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玩物而已
何方在医院这几天，武含春真跟老妈子似的，连护士见了何方都笑，“您看看您多有福气的，老婆这么贴心贤惠的，我什么时候进来换药就看见她忙活，根本都没坐下过，你们感情真好。”
武含春挺不好意思的，想拉着护士解释一下，可是何方却一律应承了，笑呵呵的点头，“是啊，她对我真的很好，我能遇见她特别高兴。”
这话给武含春说得一张脸都交替得红紫红紫的，护士还是笑，扎好了针又磨蹭了一会儿，“武小姐您先生也很帅啊，我很少见到这么帅的男人，还以为电影明星呢，第一次看觉得很像宋承宪。”
武含春扯了扯嘴角，等护士走了，趁着何方闭眼睡觉的功夫，又仔细瞧了瞧，果然，还真是有点像宋承宪，只是她怎么觉得，比宋承宪还要迷人呢。
何方最后一次输液完成，是在三天后，而武含春刚把何方送回了家，就接到了黎艳艳的电话，电话里她急得要命，整个人都上窜下跳似的，武含春让她平复一下再说话，那边就剩下喘气了，喘了半天才说，还是断断续续的。
“我男朋友，我未婚夫，那个老男人，他好像把一个女人带到办公室去了。”
武含春一愣，“你说的这仨称呼，是一个人么？”
“废话！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武含春也没看玩笑，她是真心没听明白到底她说的都是谁，一个男人在十秒钟给了仨称呼，换了谁都懵，何况还是黎艳艳这样终日和男人打交道的女人。
“你说的是樊奇他爸？”
黎艳艳点头，发现是在电话里武含春看不见，她才拼命的点了点头，“可不，就是樊奇他爸，樊在文！”
这名儿倒是很文雅，可惜了，武含春见过本人的照片，实在不敢恭维。
“可是，你不跟我说，他不是出差去了么？”
“放屁，那老男人，******竟然骗我，他就在公司里，他料定我不会去公司找他，因为我确实没去过，他在办公室里，安了床，电视和浴缸，他办公室特别大，还有个衣帽间，他带了女人去，我都掌握确切消息了，他骗我，敢情所谓半个月的出差就是为了和那些死女人苟合！我能放过他么！现在还没结婚呢就骗我，这要是结婚了呢，我还不被他骗死！”
武含春咬着嘴唇，“樊奇和他爸太不像了，他看着就是那种规矩的男人，他爸怎么这样啊。”
“我怀疑他们压根儿不是亲生父子，搞不好樊奇他妈看他爸这德行，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怀了樊奇，硬说是樊奇他爸的，谁知道啊，男人不好弄，女人好搞了？女人真要是报复起来，绿帽子一顶接着一顶的给男人戴。”
武含春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何方凑过来听着，武含春推了他一把，他又凑上来，如此反复了三次，武含春也懒得搭理他了，就任由他听着，但是伸手把他的嘴给捂上了，他怕他出声，被黎艳艳听见，她这么丢人的事儿让何方这个外人知道了，还是个男人，她非得给武含春生吞活剥了不可，那个女人，把金钱和面子看得最重要。
“可是，你现在还只是他的女朋友，人家还没正式娶你呢，连证明都没领回来，你打算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别给男人逗急了。”
“没事儿。”
黎艳艳说得满不在乎的，“我了解他，他不会不要我，他都承诺了要娶我，还能变卦？要真是那样，我就在公司给他闹的天翻地覆，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搞到一起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让那些女人知道了，我是软柿子这么好欺负，她们以后更嚣张，弄不好把我的地位都给抢走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未婚和离异能使一个概念么？你现在是剩女，但你未婚，就有男人愿意娶你，可要是离异，就算条件再好，人家也犹豫，毕竟这世道，早他妈不是人待着的了。”
武含春叹了口气，何方忽然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还伸出了大拇指，武含春松开手，他比划了一个口型，“精辟。”
“得了，快点吧，你又伺候你那个小男友了？”
武含春咳嗽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胡说啊，你对何方那么尽心尽力的，人家打算娶你么，我虽然一直捉奸累的掏心掏肺的，但是我还得着钱了呢，他还承诺愿意娶我了呢，你这大把青春耗在一个连承诺都不给你的男人身上，有意义么，你再耽误两年，真就没人要了啊。”
何方愣了一下，直起腰，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看着武含春，武含春的脸当时就红了，她别过身去，朝着手机那边的黎艳艳狂喊不止，“你再说，我就把你用电动老公的事儿告诉樊奇，让他告诉他爸，看谁还娶你！”
黎艳艳吓了一跳，“至于么，又没别人听见，怎么这么小心眼了，以前你不没心没肺的么，因为何方现在也跟个女人似的了，你就是变成二十岁小姑娘，他不婚主义还是不婚！”
武含春真是后悔自己曾经跟这个八婆说了那么多，弄得现在尴尬成了这样，她想以后和何方还能肆无忌惮的喝酒聊天吵架拌嘴么？肯定够呛了，毕竟这等于直接的打脸了。
武含春想到这儿忽然特别难受，她回头看了一眼何方，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地面，样子很深沉，武含春对着手机说，“你挂了吧，我忙着呢。”
黎艳艳说别啊，赶紧的，出来一下，我在去你大舅家的路上呢，大概十分钟就到，陪我去找那个老男人算账！
李艳艳说完就挂断了，武含春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走到门口头把包拿起来，背在肩上，看了一眼何方，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何方沉默了片刻主动先说的话。
“小春儿，你闺蜜……说得可能也有道理，是我太自私了，我总想让你陪着我，我忘了你都三十了，你再陪我两年，彻底耽误了，这可是我的错了。”
武含春心里沉了一下，果然，他压根儿没想那么多，自己还自作多情以为他是喜欢才要留下呢，敢情他只是冲动了，根本没顾及考虑那么多。
武含春有点失望，但是又在意料之中，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她也清楚，自己什么条件，何方又是什么条件，她苦涩的笑了笑，尽力装得坚强一些。
“嗨，没事儿，我本来就嫁不出去，又不是你让我嫁不出去的，你不出现我也嫁不出去，你出现了我好歹还觉得人生过得有点意思了，你知道么，你都把我的责任感和母性光辉激发出来了，要是没你的话，我不可能挑战做饭洗衣服照顾人这些极限，我连我自己都懒得照顾，我还应该谢谢你呢，是你把我变成最好的自己，我再找人推销出去，我一辈子都感激你，哈哈……”
武含春越说越心酸，差点眼泪掉下来，她发现完了，自己真的动情了，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心智更小的男人动情了，她最后强颜欢笑，其实就为了掩盖自己的心酸，何方也不傻，他点头呵呵笑，“小春儿，应该是我谢谢你。”
谢什么呢，这日子都乱七八糟的过得哪儿跟哪儿啊。
武含春从小区里走出来，坐上黎艳艳的宝马车，红得炫目，她咬着牙，不肯让眼泪掉下来，慢慢的就也咽回去了。
黎艳艳光顾着抱怨骂街，压根儿没注意到武含春这样了，武含春也不愿意被她看出来，省得她又开始骂自己，骂自己傻，蠢，笨，活该被何方涮，可是爱情里，本来就是谁先动心谁先完，又不只是武含春，每个人不都如此么，那黎艳艳呢，她也不是没爱过，那个男大夫，她都隔了八年了，见到不还是心猿意马么。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栋写字楼的停车场里，黎艳艳给一个人打了电话，等那个人下来武含春才明白，就是黎艳艳的一个小学同学，辗转多少年才重新遇见，正好就在樊奇他爸的公司里当人事部的助理，于是黎艳艳就特别聪明的收买了他，让他帮着盯着樊奇他爸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不到不说，黎艳艳是个深谋远虑的女人，这一点，就是武含春万万比不了的，所以也难怪人家吃香喝辣自己只能当苦逼的上班族**丝女。
“跟我上去吧，我打卡，不然你们进不去，还有啊艳艳，你可控制住了自己，樊总这几天是够醉生梦死的，你千万别说我跟你说的，我还得在公司上班呢，你不得用我么，我要是走了，你再发展一个真够呛，而且你想想，那些员工以我为前车之鉴，谁还敢帮你？你拿多少钱也没用，大家都得保住饭碗。”
黎艳艳嫌他罗嗦烦人，就说我知道了你闭嘴吧，赶紧带路。
三个人一起进了电梯，在七楼下的，最里面的一个落地的木质大门虚掩着，中间露了一条缝儿，那个男人带到了门口就走了，黎艳艳和武含春走过去，耳边立刻就挤进来了特别不堪的声音，女人的娇 喘和男人的闷哼。
“啊——樊总，您轻点，哎哟……唔——用力，快、快！”
“小妖精，你到底要我快还是要我轻点？”
男人的声音也喘息着，但是要冷静一点，可见现在那个女人已经快到gaoc hao了。
“讨厌，你不要弄人家了，啊——你再用力，到最里面……啊——”
“樊在文！”
武含春还没听够呢，门就被推开了，黎艳艳猛地窜进去，一嗓子给里面正躺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吓得坐了起来，樊在文没穿裤子，上面的衬衣还在，只是扣子也都解开了，露出里面洁白而臃肿的肚子，女人不着寸缕，拿被子围着，小鸟依人的躲在樊在文身后，全然没有了刚才那个荡 妇的形象。
武含春跟进去，站在黎艳艳身后，樊在文愣了一下，很快就冷静下来，他站起来，让那个女人穿好衣服，他则是看着黎艳艳，语气有点担忧，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恐。
“艳艳，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黎艳艳冷笑一声，“樊在文你都快六十了，体力真好啊，宝刀未老就是说的你吧，还出差到上海，你至于骗我么，你带着去宾馆不好么，在办公室里玩儿更刺激？对没错，不然哪那么好次次都硬起来啊，不硬怎么用啊！”
“艳艳！”
樊在文有点愠色，“你不要胡闹了，先回家，我晚上回去跟你说。”
“还说什么？”
黎艳艳得理不饶人，一张脸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你都要跟我结婚了，你还在办公室里这么放肆，那个女人哪儿比我好了，问你呢，哪儿好！”
女人穿上衣服之后行动自如了，她站起来，略带挑衅的看着黎艳艳，手却搂住了樊在文的脖子，“樊总，她好凶啊，这就是你要娶得女人？你怕老婆啊？”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聪明，不急不闹的冲过来跟黎艳艳厮打，而是利用自己这个新欢的有势来给樊在文使用激将法，没错，男人讨厌闹的女人，喜欢这样温顺的，哪怕就是装的，至少留点面子，何况这还不是家里，而是在公司，一句话声音大了就能人尽皆知，樊在文这样的成功老男人，也不会怕老婆，这话有点侮辱人，所以他立刻就急了。
“什么？我怕她？一个婊 子玩物儿而已，你以为我跟她有真情？”
这句话他是痛快了，可是黎艳艳疯了，她整个人都失控了，冲过去把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都扒拉到地上了，连那台笔记本电脑，也被扯断了电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樊在文望着泼妇一样崩溃的黎艳艳彻底急了，他嘶吼着冲上来，狠狠的抓住她的胳膊，往门边儿上一摔，好在武含春眼疾手快去挡了一下，不然黎艳艳那么骨感美的身子还穿着高跟鞋很不稳当，弄不好就摔出骨折了，武含春从黎艳艳压下来的力度中就能感觉得到，男人用的力气很大，看来是毫不留情的怒了。
“我问你，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你娶我还是要这个狐狸精？”
“你就不是狐狸精么，你当初勾引我的手段，比她可娴熟，黎艳艳，你觉得老子纵横商场一世，可能最后娶你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当老婆么？我也就是和你逢场作戏罢了，婊 子无情戏子无义，我可能信你么？你不就是图我的钱么，想当我老婆分我家产，你做梦！一个玩物而已，还要我说更难听的么？”
樊在文的嘴脸极度恶心，不只是黎艳艳懵了，连武含春都懵了，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黎艳艳最后剩下的只有无力的痛苦，她把沙发上、衣柜，也就是这个办公室里所有能祸害的地方都给掀翻了，樊在文这回没有阻止她，而是冷笑着看着她发泄，也是，狗皮膏药都要给甩下去了，还在乎最后放肆一回么，就当看戏好了。
武含春猛地拉起来她，扶着黎艳艳坐在沙发上，然后冲过去一巴掌扇在那个女人脸上，女人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这样，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武含春又过去踢了她后背一下，她就正好跪在地上，她冷笑着，“这一巴掌和一脚，我替你爹妈打你，没骨气的狐狸精臭荡 妇 ！你抢别人的男人，早晚也要别别的女人抢你的男人，报应早晚来，该偿还的少不了！你得意不了多久，你没了脸蛋，没了青春，时间长了，谁会要你？你那时候就该还债了！我咒你死在男人手里！”
武含春骂完了又抬起手扇了樊在文一巴掌，这个动作樊在文更没想到，就像他自己说的，一辈子叱咤风云被个不认识的疯女人打了，他当时就愣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没错，武含春当时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就是生气，压根儿没顾及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搞不好被打出去，她就是想替无助的黎艳艳出口气，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不一会儿樊在文的脸就跟那个女人的一样，彻底红肿了起来。
“你******王八蛋，你早晚死在女人手里，你回去看看你的儿子吧，那个樊奇，他是不是你亲生的，我发现跟你差了好多，还有，你这些钱，早晚被女人掏空了，混蛋男人都没好下场，你负了黎艳艳，耍了的也不只是她一个女人，早晚会有人来替她们收拾你折磨你，我等着看那一天，你真给你爹妈丢人，给中国男人现眼！骂你禽兽不如猪狗杂交都侮辱了那些畜生，你就是婊 子下的！”
武含春说完趁着樊在文还愣神的功夫就拉着黎艳艳跑了出去，她们连电梯都没等，直接从楼梯跑下去的，等到大门口的时候，武含春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电梯，已经到了二楼，她有预感是反应过来的樊在文冲下来要收拾她，所以使出全身力气拉着黎艳艳跑出了大门，伸手拦了一辆等在马路边上拉活的出租，钻了进去，在汽车发动的瞬间，樊在文带着保安冲了出来，可是还没来得及走下台阶，车已经发动了，武含春抱着黎艳艳是，说暂时什么也别说，立刻回去，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内解决。
武含春再三催促司机快点开，加了五十块钱，把一个小时的路程变成了四十分钟，她拉着黎艳艳飞速跑上去，打开衣柜开始收拾，黎艳艳也忘了哭，把卡和首饰都塞进包里，然后拿着车钥匙再次跑下楼，再转角的时候看见了也随后赶回来的樊在文和两个保安，她们躲在一辆汽车后头默不作声的看着，等他们三个人进去了才跑出来，撒丫子往小区门口跑，再次拦了一辆出租，又重新回了公司门口，把红色宝马开出停车场，黎艳艳开了十分钟就停在了一家超市门口，她伏在方向盘上一边喘气一边掉眼泪，武含春扶着她的后背，“哭吧，这才腾出时间来发泄，你哭吧，现在他们找不到我们了，你拿了你的五十万卡，那是属于你自己的，这辆车，是他买给你的，但是驾照在他手里，我认识一个黑车收购的地方，可以低价卖出去，但是要趁早，不然樊在文赶在我们前头就麻烦了，哪怕只能卖二十万，最起码也是白捡的，坑死那个老东西！”
黎艳艳抹了一把眼泪，从包里把戒指和项链掏出来，“这些都值十好几万呢，我去卖了，还有。”
她有掏出来一张卡，“这里有二十万，没有密码，是樊在文放在抽屉里的，他可能昨天下午走的时候忘了锁，落在我手里了，我们马上去取出来，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黎艳艳说着就哭，武含春抱着她，是啊，一个女人的青春，她对婚姻最后的期待，满打满算竟然只得到了几十万的补偿，关键那个男人还是个有钱的王八蛋，换了武含春都会觉得亏得慌。
黎艳艳说小春儿，真的幸亏有你，不然我可能连我的卡都拿不出来了，你比我冷静得多，知道关键时刻哭没用，要抓紧时间才行，那个樊在文简直要赶尽杀绝。
武含春笑了一下，挠了挠头发，“谁让我扇了他一巴掌呢，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暴怒，他要是逮着我了，肯定得抽死我。”
黎艳艳就笑，“是啊，当时真解气，小春儿，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你为希宁付出那么多，为什么现在你又愿意倾尽所有帮何方，的确，可能金钱，买不来那种在爱情里义无反顾的勇气和信仰吧。”
武含春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打算去找那个男大夫么？”
黎艳艳看着窗外，上下班的高峰期终于到了，三环内堵得漫山遍野都是汽车，各种颜色看得眼花缭乱，黎艳艳好像说了一句“我也想。”但是终究被那些鸣笛的汽车声湮没在了这个五点的黄昏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