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风尘女子
第六十九章风尘女子
集爱山庄来往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舒蒙艾仍然很忙,忙于接待四方浪迹天涯的奇能侠士。
舒初集仍然悠悠闲闲,静谧而恬淡的弹她的闲吟。她还是那样慵懒而迟缓,她不会打扰你,你也不要打扰她。
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你的世界,你也不存在她的世界。
她坐在窗前弹闲吟,经常都会反复弹一首曲子,很忧伤很忧伤的旋律,听在人心里,像破裂的绝望,缓缓的,缓缓的满过全身,无语泪下。
这个时候,她的面上,还是水平如镜,看不到一丝涟漪。只有有风过的时候,经过她的眼里,才会在那些摇晃的景象里,掠过一抹忧伤。
她安静的世界里,似乎曾经喧闹过,很模糊,很模糊了。只是在有月的夜晚,才会影影绰绰幻化出来。那时候,她会无意看一眼窗外。
以前也是这样的弹奏,一整天,一整天弹自己喜欢的曲目。泪流满面,才发现,天已黑。
现在,仍然会弹一整天,可是,似乎心里已不在似从前。
一丝淡淡的酸楚,在不察觉的时候。浸透出来,湿了自己一身。
心绪有了微弱的变化吗?这个改变,是为什么?一种莫名的情绪,常常将自己击倒,手足无措。
楚国传来消息,多个联络点被毁,集爱山庄的人死伤无数。舒蒙艾只得连夜赶回楚国,商讨下一步计划。
城镇的小巷,两边是不高不矮的围墙,曲曲折折,巷陌深深,曲径通幽,寂静无声。
无论什么时候,你走去,都是门庭紧闭,不见人影。
八年后重返这条小巷,仍然如初。一样的平和静谧,一样挂满苍翠欲滴的藤萝。
所不同的,是心境,那时的抑郁情怀;现在是久见旧友的欣喜。
和其莫结拜,就在这条巷的尽头。虽已磕过头,却未曾叫过她一声姐姐就离开。
那时,一直一直的以为,不会再见。时别八年,她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弟弟。
聂柘霁转过弯,前面紧闭的红门,猝不及防吱呀一声打开。
青衣的男子,背对而站。
粉衣的女子,偎在他怀里,娇滴滴的撒泼,“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啊!总是让我一人独守深闺,你好忍心。”
男子似有急事,将女子的手拿开,“一有时间,我就会来的,听话,快回去吧!”
回头猛然譬见聂柘霁,脸霎时变得惨白。惊慌失措的目光无处可放,低头急匆匆离开。
粉衣女子娇恼顿足,娇声连连。笑容暧昧看聂柘霁一眼,才将门关上。
聂柘霁敲开那扇熟悉的木门,出来一个慈祥的半白老太太。
听聂柘霁说是其莫的弟弟,笑呵呵道,其莫夫人怎么还会住在这种破败的小巷。她们成亲的第二年,陈词老爷就考中状元,现在住在城东的陈府。
下人来报,门外有自称夫人弟弟的男子求见。
其莫端茶杯的手,颤抖不能自持,茶水洒在身上,愣愣回不过神来。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凄苦的等待,终于等到你来。
其莫看到门前朝她微笑的聂柘霁,俊逸得如同虚幻,不真实。
他不在是十五岁的深彻冷傲,嘴角有温和的笑意。棕褐色的瞳仁明净清澈,美得无以复加。
陈词不在,聂柘霁先见过了他母亲。
他母亲是个微胖的精干老太太,看到聂柘霁,嗯一声,再看不到人。
聂柘霁的住处还未安排妥当,陈词就回来了。
见面那一刻,两个男人都怔住,陈词更是大惊失色,额上有细密汗珠。
他就是聂柘霁在小巷里见到的青衣男子。
聂柘霁一下感受到其莫这八年的灰暗凄苦。姐姐,为什么你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已经习惯了吗?习惯伤痛,习惯隐忍泪水。
春色院的当家红牌沙楚姑娘刚进屋,就被人一把拉住。她正要开口,已被人捂住嘴,携着她跃窗而去。
“是我,还记得吗?”聂柘霁将她放下。
沙楚惊恐的看着这个五官精致的男子,眉毛干净凛冽,斜斜飞如发里,温和的看她,并无恶意。
“聂政。”她眼里闪过激动的惊喜,但只一瞬,便冰冷下来,淡淡道:“找我什么事?”
“那天在窗下看到你,我一直觉得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沙楚冷冷道:“就为这事,东郡城里的男人都认识我。要找姑娘,先见过姨娘。你这样突然把我带到荒郊野外的,我可要到县衙告你。”说着就走。
“唐吟,这里没人,不用跟我装,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唐吟微笑,笑容背后,却是萧杀神情,“公子,我叫沙楚,不叫唐吟。”
改名,隐藏,聂柘霁身临其境。“唐吟,不,沙楚。我已打听过,唐家因造反罪满门抄斩,我不管你是怎么逃脱,也不管你怎么到了那个地方。现在,你跟我走。”
她推开聂柘霁的手,“是都死光了,怎么样?你认出了我,可以去官府通报领赏啊!”
家破人亡,经历血海深仇的人,是不是谁都不相信。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还有谁可信。
“我不相信。”
沙楚暧昧的笑,“我也不信啊!可就是都死光了,你说怎么办?公子,我可没时间跟你胡扯,我要去接客了,一会姨娘找不到我,又要骂人了。”
聂柘霁什么也不说,拉着她的手就走。
她突然扑入聂柘霁怀里,媚若无骨,“抱我啊!干嘛这么粗鲁。我可先说好了,我一晚的价是一百两银子。王侯接到家去,赏银可达千两,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俊朗的客人,可也不能白陪你一晚,姨娘要骂我的,你就给五十两吧!我回去也好给姨娘交代。”
说话的时候,双手挽住聂柘霁的脖颈,姿势暧昧,风情万种。说完话,就要吻聂柘霁。
聂柘霁忙将她推开,“唐吟?”
她又扑入聂柘霁怀里,娇柔妩媚,“你的胸怀,好温暖,五十两银子不要了,我现在就要你。”
“唐吟?”聂柘霁用力将她推开,声音里有恼怒。
“怎么啦?”她娇滴的声音柔情万千,突然噗的笑了,“你们男人,就是假正经,这么黑,没人会看到的。”就来拉聂柘霁,“快啊,找个地方,不会就在野外吧!这可还是第一次呢。”掩嘴偷笑,娇羞盈盈。
多年沉醉风尘,她已圆润光滑。已经变了吗?完全没了当年那个纯情婉约的小姑娘影子。
八年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久到沧海可以变为桑田。久到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
聂柘霁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时间会磨灭一个有血海深仇的人的杀谬。可是眼前的女子,水性杨花,风情万种,完全是一个风尘女子。
聂柘霁放走了她,这个莫测的女子,真的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