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色朦胧，亦如我心（2）
上了岸，全身湿漉漉的，拖行着两道长长的水痕一直延续到江边的秋云亭。衣服贴着身体，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不停地有水滴滴答答，好在是夜下无人，不然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夜里的风有些凉，我看着亭子外的路，想努力回忆起我和小红莲是走哪条路过来的，大晚上的也没个路人可以问问，这里远离闹市，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我定睛看了看前方，不知是否出现了幻觉，竟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个人从黑暗中走来，他拉着匹黑马，风度翩翩，姿态从容，一身白衣，夹杂着些许清风，虽然很像书中灵异的场景，但我肯定他不是鬼，哪有这么器宇轩昂的鬼。
我甚至伸长脖子等候他的靠近，借着朦胧的月光，他隽秀的面容渐渐清晰，像是萧瑟沧海中涌入的一股清泉，扰乱我心。
历琛缓缓在我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眼里绽放着一丝愉悦，问道，“看来你每次成落汤鸡都要被我撞见。”
我收敛原本大大咧咧的坐姿，悻悻笑道，“事出突然，只能落水了。”
“也对，打不过总能逃得过。”
我想了想觉得不对，转念问道，“你怎会知道？”
“还真是不巧，我当时正好在船上。”他眼里的调笑不言而喻，又打量了我一番，起身道，“走，让为师带你去找回场子。”
我愣了愣，也跟着他站起来，然后双手摊开转了一圈，给他展示我的一副狼狈相，“敢问师父，徒儿这样如何能争回面子？”
私底下我们从来不以师徒相称，也不知道他今天哪来的兴致，我灰溜溜地跟在他后头，他散漫轻笑，“自然是要带你去换身体面的衣服。”
刚开始我还好奇不已，还专门回了一趟国师府，等我换好衣服打量了一下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青布外衫，而是黑色官靴，深紫色的绸缎长袍，金色的腰带侧边挂着黄穗玉佩，将长发束起，插着镶玉金簪，气派十足。历琛看着我满意地点头。
“既然是我徒弟，一官半职还是有的。”
我这身打扮与历琛上朝时的官服相似，但少了袖口上用金线绣的腾云图案，我看了看历琛，他此时也换上官服，我顿了顿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历琛挑眉一笑，“如此才能灭灭他们的威风。”
一路上我和他同骑那匹黑马，我坐在前面勒着马缰非常兴奋，历琛坐在我身后不咸不淡：“你将绳勒太紧又夹紧马腹，你是想让它快点还是慢点？”
我尴尬地笑了笑，放松马缰，让马儿漫步，我忍不住摸摸它背上的毛，黝黑亮泽，不禁问道：“它是不是叫小黑？”认识历琛这么久竟不知他有这么个帅气的宝贝。
历琛微怔，沉声道：“你当别人的脑子都如你这般简单吗？”
我十分无辜，“上次的那白马就叫小白。”
历琛皱眉，“上次？和谁？”
我立即不出声，想起上次和申仲谦同骑小白的时候那才叫爽快，迎着风让马儿奔跑到极限的速度，还有申仲谦在背后的大声叫喊，算起来还真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不知他是不是还是那样四处浪荡。
“谁？”历琛又问了一声，我背后僵直，冷汗都出来了，历琛这种淡淡的语调真是让人难以揣测。
“历琛，到了！”我勒紧马缰让马儿停下，终于松一口气，我敏捷地跳下马，扯开话题，“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看他们如何收场了！”
历琛盯着我片刻，才慢悠悠的下马。我有些心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艘大船停靠在岸边，里面的歌舞声还在继续，我稍微放缓了脚步想等他跟上来，可迟迟不见历琛的身影，我回头看，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垂头看我。
“我的好徒儿还真是胆肥了，为了旁人跟我玩这招。”
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说实话，我压根儿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当下还是想先缓缓气氛，“你别生气，听说我啊……”
他抬手让我禁声，一步一步靠近，走过我身旁时，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才不会生气。”
那句话像是在提醒我，也像在提醒他自己。我心有疑惑，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从上船开始，一路上我们就是别人目光的焦点，有朝中的几个大臣，还有穿得清凉的歌姬，坐在正中的是太子，他身旁还倚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妖艳女子，却惟独没有刘真人的身影。
真不愧是太子，连御用的船都是金碧辉煌，这些浮夸奢华的装饰大概已经多过了船身的大半重量，在场的大臣大多都衣襟松垮，举着酒杯环抱美人，一副享受的样子。
历琛站在最中央停下，满眼笑意地看着太子，尽管太子还保持着微笑，却毫无温度，而这表情似乎让历琛颇为满意，他行了个礼，不紧不慢道，“刘真人竟然不在，本想跟他说说话来着。”
太子朗声道，“国师大人说笑的吧，如此世俗娱乐场景又怎么有刘真人的身影呢……”
历琛随即点头，“也是，皇上心目中的青云观可是一尘不染的啊。”
太子也跟着点头说是，然后话锋一转，“刚才国师大人不是也在船上的么？怎么现在又带了个徒弟？”说完太子的目光停驻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眼睛隐隐发亮，“噢……原来白白还有这么贵气的一面呀！看来深紫色的官服很适合你呢！不知白白可有兴趣做我的东宫女史，保证让你平步青云。”
我站在历琛身后，大概是有他在身边，觉得凡事都有路可退，于是没那么害怕了，我上前一步，拱手道，“谢太子，但臣听闻太子妃为人心细，整个东宫都掌管的井井有条，臣愚钝，怕出什么纰漏铸成大错。”我低着头，嘴角忍不住上翘，想起上次偷听他和刘真人的那番对话，便知太子其实被太子妃管得挺严的。
太子脸色一变，却知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历琛眼里的笑意渐深。转而向船尾走去，不料太子突然站了起来，高声道：“国师这是要去哪儿？”
历琛挑眉，“臣已多次随太子出入这种场合，太子就不用招呼臣了。”
太子却急忙走下台阶，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别跟着，快步跟上历琛然后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历琛故作疑惑，“太子这是……”
刚才走得急，太子有些喘气，“国师怎能丢下众人独自赏月呢。”
历琛抬头看了看一片朦胧的夜色，“今晚有月么？”
我摇摇头，一脸认真，“回师父，没有。”
太子面色尴尬，哈哈笑道，“那国师这是要去哪儿？”
历琛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去给我徒儿一个惊喜。”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船尾走去，在一个大木箱前停下，转眼看太子。
太子的神情有些紧张，历琛眼角洋溢着不屑，用力踢了踢那箱子道，“在下最佩服的就是那些道人将生死置身事外，义薄云天。”
还没待太子回过神来就听见扑通一声，似是有重物落入水中，我跑过去看，那木箱后空着一块地方，之后就是木栏，我双手撑在栏杆边想看清楚是何物掉落，无奈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见水中不停有气泡冒出，扭头看了看一脸得逞的历琛，我恍然大悟，立刻对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太子眼里的怒意压也压不住，对历琛咬牙切齿道，“国师果然无所畏惧啊！”
历琛谦虚道，“微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太子步步紧逼。
“还记得周全盛的信函么？微臣是如何也不敢呈给皇上过目啊……”历琛淡淡回应。
“你……”太子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甩了甩衣袖愤愤离开。
等太子走远，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又恢复了平静的水面，幸灾乐祸的感叹，“刘真人的下场跟我的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回去的时候，我和历琛还是骑着小黑回去，虽然他还是板着脸不让我叫它小黑……
我将今晚和小红莲出来泛舟的事都讲给他听，包括张坎的出现，还说了我和张坎从小就认识的种种经历，其中对张坎的温柔体贴大赞了一番。
“你喜欢那样的？”历琛突兀地打断我道。
我愣了愣，缓缓摇头。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口。一路沉默了好久，我才低声开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接着又是沉默，我回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一定停留在我后背，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片刻后他才闷闷地说，“没想过。”
我微微叹气，无限惆怅。上了岸，全身湿漉漉的，拖行着两道长长的水痕一直延续到江边的秋云亭。衣服贴着身体，感觉一点都不舒服，不停地有水滴滴答答，好在是夜下无人，不然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夜里的风有些凉，我看着亭子外的路，想努力回忆起我和小红莲是走哪条路过来的，大晚上的也没个路人可以问问，这里远离闹市，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我定睛看了看前方，不知是否出现了幻觉，竟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个人从黑暗中走来，他拉着匹黑马，风度翩翩，姿态从容，一身白衣，夹杂着些许清风，虽然很像书中灵异的场景，但我肯定他不是鬼，哪有这么器宇轩昂的鬼。
我甚至伸长脖子等候他的靠近，借着朦胧的月光，他隽秀的面容渐渐清晰，像是萧瑟沧海中涌入的一股清泉，扰乱我心。
历琛缓缓在我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眼里绽放着一丝愉悦，问道，“看来你每次成落汤鸡都要被我撞见。”
我收敛原本大大咧咧的坐姿，悻悻笑道，“事出突然，只能落水了。”
“也对，打不过总能逃得过。”
我想了想觉得不对，转念问道，“你怎会知道？”
“还真是不巧，我当时正好在船上。”他眼里的调笑不言而喻，又打量了我一番，起身道，“走，让为师带你去找回场子。”
我愣了愣，也跟着他站起来，然后双手摊开转了一圈，给他展示我的一副狼狈相，“敢问师父，徒儿这样如何能争回面子？”
私底下我们从来不以师徒相称，也不知道他今天哪来的兴致，我灰溜溜地跟在他后头，他散漫轻笑，“自然是要带你去换身体面的衣服。”
刚开始我还好奇不已，还专门回了一趟国师府，等我换好衣服打量了一下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青布外衫，而是黑色官靴，深紫色的绸缎长袍，金色的腰带侧边挂着黄穗玉佩，将长发束起，插着镶玉金簪，气派十足。历琛看着我满意地点头。
“既然是我徒弟，一官半职还是有的。”
我这身打扮与历琛上朝时的官服相似，但少了袖口上用金线绣的腾云图案，我看了看历琛，他此时也换上官服，我顿了顿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
历琛挑眉一笑，“如此才能灭灭他们的威风。”
一路上我和他同骑那匹黑马，我坐在前面勒着马缰非常兴奋，历琛坐在我身后不咸不淡：“你将绳勒太紧又夹紧马腹，你是想让它快点还是慢点？”
我尴尬地笑了笑，放松马缰，让马儿漫步，我忍不住摸摸它背上的毛，黝黑亮泽，不禁问道：“它是不是叫小黑？”认识历琛这么久竟不知他有这么个帅气的宝贝。
历琛微怔，沉声道：“你当别人的脑子都如你这般简单吗？”
我十分无辜，“上次的那白马就叫小白。”
历琛皱眉，“上次？和谁？”
我立即不出声，想起上次和申仲谦同骑小白的时候那才叫爽快，迎着风让马儿奔跑到极限的速度，还有申仲谦在背后的大声叫喊，算起来还真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不知他是不是还是那样四处浪荡。
“谁？”历琛又问了一声，我背后僵直，冷汗都出来了，历琛这种淡淡的语调真是让人难以揣测。
“历琛，到了！”我勒紧马缰让马儿停下，终于松一口气，我敏捷地跳下马，扯开话题，“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看他们如何收场了！”
历琛盯着我片刻，才慢悠悠的下马。我有些心虚，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艘大船停靠在岸边，里面的歌舞声还在继续，我稍微放缓了脚步想等他跟上来，可迟迟不见历琛的身影，我回头看，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垂头看我。
“我的好徒儿还真是胆肥了，为了旁人跟我玩这招。”
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说实话，我压根儿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当下还是想先缓缓气氛，“你别生气，听说我啊……”
他抬手让我禁声，一步一步靠近，走过我身旁时，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才不会生气。”
那句话像是在提醒我，也像在提醒他自己。我心有疑惑，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从上船开始，一路上我们就是别人目光的焦点，有朝中的几个大臣，还有穿得清凉的歌姬，坐在正中的是太子，他身旁还倚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妖艳女子，却惟独没有刘真人的身影。
真不愧是太子，连御用的船都是金碧辉煌，这些浮夸奢华的装饰大概已经多过了船身的大半重量，在场的大臣大多都衣襟松垮，举着酒杯环抱美人，一副享受的样子。
历琛站在最中央停下，满眼笑意地看着太子，尽管太子还保持着微笑，却毫无温度，而这表情似乎让历琛颇为满意，他行了个礼，不紧不慢道，“刘真人竟然不在，本想跟他说说话来着。”
太子朗声道，“国师大人说笑的吧，如此世俗娱乐场景又怎么有刘真人的身影呢……”
历琛随即点头，“也是，皇上心目中的青云观可是一尘不染的啊。”
太子也跟着点头说是，然后话锋一转，“刚才国师大人不是也在船上的么？怎么现在又带了个徒弟？”说完太子的目光停驻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眼睛隐隐发亮，“噢……原来白白还有这么贵气的一面呀！看来深紫色的官服很适合你呢！不知白白可有兴趣做我的东宫女史，保证让你平步青云。”
我站在历琛身后，大概是有他在身边，觉得凡事都有路可退，于是没那么害怕了，我上前一步，拱手道，“谢太子，但臣听闻太子妃为人心细，整个东宫都掌管的井井有条，臣愚钝，怕出什么纰漏铸成大错。”我低着头，嘴角忍不住上翘，想起上次偷听他和刘真人的那番对话，便知太子其实被太子妃管得挺严的。
太子脸色一变，却知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历琛眼里的笑意渐深。转而向船尾走去，不料太子突然站了起来，高声道：“国师这是要去哪儿？”
历琛挑眉，“臣已多次随太子出入这种场合，太子就不用招呼臣了。”
太子却急忙走下台阶，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人别跟着，快步跟上历琛然后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历琛故作疑惑，“太子这是……”
刚才走得急，太子有些喘气，“国师怎能丢下众人独自赏月呢。”
历琛抬头看了看一片朦胧的夜色，“今晚有月么？”
我摇摇头，一脸认真，“回师父，没有。”
太子面色尴尬，哈哈笑道，“那国师这是要去哪儿？”
历琛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去给我徒儿一个惊喜。”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船尾走去，在一个大木箱前停下，转眼看太子。
太子的神情有些紧张，历琛眼角洋溢着不屑，用力踢了踢那箱子道，“在下最佩服的就是那些道人将生死置身事外，义薄云天。”
还没待太子回过神来就听见扑通一声，似是有重物落入水中，我跑过去看，那木箱后空着一块地方，之后就是木栏，我双手撑在栏杆边想看清楚是何物掉落，无奈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见水中不停有气泡冒出，扭头看了看一脸得逞的历琛，我恍然大悟，立刻对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太子眼里的怒意压也压不住，对历琛咬牙切齿道，“国师果然无所畏惧啊！”
历琛谦虚道，“微臣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太子步步紧逼。
“还记得周全盛的信函么？微臣是如何也不敢呈给皇上过目啊……”历琛淡淡回应。
“你……”太子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甩了甩衣袖愤愤离开。
等太子走远，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又恢复了平静的水面，幸灾乐祸的感叹，“刘真人的下场跟我的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回去的时候，我和历琛还是骑着小黑回去，虽然他还是板着脸不让我叫它小黑……
我将今晚和小红莲出来泛舟的事都讲给他听，包括张坎的出现，还说了我和张坎从小就认识的种种经历，其中对张坎的温柔体贴大赞了一番。
“你喜欢那样的？”历琛突兀地打断我道。
我愣了愣，缓缓摇头。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如何也说不出口。一路沉默了好久，我才低声开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接着又是沉默，我回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一定停留在我后背，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片刻后他才闷闷地说，“没想过。”
我微微叹气，无限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