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十个陌生人

安枢戈是被猫挠醒的。当那带着肉垫和利爪的猫爪从他的左脸划到右脸，并带去丝丝尖锐感后，他一个激灵从一片混沌中睁开了眼睛。

电视剧里经常有主人公醒来后望着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一个人空虚寂寞冷等描写。此刻安枢戈是羡慕他们的，能看见亮堂的天花板是件多么奢侈的事啊。他宁愿空虚寂寞冷也好过一睁眼看见一片黑暗。该死的他还在场里。

他的胃部依然不适。与其说他是自然醒的，不如说他是在猫爪和胃痛的双重夹击下惊醒的。安枢戈抱起虎皮猫，百感交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四下环顾，不远处有亮光，模模糊糊蹲着两个人影，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吕轲和杰斯尔德。

安枢戈拖着他沉重的裤子和靴子，慢慢朝光源移动。待走过去后他才惊觉吕轲他们正猥琐的趴在马路边的护栏上。

“吕轲，杰斯。”

“哎呀呀安枢戈你醒了！正好正好快过来！”吕轲转头后一看好似安枢戈，立刻兴高采烈的招呼起来。

“我去你们掉粪坑了？”安枢戈看着吕轲和杰斯尔德的衣着，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就眼睛一睁一闭一个来回，杰斯尔德从一个一丝不苟的英国人变成了街头乞丐；吕轲从衣冠禽兽直接变成了禽兽，满头腐叶，衣服破烂肮脏，眼睛还亮闪闪的似乎有贼精的绿光在闪烁。虽然这其实只是他从山坡上滚下来造成的。

“没没没！这哪有粪坑让我们掉啊。”吕轲朝安枢戈摇摇手，“还痛不？”安枢戈想了一下吕轲那什么“拖后腿”的理论，决定实话实说比较好。

“痛毙了。”安枢戈走过去蹲在他们身边。

“啧！真娇生惯养！这可不行啊祖国的花朵！”好吧。安枢戈真的很想揍他。

别说了，注意看。”杰斯尔德冷冷的打断了这场没头没脑的对话，将二人的注意力拉向了公路路面。

“嚓嚓”声，又是“嚓嚓”声。安枢戈这个声音都听麻木了但是每次看见那铺天盖地的白色还是会恶寒一把。

“安枢戈你注意着看，这些人是不是在这里被换掉了。”吕轲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说着安枢戈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被换掉了”？

——

在安枢戈醒来前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吕轲和杰斯尔德在坚持找出口。不过对吕轲来说还有一个尤其重要的任务，他得去看看那些死亡的“他”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他熟悉的脸。

“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公路上那些爬来爬去的人？”杰斯尔德问。

“因为我要找的是‘能给我珍宝’的人。他们如果是被定义为祭品的话，怎么给得了我珍宝？”吕轲看着杰斯尔德，说得郑重而严肃。他要找的人对他而言意义肯定非同一般。杰斯尔德忽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他也是为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才来场这种死者之地的。他不远万里，放弃熟悉的生活和亲人故乡，到中国寻觅爷爷口中的“八荒”，冒犯“死者”的坟墓，触动守护的英灵，为的也不过是一个人。

同样是为了一个人。吕轲要找奉献珍宝者，杰斯尔德的目的则正好是所谓的“珍宝”。他能隐约感觉到，吕轲一定能帮他去到他想去的地方，甚至实现他的愿望。又是那该死的直觉！大概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进入空山路168号，选择这个人作为盟友。

吕轲背起昏迷的安枢戈，跟着杰斯尔德朝断树走。

滚了一圈后他有点认不清方向了，所幸杰斯尔德一路做了标记。他们一直走到了两人遇见的地方，按照原路走了回去。期间“他”真的完全没有出现，更别提什么诡计，只是不时可以听见公路方向的“嚓嚓”声。

到了差不多的位置，他们开始往山下走，远远就能看见公路上几乎被撞成废铁的出租车。吕轲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倒不是他可怜自己的车坏了，他可怜的是自己的脚，逃出了场他得走回市区。

越过出租车就是那届断树，断树靠地的地方已经被爬行而过的白面人刮擦到树皮都没有了。零碎的树皮翻飞散落到公路上。吕轲脸色忽然一变，他把安枢戈交给杰斯尔德后快速从树底下钻过去。走一段路后，公路上赫然是破烂的十具尸体，“他”的尸体和出租车、断树一样，被白面人碾压到不成形状。

吕轲小跑过去，把尸体一个一个翻过来看。每一张脸都是血肉模糊，每张脸他都不认识。其中有三具尸体位于路的正中央，被碾压得尤其惨烈，至少脸是看不清了的，但那三具无法辨认面容的尸体都是女人的。

吕轲长舒了一口气，返身朝断树方向走。

“没有吗？”看见吕轲回来了，杰斯尔德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问道。

“真可惜，没有。”吕轲耸耸肩。

“那就去找出口吧。你应该知道怎么找吧？”

“当然了。走吧，我们去把你和安枢戈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