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放手吗
我立时懵了。
望着掌柜时,他也摇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却有个让我再次意料不到的人物出现,她竟是楚烙儿!她的衣饰与澹台那速的衣饰形成强烈对比,白衣如雪的她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头发只在脑后松松垮垮地扎成一束,唇色不施朱而娇艳,眉间却清新的如同新雪过后的晨光,如水的眸子,在望向澹台那速的时候,立刻化为暖暖的春风……
她径直走到澹台那速的身边,很自然地扶住澹台那速的胳膊,“那速哥哥,你猜对了,她确是来接你回去的呢!”
她边说边在他的手心缓缓地划着,果然,他立刻便懂了她的意思,“雪儿,现在圣君有难,他对我有大恩,又有兄弟之谊。而且他亦是为了我才要与荆北为敌,此事我却不能置身世外,我要回去帮他,我想自己面对自己的仇人,我知道你不想见到这种情景的发生,所以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保证会回来。”
楚烙儿看了我一眼,继续边说边写道:“雪儿跟了那速哥哥,便是那速哥哥的人,是恩是仇,我们一起面对。”
澹台那速又是歉疚又是感动,“雪儿,谢谢你。”
他们如此交流,仿佛并没有一点障碍。他们在这里,时间必也十分久了,所以他才能那样迅速地辩别划在手心里的字到底是什么。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千般滋味翻涌,却无法介入到他们中间去。
楚烙儿接着又道:“我们准备一下,过会儿便出发。”
他点点头,在她的掺扶之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接着她便吩咐老板多准备吃的东西及水,看到外面的马车,又咐吩马车里多加一只暖炉。
我随着她走到外面,“楚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冒充我的名字在他的身边!”
“他本来身中红颜剧毒,没救了。是我在他毒性发作时,给了他能够缓解一时痛苦的忘忧膏,但是此膏本来也具有毒性,本以为,便一辈子食忘忧膏也可,只要能压得住红颜毒,没想到,此毒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无解,忘忧膏虽止得了一时痛楚,却最终导致他听不到,也看不见了。听说啊,恭辛子曾经付出自己的生命救了宗伯孤注,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如此救速哥哥。”
是啊,恭辛子所研剧毒,又岂是那么容易解得的?虽然我记着她的手抄卷里的所有内容,可惜始终无法找到红颜毒的解方,如此临时抱佛脚,匆匆研习,根本就摸不着门路。
“这不是你冒充我的理由!”
“这次与荆北联合讨征定难国,本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想,对方是定难国,那么北王定也要参战,战场之上,生死难测,不见他一面,这世怎么能够安心呢?所以在他们出发后,我便偷偷地跑出了闽宫,只希望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再与他相遇。”
听到这里,我没有再问下去,我知道,她爱他。
很久之前就知道。
但是,我也好爱好爱那速哥哥!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取代了我的位置!
心酸不已,但却忽然想到,其实那速哥哥也是有可能爱上楚烙儿的,或者他早就已经爱上了她。我怎么能够忘记,他曾经在月下接到她的情信时,那羞赫却又幸福的一笑。而我也明白,是我牵累他不能够自由畅快的爱,是我让他失去选择的机会。
我心里不是早已经明白了吗?
我不是早就告诉自己,要放他自由吗?如今,他终于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但我为什么还是这样的心痛呢?
楚烙儿边把食物往车上拿,边道:“在我经过这家客栈的时候,发现了他。于是我留了下来。不过他却一直想回国,帮助那个对他有恩的圣君,我觉得应该让他去,他能够背负得了如海深的仇,却不一定能够背负得了别人对他的恩情。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这次定难国遭了大难,圣君因此而死,他这辈子也不会开心的。”
她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她却又咯地一笑,“原来人在失去听力和视力以后,他所认知的这个世界会产生变化。比如,他现在只靠触摸来辩别万物,他现在只知道我是雪儿,因为是我告诉他,我是雪儿,也只认得我是雪儿。所以即使是你这个真的雪儿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办法认得你。”
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因为他能够看到的时候,他是以眼睛和耳朵来记住我,虽然也曾牵手拥抱,但那时候毕竟是不同的,是最被忽略的。
这时候,澹台那速已经在伙计的掺扶下,走出了客栈。
楚烙儿道:“我们走吧,恐怕你也是有重任在身,不过幸好你有辆马车,我们等这辆马车可是等了好久了。虽然我们的目的不相同,但是目的地相同,便只好委屈你与我们共乘一车了。”
她的语气,便好像她才是这辆车的主人。
眼见着宗伯孤注只认她一人,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依旧是我驾车,他们坐在车内。楚烙儿似乎明白我的心情,特意地将帐幔拉开,使我能够随时看得到澹台那速。
“只是你完全可以告诉他,你是楚烙儿。或许他心里爱的就是你,而我,我会接受他的任何选择,因为我也爱他,深爱着,我希望他能够自由,幸福。”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你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的事情,我永远也无法企及你们之间那种甚至是超越了爱情本身的爱。所以我宁愿如此。你若责怪我,我也没关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未认真地对待过一件事,唯有好好爱他而已,哪怕是失去自我,只能用别人的身份爱他也无所谓。”
我含泪咬着唇,再也无法跟她争辩下去。
一路上,她给澹台那速讲解路上的风景,比如哪里有处特别好看的山,哪里飞起一片雪鸟,又有哪里空旷的连个鬼都没有。她的口才本来极好,这些平平的风景在她的描述中,都赋于了栩栩如生的感觉,如果闭着眼睛不看这个世界,也能够从她的语言里很容易触摸到各种颜色和形态。
澹台那速还是那样,笑着听她讲,偶而地说声:“丫头,你的文才越来越好了!”
有时候又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虽然他其实根本就看不到,但是楚烙儿还是在他的注视中红了脸。
我对楚烙儿说:“你可不可以问他,他现在感到幸福吗?”
楚烙儿犹豫了下,终是在他的手心里划道:“现在,幸福吗?”
澹台那速怔了怔,终是点点头道:“很幸福。”
我的泪水再次,哗地落了下来。
然而这一路,还走的比较顺利。
后面的追兵奇迹般地消失了。但是两天后,我们所面对的又将是很严肃的考验。比如,我如何进入到宗伯孤注的军队中去?比如,楚烙儿如何带着澹台那速回定难国?
那天,便已经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日子。
我将马车拉停,像发誓似地郑重回头,看着楚烙儿的眼睛,“烙儿,那速哥哥他很幸福,而我希望他一直幸福,你要好好的爱她。一定要,好好的爱他。”
楚烙儿静静地看着我,好半晌,终是灿然一笑,“你放心,我会好好爱她。谢谢你。”
“但是,我能和那速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吗?”
“可以,当然可以。”
她从车上跳下来,走到比较远的,完全听不到我们说什么的地方。然后我坐到了澹台那速的身边。澹台那速马上知道烙儿已经离去,问道:“丫头她为什么离开?”
我深吸口气,在他的手心中划到,“因为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说吧。”
“你真的,没有办法猜到我是谁?”
他凝神想了片刻,终是摇头。
他当然猜不到,因为在他的心中,楚烙儿就是赤雪。
我心中有点苦涩,却也有些欣慰,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最好的。我其实早已经没有资格爱他。
在他的手心里一字字地划下来,“这段日子,一直陪伴着你的女孩子,她叫楚烙儿。她一直很爱很爱你,哪怕是冒充别人的名字。而你也很爱她对不对?把手掌放在你自己的胸口,听听你的心。”
说着,便将他的手掌推到他的胸前,紧贴着。
他显然已经明白我在说什么,神色古怪至极,满脸的难以置信,震惊。
我抓起他另一只手写道:“她因为爱你,想要你错认她一生。这不仅对她很不公平,对你也很不公平。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也是爱着她的,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交集,但是必是很难忘的……”
我还没有写完,他已经反手抓住了我的手,“你才是雪儿?”
同时用手来抚我的脸颊,我连忙地躲过了,手也从他的手中抽离,见他神情失落和无措,我便轻轻地拥了他一下,他仿佛也知道这只是种安慰,所以没有回应也没有抗拒。
然后我又在他的手中写道:“我是雪儿,但是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孩,我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我很坚强,我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对的,什么样的选择是错的。那速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爱我,这次,让雪儿爱你一次吧!你要自由,你要倾听自己的心,你便知道雪儿为什么要选择如此的方法爱你,将你推开。你一定能明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