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性
殊不知，他在羽人袭击中挫败羽皇，挽救即将面临惨痛损失的实验星球的事迹，虽然被谢歆列为机密，却还是悄悄的泄漏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更何况羽人们在占尽优势后撤退的情形，本就已经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了，想要阻止流言，几乎是比不可能的任务还要不可能。
人言可畏，也不知是从谁开始打听的，当纪弘的形象和事迹渐渐被描绘得越来越清晰后，他也就成了研究人员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了。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倒霉的四号观察员……
只见在谢歆释放的命令传达下来后，站在纪弘身前的研究人员，一边颤抖着手，一边小心翼翼的解开纪弘手上的能量抑制器，微侧的身型像是准备只要纪弘一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他就要立刻抗命逃跑似的。
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纪弘实在看不下去了。
微微弯下腰，纪弘凑进抖得快成了人体震动器的研究人员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从没听过实验体向他道谢，更从没想过这第一句也可能是唯一一句的谢意，会从眼前这个想象中的煞星口中说出，那名研究人员在纪弘话音落下的同时，愕然的抬起头，瞪着堪比世界纪录的大眼，不敢置信的直盯着纪弘。
这……这该不会是他怕得出现幻听症状了吧？
怀疑的暗自再三确认，直到研究人员终于看见纪弘脸上善意的表情时，这才在极度的震惊中相信，他的一生中竟然真的能够听到一个实验体在向他道谢，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分不清是感动还是错愕的一种情感纠结在心底，那名研究人员拿着能量抑制器，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纪弘转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百年来的实验就快结束了的错觉……
救世主……真的有可能出现吗？
距离谢歆等人交代完实验事项，让实验体各自离开后，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孤寂的荒漠上，只有偶尔一阵风吹起的黄沙，迳自摇曳着旁人难懂的寂寞。
按理说，那些始终被控制着的实验体，在获得自由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去，务求能离开太空舱有多远是多远。
但就在太空舱附近不足三里的小山丘上，此时却隐隐飘起了灰烟，在罕有人烟的荒漠中突兀的显眼。
“唉……海灵，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想法很自私？可是我真的不想狩猎别人啊──”独自一人盘坐在小山丘上，纪弘语带歉意的抬头叹道。
望着头顶上那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纪弘的眼中彷佛倒映出海灵的憨傻笑容。
先前的他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在没有了海灵的陪伴后，他竟然会这么想念她。
想念她的天真，想念她的娇憨，想念她的单纯，但却更想念她的温柔……
“沙沙……”
就在纪弘因为脑中突地冒出的想法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时，距离他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发出轻微的磨擦声响，泄漏了荒漠中除了他之外另一人的行踪，也打断了他想从天空中，找到海灵追踪自身卫星的异想天开。
像是早有预料般，纪弘不仅没有回头，甚至就连口气都没有丝毫变化，平静的疑问道：“你该不会是抽到我的号码了吧？”
随着纪弘的话音落下，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悄的从草丛里探出头，静静伫立在原地，像是在为该向前靠近他还是离开犹豫着。
只见纪弘身后，那正不安的低头绞着双手的人，赫然就是在太空舱外，和纪弘相认的熟人──雨蓓。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行踪会被纪弘发现，所以在离开草丛的掩护后，雨蓓显得有些旁徨。
就在她不知该为避免误会离去，还是坦白说明来意时，纪弘的疑问适时的传入耳中，吓得她赶紧慌乱的挥起手，怯怯的解释道：“不是……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雨蓓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顾忌的停下话音，眼神哀怨的望向直到现在仍未转身面对她的纪弘。
那十足到位的表情搭配她此时犹豫不决的模样，让雨蓓看起来就像是个刚被纪弘抛弃的怨妇般，楚楚可怜。
“只是？”背对着雨蓓，纪弘挑了挑眉反问道。
除了纪弘自己，恐怕谁也猜不透，为什么他对雨蓓的态度，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变得这般冷淡，转变之快，几乎让人感到措手不及了。
“只是想来谢谢你……”彷佛被纪弘的冷漠给冻伤了，从出现至今始终低着头的雨蓓，俏脸惨白，口气澹然的将她刚才哽在嘴里的后半段话说完。
“……谢我什么？”终究是有些不忍，在感觉到雨蓓语气上的变化后，纪弘盯着眼前早已燃尽的取暖火堆问道。
“……那时的事情……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谢……”
“无所谓，我早就忘了。”还没等雨蓓把话说完，纪弘就听出她的意思了。
原来她还牢记着国中时纪弘曾经帮助过她的事？
想也没想的，纪弘开口打断雨蓓的话音，语气斩钉截铁的就像是不愿再和雨蓓多说一句话了似的冷漠。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纪弘的回答后，雨蓓薄弱的身子在荒漠强劲的狂风中，不支的摇晃了下，本就已经显得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毫无血色可言，诺诺道：“可是我一直记得……一直记得我该跟你说声谢谢……”
“……嗯，那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自雨蓓出现后，始终没有其它动作的纪弘，终于转过身面对她，但却是用比起刚才更加冰冷的语气回答道。
此时在纪弘脸上，几乎看不出他的情绪起伏，有的只是万年冰山般的平静表情，就连眼瞳都没有任何波动。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有意疏远她的纪弘了，所以雨蓓在听见纪弘的回应时，竟仅是停顿了一会儿后，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难道她苦苦守候跟踪了纪弘整整三天，就只是为了那一句毫无意义可言的道谢吗？
看着雨蓓越行越远的娇弱背影，纪弘轻声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望向天空……
就这样，距离实验开始后，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天了，但纪弘却还是坐在小山丘附近，悠然的过着文明野人的生活，丝毫没有参与实验的意愿。
因为他既不想沦为，躲在谢歆等人身后姆特高层的玩物，也不想残杀同样身为地球人的实验体，所以早就决定要这么熬到半年后实验结束了。
不同的是，这时的他已经找到了个小山洞栖身。
其实这山洞也不算小，至少在纪弘一个人进去之后，还能空出三尺有余的方圆空地，甚至在山洞排行上还算是整洁的吓人了。
只是这些天里，山洞渐渐堆满了纪弘随地检来的杂草，那多余的平坦空地早就被掩盖得七七八八了，这才让它乍看之下就只是个狭小脏乱的洞穴罢了。
“真是的……”背着山洞口，纪弘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一边动手脱起身上的衣服。
三天前，当他照常在小山丘上望天兴叹时，一朵大得离谱的黑云竟然就这么远远的飘了过来，然后毫无误差的停在他的头上。
接下来……当然就是倾盆大雨了。
只是这倾盆却已经不是形容词了，而是纪弘真的瞪大眼，看着就像是从天空上倒下来的雨水般，措不及防的给淋得一身湿。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慌张的到处找能够避雨的地方，也不知纯粹是他运气好还是这小山丘的环境使然，在他平常呆坐的山丘附近就有这么一个舒适宽大的山洞。
想当然尔，纪弘就这么厚着脸皮将这无主山洞给据为己有了。
而现在的他，正在火堆旁烤着刚才冒雨出去抓来的野味，顺便烘干他那身湿透了的衣服。
看着外头已经下了三天的雨，纪弘有感而发的叹道：“该不会这里都这样吧？有时不下雨，一下就下了好几天……”
翻了翻手中快烤熟的野味，纪弘的表情有些无奈。
望着那不知是兔子还是老鼠的动物，纪弘想起他第一次抓到的时候，也不免感到食不下咽，可是现在他竟已经依赖着它，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荒漠中活上了十二天，真让他不知该说是自己适应力太好还是饥不择食了。
想着想着，纪弘不禁自嘲的自言自语道：“呵呵──看不出来我也满原始的嘛！”
这几天，不知是因为孤独还是不甘寂寞，纪弘竟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养出了自问自答的怪毛病。
唉──看来离神经病的境界应该也不远了才对。
就在纪弘起身翻开眼前那被烤得油亮的食物，不小心被烫得抓着耳朵哀嚎时，外头阴雨连绵的天空突然打下一道闪电。
只见伴随在闪电之后的，是一道清楚破空的怒喝。
看来在不远处，似乎已经有人先打起来了。
丢下手中的野味，纪弘赶紧踢掉地上的火堆，连踏着踩熄脚边零星的火花。
他可不想在这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藏身地。
就在纪弘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山洞里四处散落的杂物时，他却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直起身，安静的竖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自从混沌修复他的经脉后，纪弘早已恢复了以往的水准。
藉着接近的脚步声，纪弘清晰的辨认出，接近他的是两个毫无力量可言的普通人。
当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好奇，为什么在被选为实验场地的荒漠中，会有普通人出现时，山洞外，毫无所觉向他走来的两人，已经近得能够听到交谈声了：“大哥，你说那边是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