足以让他耗尽全身的气力了。
“怎么可以你是我的弟弟啊！”纪弘从没想过在弟弟清醒后，要求他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要自己亲手杀了他，看见他重新清醒的喜悦顿时被慌乱给取代……
“求求你……杀了我……磊儿好疼……”听见纪弘拒绝自己的要求，纪磊已然成长的俊逸脸庞因痛苦而纠结在一起，努力忍着身体传来的不适，开口恳求道。
“你怎么了？哪里疼？”耳闻纪磊痛苦的话音，纪弘表情紧张的冲到水槽前，慌乱的上下检视着，就怕弟弟受到一丝丝伤害。
其实这时，若水槽内的对象不是他的亲弟弟，纪弘也不会有如此失了心神分寸的行为。
只能说关心则乱，看来纪磊对纪弘的重要性，已经不是言语能够轻易形容的了。
毕竟撇开他那毫无良知的父亲，纪磊可以说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哥……求你了妈要来接我了……你杀了我吧……”微眯起眼，纪磊看着水槽上方的半空，彷佛真的望见母亲的身影般，露出渴望终得的欣慰笑容。
“可是……可是……”面对纪磊再三的要求，纪弘犹豫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纪磊待在水槽里有多痛苦，每每当他偷看到父亲操控着电流接近纪磊时，都会被吓的胆颤心惊、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等到纪磊清醒的这一天，却要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弟？他怎么能够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