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答非所问
第89章答非所问
这场雷雨下得很大,雨点唰唰的淋过叶子,噼里啪啦的敲落瓦片上,滴滴答答的滴落地上的积水里,交织着恍如最激烈的鼓点的雷鸣,组成了《暴雨倾盆曲》。
在这样的背景音乐下,小姑娘反倒甩开了手脚,把一面大鼓敲得咚咚隆隆响。“昨晚没敢大力敲啊,外面多安静祥和的。现在不怕了,鼓声都混进了雨幕中,不会惊吵到别人。”
安羽就在一边耍着军杀拳玩儿。人们常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安羽只能动动手脚当锻炼身体了。听到周苗津说的话,热烈捧场:“我就觉得你昨晚上太吝啬了,那么好听的打鼓声只给我和段老听。外面的人大概得望眼欲穿啊。”
周苗津同学停下双手,活动下手腕。脸上喜盈盈的。“真的?”一双水灵的眼睛眨啊眨的。
“假的。”安羽毫不犹豫。
“呀!”小姑娘舍了大鼓,挥着两根鼓槌,要代表艺术惩罚不识趣的安羽同学。
“别过来,我练过空手夺白刃,仨歹徒都给我三拳两脚搞定了。”安羽威风凛凛。然后三槌两脚就被小姑娘搞定了。
俩人围着大鼓作了好几圈圆周运动,喵喵本来练鼓就费力,气喘吁吁的站定了,叉着腰嘟着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安羽才不会上当呢,“不打我,你叫我过去干嘛?”一手还揉着脑门,“那根鼓槌敲人好疼的!”
“真的?”周苗津看着手中的婴儿手臂粗的两根鼓槌,不确定的往自己头上试试。“啵”一声清脆声响,她眼角就泛起泪花。
安羽气笑了,什么人呐!安羽抢近前去,伸手给她揉揉,“没事,没事,没破皮没起包……”
这练鼓的大厅出奇的安静下来。
“如果……如果……”小姑娘就是没说如果什么,搞得安羽一头雾水。
“猜谜?造句?还是你要上洗手间,害怕?”安羽一连声问道。
周苗津又想动手,真是木头!她心里积攒起一股激荡的情绪,似乎自己的心声就要破口而出,可是要说什么呢?自己想告诉他什么?她又觉得自己思绪很混乱。一会儿是不顾一切的冲动,一会儿是少女骄傲的矜持,一会儿涌起千言万语,一会儿又不知从何说起。
安羽看着小姑娘俏脸涨得通红,还微微发烫。不由担心:“淋雨感冒了吗?感觉怎么样?有点烧啊!”安羽把她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我去找段老拿点药,很快回来。”
安羽转身的时候发现衣摆被拉住了。不禁好笑,小孩子呢!他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不再拉住爷爷的衣服走路了。“很快就回来啊,就去楼上而已。”
“Youjump,Ijump!”小姑娘鼓起勇气,抬起眼睛注视着安羽,轻柔而坚定的说道。
“你跳我跳?什么意思?”安羽真没看过那艘号称永不沉没却在处女航中沉没的豪华大船,更不知道发生在那艘船上的凄美爱情,所以对这句流传甚广的经典对白毫不知情。
“你……”小姑娘气苦不已,鼓起的勇气已经消耗泰半。自己都这么主动,这么坦白了,真是榆木疙瘩,蠢死了。小姑娘气鼓鼓的,抿着嘴唇撇过脸。
嗯,侧面也很好看。安羽也觉得最近自己老奇怪了,总是注意女孩子可爱娇俏的模样。“好吧,Youjump,Ijump!就Youjump,Ijump!我很快回来。别担心。”
于是,一句经典的誓言在安羽口中演绎成为一句“乖,明天带你上公园。”似的哄小孩子的话。而且那个口气随意得明显是敷衍。
还能说什么呢,这么个不开窍的家伙。喵喵同学翻个美丽的白眼,不自觉流露一丝青涩的妩媚。
隐约间听见段老练曲,上了二楼,循着声音来到门外。里面灯光融融,清晰可见两个身影倒映在窗台帘布之上。安羽心下一突,按说段老有别的访客,或者是戏班的人员回来叙旧也无不可,可是自己为什么感觉一种奇怪的悸动?
这种悸动以前也曾出现过,那便是安羽去了废品站,回来时途径人民公园,同样感觉到了心脏悸动。
“段老!”安羽稳了稳情绪,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自己也被刘十八的鬼怪说影响到了;也许自己最近就有点反常,老是心浮气躁……这么想着,安羽也放松下来。“段老,我同学不舒服,您这里有什么药吗?”
便听得内里传来娇婉清脆的女声:“大王,想必近侍已查明情况,何不宣进来一问究竟?”语气殷殷关切眷恋。若不是安羽早前已听过段老唱花旦的声音,还真以为一起排练的是个姑娘。
“进!”这便是大王的声音了,单这稳重而摄人心神的声音,莫不是盖世英雄?
安羽不知道排练的内容,所以就没配合着叫什么大王,“那,段老,我进来了。”说完才推开门。
内里清出一片空地,中间只摆上一张太师椅。段老安坐其上,宛如高坐帅帐,手下兵马千万,目光所及,所向披靡。
大王的身边站着的自然是……只见殷红长裙满披挂,凤冠在头是荣华。可惜如此做派却只是空架子——只是衣冠摆出的人样子,想来段老想找人配戏,更好的融入戏里才出此下策。安羽心里涌起心酸的感觉,常说不疯魔不成活,段老的痴迷执着才造就了他仅凭三两句清唱就能震撼人心的功力。
这样,闹鬼的事情也得了解释。任谁看了这衣冠如人,女声婉约。见识少的村民不以神怪视之才是真奇怪。至于鸡鸭发瘟,小孩子淹死了,还有祠堂菩萨像身上出现了裂痕,刘十八妻子患病在床其实就是他们心理作怪,牵强附会把罪名强加在老人身上。
安羽记得自己听过一段很有趣的讲话,一个叫做黄子华的人说的:“我认为今时今日董先生对香港的最大作用就是我们可以将什么都怪罪于他。关不关他事都是董建华!”言外之意就是什么倒霉事情都可以归罪到一个‘衰人’身上。
“段老,你这里有没备下感冒药?我同学淋了雨好像有点发烧。”安羽对着座位上的老人家询问道。
“伤患自有医官照看,你且把外间战事道来。”依旧是花旦声音,只是不见段老开口。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腹语了,外人看来,可又是一条闹鬼的铁证。
安羽只好陪着疯魔一回,“禀大王,西线无战事。想来是晚间大雨,浇灭了敌人的进攻心思。不过天寒大雨,有战士染了伤寒。特来问药。”
盛装凤冠的……姑且称之为花旦,开声又道:“大王身体乏了,将于帐内歇息片刻。你等下去之后好生警醒,防备敌军动向。”
安羽大窘,这位老人家入了戏,却是不肯出来了。一直在用戏文对答,答非所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