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成了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间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平平地躺着，柔软的触感舒服得不像话，温暖的体温还有平稳的心跳，看来我的魂魄已经附在这副身体中了。
随着意识渐渐清晰，胸口处传来的痛感越发明显，我尝试过动动手指，但几次失败后就放弃了，周遭的声音凌乱吵杂，我听到轮子的滚动声，还有……二皇子焦急的声音。
“若两位太医无力回天，那就不是告老还乡那么简单了。”
“二皇子，老臣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要看公主自己了。”
“公主何时能醒？”
“若三日内能醒来，之后好好调养便可，若是不能醒……”
“黄太医，肖太医，你们最好不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此时房门打开，进来一人，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当听到历琛清冷的声音，我几乎要热泪盈眶，那凉凉的语调犹如丝丝细雨，沁入我的五脏六腑。
原来，关于他的一分一毫，我是如此怀念……
“既然已经看过公主的伤势，二皇子请回吧。”历琛似乎依旧站在门边，与二皇子隔着些距离。
“也好，那我改日再来。”
“二皇子如此紧张，是不相信微臣能把公主照顾好？”历琛的声音淡漠萧然，不露一丝情绪，却比生气的时候还可怕，“微臣既已娶了公主，定会履行承诺好好待她。”
“看来国师还在怪我……”
“微臣岂敢。”历琛语气敷衍，转而对管家道，“公主需要静养，送二皇子出去吧。”
一阵响动后，房里只剩下历琛一人，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过了片刻他才叹气向我走来。
他在床边坐下，单手穿过我的后颈将我扶起，我顺着力道靠在他怀中，他的温度以及他身上的味道，全是我熟悉的，我好想伸手去回抱他，可惜完全使不上力，他端起床头的药，一勺一勺地喂我。
此药极苦，却比不过他那句温柔似水的话语。
“长乐，等你醒了我们去大漠看星星好不好？”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靠在他怀里，可惜，他叫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我能睁开眼时，已是三日之后。
我环视了一圈，这是历琛的房间，房内简约雅致，陈设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在床头添了一张梳妆台，古朴的雕花精致简单。我吃力地坐起来，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宽大的床上只摆了一个枕头和一张粉色的桃花被。原本深蓝色的帘布换成了浅紫色，黄花梨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我走过去拉开抽屉，以前历琛总喜欢把画好的咒符放在里面，如今却是空荡荡的。
“你醒得倒挺快的。”王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飘到梳妆镜前照来照去，无奈镜中没有她半点身影，她回头，阴森森的表情比脸上的伤疤更吓人。
“你脸上的疤……怎么多了一道？”我吃惊不已。
“一群不自量力的冤死鬼，耽误我赶回来。”王娇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现在计划有变，你必须在公主身体里待够两个月。我看过生死簿，公主的阳寿应该在两个月后才结束，但是有人施法强行将公主的魂魄抽离。”
“谁这么大胆？”公主生性单纯，与外界的人很少有接触，况且平日里有二皇子护着，谁这么不怕死？
“暂且还不知道，如今公主的魂魄只能待在阴间，等肉身入土后才能投胎。所以，在这两个月内，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待着，千万不能让人察觉。”王娇的眼里满是不信任，“还有，公主是一个痴儿，这一点应该难不倒你吧？”
“公主是一个痴儿？”我顿时目若呆鸡。
“哎！你不要重复我的话行不行！”王娇嫌弃道，“你这副样子还真有几分相似！”
我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虽然只与公主见过短短的几面，她爱笑，且天真烂漫，丝毫没有……痴傻的迹象。
见我神色疑虑，王娇继续道，“公主生下来就是个痴儿，但简单的吃饭睡觉还是会的，她如今的神智如同八岁孩童，并且体弱多病，基本是个药罐子。”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忽然有种莫名的期盼滋生而出，我不禁神色闪烁，“历琛娶公主……是不是因为这个？”
王娇啧了一声，看我的神情有种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感觉。
“知道什么叫殊途同归吗？爱得再深，他最后娶的也还是别人。”王娇忽而飘近，那张幽怨的脸不断在我眼前放大，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你要是敢为此不去投胎，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我立即低头，不敢再有何疑问。
王娇本还想说些什么，结果门外有动静，她愤愤道，“我先走了，历琛能感应到我。”
她瞬间化成一股强风呼啸而去，离开前还不忘用渗人的声音提醒我，“记住！装傻要给我装得像一点！”
我站得笔直，目送她离开的同时还不忘点头连连。
随后便有人敲门，一时间我还没拿捏好公主应有的姿态，门就被推开了。我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对着推门而进的侍女眨巴眨巴着眼，小嘴微张，还真有几分痴相。
“公主！你终于醒！”侍女喜极而泣，大滴大滴的泪说落就落。我迟钝地用衣袖帮她擦拭眼角，她身子一顿，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不哭不哭。”我知道多说多错，可面前的侍女都快哭成泪人了，我既不忍心，也受不了她这哭声。
侍女看到我稍稍扭曲的神情，紧张问道，“公主是不是伤口疼了？碧浅扶你去床上歇着。”
刚一坐下，碧浅就迫不及待地叮嘱我，“公主以后想去什么地方玩一定要先告诉碧浅，千万别一个人去了，好在这次国师大人发现得早，不然……”
碧浅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拉过我的手亲昵道，“公主不明白也不要紧，碧浅以后跟紧些便是。”
我抬头，对她灿然一笑，记忆中，长乐公主常常这么笑着，光芒绽放。
我起身想出去走走，碧浅像是早已熟悉我的举动，从柜中找出一件白色长衫给我披上，扶着我出去。
因为有伤在身，步子有些不稳，每走几步碧浅就抬头问我伤口痛不痛。尽管慢慢挪动，我的方向很明确，好不容易走到我的房间外，却发现门打不开。
“公主想进去？”碧浅很贴心地问。
我点点头。
“这门被锁了，只有国师大人才有钥匙。我们还是去别处走走吧。”碧浅牵着我，但我没有动，她回头，“若公主很想进去的话……我们去找国师大人？”
我继续点头，笑得很是开心。
“长乐？”历琛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碧浅见到历琛便欢快道，“国师大人，公主正要去找你呢！”
历琛温和的应了一声，而我一动不动，始终不敢转身。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历琛走近，掌心托住我的手腕。我忽而傻笑，流转的目光不敢对上他的眼，害怕自己会嚎啕大哭，再也装不下去。
“国师大人，公主想进那个房间看看。”碧浅很直接地替我传达意思。
“不行。”历琛眼中的暖意依旧，却果断摇头。他扶着我耐心道，“那间房里都是些杂物，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院子里坐坐，好不好？”
他问得无比温柔，我强忍住哽咽，装作轻快的语调，“好呀。”
院子里的微风带着青草香，其实天气早就变暖了，我刚坐在躺椅上，历琛便很自然地将布毯披在我身上。
碧浅已经退下，尽管历琛陪在我身边，可他只是喝茶，沉默不语。
“历琛。”
历琛回头，我咯咯一笑，继续念着他的名字，以前在斗嘴的时候我叫他师父，生气的时候就称呼他国师大人，而叫他历琛的次数极少，如今借着公主的身份，一次过够瘾。
“长乐喜不喜欢大漠？”历琛忽然出声。
“大漠，有什么？”我问。
历琛没有看我，但他笑得异常温柔，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柔软而苦涩。
“大漠有最美的星空，可以骑马奔驰，无羁无拌。”历琛转头看我，目光熠熠，“我们去大漠好不好？”
我怔怔地看着他，乖乖点头。历琛弯唇一笑，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