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孩子
自从我的树陷入了精神的永夜,我就是小树的镜子:我悲伤小树就会悲伤,我哭泣小树就会哭泣,我烦恼小树就会烦恼,我愤怒小树就会愤怒,我开心小树就会开心,所以——我只能拼命的开心,拼命的笑,即使流着泪也必须拼命的笑,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小树才是我的树。我的爱人。永恒的爱人。——摘自《永恒之歌——伟大的精神型多维空间模型构造师和圣武者的绝世恋歌》<<cidaa——超时空安全局第一部盗墓人第七卷诸神的黄昏分割线——cidaa>>
啊!
啊!……
短促如爆豆的惨叫弥漫在一片小树林。覆盖着苔藓的松软土地已经被血腥染红,奇形怪状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连树木都被摧折。一地狼籍。
一圈呆若木鸡的兽人围着妖孽,而妖孽忧心忡忡地看着被另一群穷形尽相的嗜血兽人围在中间的小树,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唇角却高高地翘着,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提着。诡异而忧伤。
维灰飞烟灭,一维一斩两断,二维粉身碎骨。小树面无表情,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魔方翻飞,下手即分生死。诡异的是唇角依旧翘着,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提着。依旧竖着扫把头的小树,比穷形尽相的兽人更凶残。妖孽知道肆意杀戮的小树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小树。不再是那个恪守“生命,应被热爱”的小树。
伟大的守墓人小树已经死去,或者正在死去。
杀戮还在继续,妖孽悲伤地闭上了眼睛。按照近两个月的经验来看,不全部毁灭小树是不会停手的。但杀戮只会激起更大的杀戮,血腥只会激发更多的血腥。妖孽开始回忆固执得傻傻的可爱小树。眼泪溢出了妖孽的眼眶,那双无形的手却依旧提着妖孽的唇角。诡异而忧伤。因为妖孽的唇角翘着,小树的唇角也就翘着。即使制造血雨腥风时也一样。
妖孽知道是兽人的杀机激发了小树的杀机。失去了“超我”1的抑制,小树滑进了善恶两极的深渊。
这个深渊有尽头吗?!妖孽黯然摇头。
到底是谁谋杀了小树?!或者从精神上阉-割了小树?!是天灾?!是**?!是鬼影者?!是守墓人的信条?!还是自己?!还是整个人类?!妖孽在心里不停鞭笞自己。用手捂住了嘴,无声痛哭。
蓦然,温润的唇吻上了妖孽的泪眼。妖孽知道杀戮结束了,睁开眼睛,小树一如婴儿般纯净的眼睛投射进妖孽的心湖,却激荡起意味莫名的涟漪。
在刺鼻的血腥和残肢剩骸中,小树如灭世夜叉,妖孽像妖艳的修罗。
妖孽享受着小树的温存。一种荒谬的感觉却不可遏止地涌上妖孽的心头——现在的小树还是小树吗?这个杀戮时如兽,安静时如嗷嗷待哺孩童的男人还是自己的挚爱吗?!最熟悉的陌生人?!刹那间妖孽心乱如麻。
妖孽狠狠地甩了甩头,将这些复杂的情绪赶出了脑域。负面情绪只会滋生更深层次的负面情绪,就像一个负重远行的贪婪拾荒者,终于有一天会被压跨。万劫不复。
妖孽亲了亲小树,笑靥如花。而小树立刻比妖孽更灿烂。就像面对太阳的向日葵。永远不会低下头的向日葵。不会结果没有未来的向日葵。
妖孽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坐下,认真思考该怎样切入尼德世界。尽管似乎找到了开门的钥匙——尼德语与母世界拉丁语共用部分词根和部分拼写规则。这带给了妖孽某种希冀,但妖孽却顾虑重重。尼德世界是一个真正的人吃人的世界。这不是一种修辞,而是现实。一个不慎,尸骨无存。妖孽自己到无所谓,但妖孽答应过小树无论如何要回到守墓人的安息之地。
这是爱人的最后一个愿望。最后一个用自我的意志表达的愿望。
跟守望者大宝和座头市告别后,面对时而清醒时而沉睡的小树,妖孽思考了三天三夜才决定进入尼德世界。妖孽不能原谅自己将预后**的小树交给爱人口中无良的老师和爱装大人的小师弟,即使是交给机器生命巴奈,妖孽也感觉不可饶恕。罪该万死。
妖孽需要力量来疗救小树。疗救自己的未来和爱情。被新智人种族繁衍规划局控制的新智人世界或许只有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母世界有的已经赋予了自己,尽管已经结合两个世界的力量,但还远远不够。妖孽的精神型多维空间模型构造术无法突破小树的精神防御。
无计可施的妖孽突然想起了守望者大宝的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妖孽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小树认为还是净土的尼德世界。
但一切良愿,皆是镜花水月。
甫一进入尼德世界,妖孽就感觉自己和小树闯进了一个庞大的食人蚁巢穴。被一种无比巨大的排斥力排斥着。这种排斥力就像一张网。让人无所遁形的网。已经隐形的穿越舰莫名其妙被击毁,虽然靠着小树的六维模型逃过一劫,但围剿追杀如影随形。
妖孽恍惚之间感觉又回到了四处被通缉的新智人世界。不同的是金属大蚂蚁换成了穷形尽相的兽人,更不同的是小树不再是那个爱挠头的小树。
面对穷凶极恶的世界,妖孽凭着用拉丁语解构的尼德语作钥匙,抱着侥幸镜像了一个兽人的记忆,从此妖孽不愿意精神链接任何兽人。狂暴混杂着吃人的记忆让妖孽面如土色,而这个断续、简单的记忆里隐隐浮现的兽人帝国和可怕军团让妖孽寒战不止、只想立刻逃离。尼德世界已经沦为了猛兽的乐园,尼德人类终究会变成兽人的粮草。
尽管尼德世界没有表露任何的善意,但兽人记忆里的一个名词——“脑域开发技术”让妖孽决定冒险留下来。显然兽人的脑域经过了这种技术的开发,神经生理学数据优于母世界,甚至比经过新智人种族繁衍计划新智人世界更胜一筹,更关键的是整个脑域场就像开放的高速路系统,更开放、更具有兼容性。小树迫切需要这种开放、兼容性。
……
妖孽蹙着眉头思考着未来,小树也蹙着眉头拿根小棍挑蚂蚁窝。转眼又是暮色将至。
“我饿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小树对着妖孽轻声说,但陷入沉思的妖孽没有听到。小树委屈地撇着嘴,眼泪就要滑出眼眶,拾起一条兽人的胳膊就往嘴里塞。
片刻之间,兽人的血肉糊上了小树的口。用生命对整个人类说出“生命,应被热爱”的口。对妖孽说出“我爱你,再见”的口……
啊……妖孽歇斯底里惊叫了起来,把小树手里被啃得露出白骨的胳膊扯过来,远远丢在了暮色中。用手、用红唇擦着小树血肉模糊的口……
而小树委屈地哭了起来,犹如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月星隐藏进了云后,大地一片苍茫,悄然无声,似乎想隐藏人类最深刻的悲哀。一个伟大的战士沦为吃人孩子的悲哀。就在此时,一声幽幽的叹息穿过无边的暮色遥遥地传了过来。妖孽竖起了眉头,而小树依旧委屈地哭泣,犹如一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孩子。1:超我(super-ego)是人格结构中的管制者,由完美原则支配,属于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份。在弗洛伊德的学说中,超我是父亲形象与文化规范的符号内化,由于对客体的冲突,超我倾向于站在“本我”的原始渴望的反对立场,而对“自我”带有侵略性。超我以道德心的形式运作,维持个体的道德感、回避禁忌。超我的形成发生在恋母情结的崩解时期,是一种对父亲形象的内化认同,由于小男孩无法成功地维持母亲成为其爱恋的客体,对父亲可能对其的阉割报复或惩罚产生阉-割情结(castrationay),进而转为认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