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城北官道
“这些成衣我亲自给瑞王府送去,双儿,你在铺子里守着。”若惜交待完毕,出门上了马车。
车轮哒哒,路过集市,有嘈杂的人声,喧闹热烈,拐过一个转角,就是瑞王府,堪堪过去的一岔那间,马车突然蹄子一顿,若惜在被风吹起的车帘外正好看到熟悉的马车椽子朝若惜成衣铺方向而去。
一辆青色帘幔的雕漆马车停在若惜铺子前,双儿见得马车熟悉,认出是南宫澈的,连忙出来道:“太子殿下,您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吧!”
南宫澈颌首。
双儿一喜又眉一皱,说道:“哎呀我家小姐刚刚去了瑞王府,殿下,要不您先回去?等小姐回来我通知她去找您?”
“不用了。”南宫澈转身上了马车,所离开的方向却非太子府,倒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若惜捧了新做成的衣裳去瑞王府,开门的小肆认出她是王妃的手帕交,忙殷勤地放行。
芊芊却没有如上次一样来相迎,倒是派了贴身的丫头来。
那丫头清秀腼腆,见到若惜脸先一红,然后轻声道:“若惜姑娘,王妃等您好久了,奴婢领你去。”
若惜一笑,跟着丫头的步子进了正院里。
瑞王正端坐着正院里,与芊芊笑着打趣什么,见若惜来了,便道:“我便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说说话,不过一会儿要上榻休息。”
芊芊红着脸点头,嗔道:“我知道了。”
机灵的丫头连忙推了瑞王的轮椅出了正院,屋子里便只留下了若惜和芊芊两人。
“芊芊,你的瑞王可真心是疼你呀!大白天的都要叫你‘上榻休息’啊!”若惜取笑,意有所指。
芊芊脸红得不能再红,啐道:“哎若惜!你想什么呢!不是这个……”
若惜眼睛睁大,调侃道:“那是什么呀?”
芊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刚才去迎若惜的那名丫头笑道:“若惜姑娘,王妃怀了身孕,太医嘱咐要多休息。”
若惜瞪大眼,“真的?”
芊芊低下头,羞涩着咬唇。
果真是怀了孩子的女人最美,若惜突然想起一事,“那,宇文玲?”
芊芊摇头。
若惜心口一颤,上回来时,宇文玲疑似有孕,那丫环说得如此信口旦旦,现在芊芊却摇头,莫非……
芊芊拉过她手,轻声道:“若惜你放心,玲夫人只是吃撑了而已,并没有怀上王爷的子嗣。”
小丫头插话道:“而且现在王爷为了让王妃安心养胎,已经命人将前院看紧,不会再有闲人来骚扰了我们王妃!”
若惜的心,终于安然下来,宇文玲若生下这个孩子,若是男胎,对芊芊确实不利,她本以为会是芊芊与瑞王之间的一个隔阂,没想到,自古姻缘上天定,半点不能随人心,想必宇文玲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芊芊的这个丫头十分活泼,见芊芊坐的时间久了,便轻声劝她上榻,然后又扶她躺下来,贴心地在腰后垫个靠子。
她如此内秀却多话,眉宇间也不似一般丫头,若惜见芊芊这般宠她,笑道:“芊芊,你这丫头的机灵劲儿一点也不亚于双儿呢!”
芊芊也笑,说道:“那成,以后把她的名儿改叫做单儿。”
若惜噗哧一笑。
小丫头却应声道:“单儿遵命!”
芊芊也被逗笑了。
笑谈了半晌,若惜告辞。
出了王府才看到自己的马车已被人遣了回去,南宫澈靠在马车旁,浓眉轻皱,正在等她。
“上车。”高大的身影踏步而来,拉她的手,若惜本能地向后缩了一缩,南宫澈墨眸一黯,收回手道:“我候你良久,上车再说吧!”
若惜依言上了马车。
她本以为南宫澈是想送她回家,却见马车达达达地行在了另一个方向,车窗外的景色层迭着跃过,若惜看了一眼,终于问:“这是去哪里?”
南宫澈道:“城北官道。”
若惜皱了皱眉,“去那里做什么?”
城北官道离京城颇远,靠近海域,经常有渔民出没,这几日连降大雨,道路十分泥泞,南宫澈说道:“父皇命我去官道视察,看可有塌方现象。我想你同去,帮忙参谋下。
城北被淹,朝廷已拨了款项,地方上已经派人去收拾了现场,可饶是如此,仍然可以看出大雨之后的景象。
南宫澈和若惜下了马车。
沿路上全是水坑,树木的根部被浸泡在水里,这儿离最近的驿站倒不是很远,驿站也多亏了是建在通往京城的路上。
路边有岩石,山路上有树木阻挡,这才拦住了部分海水,没有被全部冲毁,说是驿站,简陋得不像样子。
路很狭窄,马车进不来,只能弃车步行。
南宫澈和若惜在坑坑洼洼的泥泞路上行走,南宫澈看了若惜一眼,只见她裙摆上全沾满了泥泞,一双鞋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路不太好走,你早说的话我今天就不穿绣鞋了。”若惜踮着脚尖,这种样子好看,其实不实用的只适合在家穿穿的鞋子经不过泥泞的折磨,很快水就渗进了鞋子里面,走一步都瓜喳瓜喳。
南宫澈抿着唇,伸手牵过她,他的靴子厚实些,也是一步一瓜喳。
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不到,若惜已经觉得比穿运动鞋跑个三千米还累,脸上已有疲惫之色,发丝也散乱在耳侧。
南宫澈看了她几眼,他有些不忍,皱了皱眉,盯着她。
若惜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却见南宫澈蹲了下来,说道:“来吧,上来,我背你。”
若惜一愣,忙拉他起来,低声道:“谁要你背了?我又不累。你快起来,我哪里好意思让你背!也不怕人笑话!”
虽然马车进不来,可赶车的侍卫离他们并不远,她怎敢要她背他!
南宫澈笑了笑,直起腰来,说道:“若惜,你怕什么?周围又没旁人,这个时候,你莫非还要跟我争论下,你是谋臣还是红颜知己么!要不,我抱你好了。”
说完,不由分说,将她横腰一抱。
若惜身子一轻,连忙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脖颈,见得自己身上脏泥染上了他的袍子,虽然南宫澈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滚烫的男子气息,忽然也觉得羞涩不安,她有些尴尬,不由得红了脸。
南宫澈却不介意,将她抱得紧紧地,大步朝前迈去,这个时候,谁管她是谋臣还是内人?是政客还是良人?若惜,你且让我慢慢慢慢,走近你。
“这里的水患刚清,官道本来是连接东南四北四方的,再加上海域,这是个天然的四通八达的中心。”
若惜观察了下地形,分析道,偏过头问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南宫澈唇角勾起,沉默半晌,问道:“若惜,你既然愿为我谋臣,我现在便有一事需要你来参谋,我想将这片地建设起来,你觉得用来做什么比较好呢?”
他手指轻抬间,将整个海域与城北官道画了个圈,神情间是勾画自己领土的骄傲!这将是他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若惜失神了片刻,沉吟道:“要站在这个泥泞地里讨论么?”
南宫澈失笑,“好吧,那便寻个附近的客栈,坐着聊吧!”他重新弯腰,将她抱起,沿着来时的狭窄小路而去。
城门官道附近之前的繁华路口,及热执闹闹的那些客栈都被暴雨侵虐,一片狼籍,好不容易找了一家看上去稍微干净些的。
这家不知名的客栈当然不能与“蓬莱酒家”相比,可是比起饿着肚子站在外面餐风露宿当然要好的多了。
伙计们替他们端来两杯粗茶,瞧那茶叶儿碧绿,香气幽幽,倒是宫中难见,南宫澈微微抿了一口,说道:“没想到偶尔也能尝尝与宫中不同的东西。”
若惜道:“作皇上的,坐惯了金銮殿,听到的就是好听的话,看到的全部都是粉饰过的太平,不入民间,便不知民间疾苦,所以为帝王者,不能偏听偏信。”
伙计们殷勤地将茶水替他们倒上,将菜接二连三的热腾腾地摆上来。
若惜吃着醋鱼,看着海鱼,听伙计说还有鱼羹没有上,不禁皱起了眉头,鱼,鱼,鱼,全是鱼,她有些乏味,说道:“这儿怎么都是鱼啊?”她不爱吃鱼,来点肉不行?
南宫澈笑着说道:“靠海当然吃鱼为主。”
若惜有些饿了,吃相也并不端庄,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南宫澈看得又是爱怜又是好笑,替她擦拭嘴角的油腻。
若惜一惊,忙缩后,有些不好意思,脸越发红润了起来。
南宫澈见状,轻声说道:“若惜,也许你自己也没有发现,你只有在我的面前,才这般温婉可人,容易脸红。”
若惜一听,脸色更加端肃,轻咳一声,强调:“谁说的,我一直都很温婉可人的。”
南宫澈正欲低头喝茶,被她这句自恋的话差点将茶喷出来。
若惜浑若不觉,继续吃海鱼,伙计送上了两个鱼煲,用豆腐放进鱼锅里熬制而成,汤汁奶白,入口鲜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