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纨绔子弟
林平之和母亲带着一众下人，在路上行走了多日，终于到了洛阳王家。
王元霸听说女儿回来，大喜过望，将家人全部叫了过来。林夫人带着林平之来到大厅，跟家人见礼之后，拉过林平之道：“平之，来见过你外公、舅舅。”
林平之听话的上前道：“平之见过外公，见过舅舅。”
王元霸看着模样乖巧的林平之，大声笑道：“真是我的外孙！好！”将林平之拉到身边，问林夫人道：“这孩子恁的伶俐，不知女婿教了他功夫没有？林家的家传武学精妙非常，早日传给平之，对他大有好处。”
林夫人还没有开口，王仲强便道：“怎么没教，平之的武艺在同龄人中少有人及。我在福州时考校过一次，一个不备，竟然被他给打了一掌。以他的年纪来说，那一掌算得上是威力非常。”
王元霸吃惊道：“这孩子竟然能打你一掌么？那武艺可算是不错了，我当年把女儿嫁到林家，看来还是眼光不错的么！”
林夫人有些嗔怒的白了自己父亲一眼，一屋子人则是哈哈大笑。王元霸大为开心，挥手道：“你们一路上车马劳顿，赶紧先吃饭，吃完饭好早些歇了。”于是安排下人开始准备饭菜。
不一会，下人厨役就安排好了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聚了好大一桌。林平之前世的孤儿经历让他觉得这场面其乐融融，心里暖烘烘的。
席间，王仲强还是不住的赞赏林平之的武艺，反复提到林家家传武艺的精妙。林平之一面谦谢，一面有些不以为然。心中暗想我现在这几下三脚猫的把式，怎么倒成了前途不可限量了。
林平之并没有想到，他让王仲强这么赞赏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家传武艺多么高明，而是因为他曾经成功的打了王仲强一掌，虽然有他大意的成分在内，但那一掌他终究没有避开。再者，林平之修改内功心法的依据，是当年林远图亲手抄录的辟邪剑谱！
这一顿饭，最后在长辈对林平之的夸奖中结束。林平之随着母亲去了后厅休息，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正恶狠狠的盯着他，就好像林平之夺走了他心爱的玩具一般。
第二天一早，林平之在后厅的校园中练习掌法。他先是打了一套家传的翻天掌热身，然后用从马镖头那里学来的两招降龙十八掌，狠狠的蹂躏起面前的一棵小树来。这小树若是有知，定要去林远图那里状告这个用家传绝艺当广播体操的林家不肖子孙。
正练的兴起，一个小男孩带着一个小厮走进了院中。这小男孩林平之倒是认识，昨天家人给他介绍过，是自己的表格王家骏。林平之收起掌势，对着王家骏道：“表哥来了？”
王家骏却没怎么给他好脸色，只是点了点头问道：“平之，再练习你的家传武艺么？”
林平之看他的表情，一时有些莫名，心说我也没得罪你，你拉着个脸这是给谁看呢？他也“恩”了一声算作答应，又回身练起掌法。
王家骏见他对自己不以为意，脸色愈加难看。
因为爷爷是金刀门的门主，王家在洛阳又是大户人家，王家骏是很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性情的。跟父亲学了一点武艺后，经常会找父亲的弟子们比试。金刀门的门人都知道他极得王元霸的宠爱，哪个会不开眼的当真打他？所以平日里在门中颇有些不可一世，以为门中除了父亲和大伯，其余的都是杂鱼。昨天听到父亲在席间不住的夸赞林平之，让他的心中大是不忿。刚刚被林平之的一个软钉子碰回来，小脸上更是阴郁。
他抬脚走到场中，对着林平之道：“平之，听父亲说你的武艺极好，敢不敢和表哥过上几招？”林平之也不说话，对着王家骏摆了一个架势。
王家骏抢步上前，抬手便打。林平之双脚一挪，就避开了他的招式。几招下来，就明了了他的斤两。别说已经习得了降龙十八掌，就是自己只会翻天掌，应对起他来也极为简单。不知这小子哪来的自信，竟然跑到自己这里来讨苦头吃。
林平之看他一招使老，侧身躲开他的招式。抬起脚，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王家骏一个踉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伸出手，又对着王家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家骏抿抿嘴，又合身扑了上来。林平之左臂探出，接住他的拳头，接着右臂一引，将王家骏的身体引得滴溜溜一转。看得准了，又是一脚踢过去。这一脚毫不留手，一脚将王家骏踢倒在地。
王家骏揉揉屁股，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伸手抓起一块石子，朝着林平之面门丢过来。林平之一掌将小石子拍飞，不由得失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王家骏见他拍飞石子，伸手抓起一把土，扬了林平之一头一脸。林平之迷了眼睛，赶紧后退了几步。刚刚站定身形，正要揉揉眼睛，忽然感到身侧一阵风声。他心头一警，双脚一撮，一招“神龙摆尾”打向身侧，然后就听到“啊”的一声，林平之愣了一愣：这声音明显不是王家骏的。
他赶紧揉了几下眼睛，睁眼一看：王家骏依然坐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带来那个小厮却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呻吟不止。林平之嘿然，你来凑什么热闹？真是活该。
王家骏也被他刚才那一掌吓住了，他指着林平之道：“你不要动我！爷爷知道一定会打你的！”口中虽然强硬，但明显是色厉内荏。
林平之拍了拍额头，明明是你们来找茬，却告诉我不要动你？你以为我稀罕动你么？我来洛阳本就是来碰碰运气，不然你以为我一个穿越者，能看上你王家的内功心法？要不是练无可练，什么金刀门的秘籍白送给我我都不会正眼看的。
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个百无是处的表哥，心想你爱告状那就去告吧！大不了不要你金刀门的秘籍了。等回了福建，去莆田少林寺好好找找才是正经。摇了摇头，转身回屋去了。
让林平之比较意外的是，王家骏似乎并没有用这件事情去告状。不过每次见到林平之时，林平之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恶意。林平之也不以为意，一个小娃娃，来几次我打几次，动次打次，动次打次……他倒是忘了，自己也才十岁而已。
在王家呆了有一个礼拜，始终没人跟自己说什么内功心法的事情。外公和舅舅也终日忙于金刀门门中的事务，林平之也不好去打扰。这一天练功闲暇，和母亲打个招呼，便出门去闲逛了。
他没有注意的是，他前脚刚刚出了王府，王家骏后脚就带着那个小厮跟了出来。
林平之在洛阳的马路上慢慢的溜达着。此时的洛阳虽不像隋唐时是全国的经济政治中心，但毕竟是多朝古都，气概不同凡响。再加上他前生今世都是第一次来洛阳，逛起来也觉得新奇不已。
逛了一会，正好发现一家茶肆中有说书人表演，林平之大感兴趣。走进茶肆，挑了一个座位坐下，招呼小二上了一壶茶，随手丢给他一些碎银子。那小二见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竟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喝茶听书，不由暗暗好笑。
平时这茶肆之中也常有江湖中人往来，这小二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虽然奇怪好笑，但嘴上并不多说什么，只在心里暗自猜测林平之可能是哪个大派中的弟子，是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林平之随口喝着茶，一面听着评书。此时的评书尚叫做“说话”，说书人大都在茶肆酒馆中现场表演，其功底自然没的说。将军是顶盔掼甲，美人是闭月羞花。正听得高兴处，说书人“啪”的一拍醒木，下来一个小厮手端铜盘，原来下来要钱来了。
林平之失笑，学着众人的样子丢了几枚铜钱与他。那小厮转了一圈，又回到场下。那说书人又是一拍醒木，继续讲述起来。在茶肆听了一会书，林平之觉得该回去了，起身离开了茶肆。
出了茶肆，林平之信步朝王家走去。不料里王家尚远，反倒被一群小乞丐围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他的表哥，王家骏。
“我靠，我到底还是小看的纨绔的本领啊。”林平之暗暗骂道。他看着王家骏带来的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头痛的道：“这家伙哪里找来这么多的乞丐？王家和丐帮认识么？”
这时，王家骏指着林平之嚷道：“就是他，狠狠的教训他一顿，这些都是你们的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铜钱，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林平之脸上苦笑更甚，看来不是王家和丐帮认识，这些小乞丐怕是王家骏临时找来的吧？
不及林平之细想，这些小乞丐一拥而上，朝着林平之扑过来。林平之展开身法左躲右闪，不多双拳难敌四手，不知被谁在肩膀上狠狠的打了两下，疼痛彻骨。
林平之本来不愿伤到这些本来命苦的可怜孩子，可现在也顾不上这许多。他看一个小乞儿一拳向自己打来，自己若是再躲，就要陷进这些人的包围了。没奈何左臂右掌，一掌将那小乞儿打倒，便要夺路逃走。不料意图被王家骏识破，他赶在林平之身前，不管不顾的一阵乱打，又将林平之逼了回去。
“我去年买了个表！”林平之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王家骏逼退了林平之，得意洋洋的问道。
林平之陷进包围，一时间左支右绌，没有空闲答话。
在这几人不远处，一个黑衣青年和一个老者正远远站着，看着这一群孩子的闹剧。看了一会，那老者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刚刚回到帮中，就见这群孩子不好好在帮中呆着，呼啦啦的都跑了出来。”
那青年恭声道：“帮主，那孩子是金刀门王家的小孙子，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很。今日不知怎么找到这群孩子，许诺了一点好处，找了他们出来。弟子只当他们是小孩子只见的玩闹，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老人点点头，教训那青年道：“胡闹！万一伤了人怎么办？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那青年应了一声，就要向这边走过来。
便在此时，林平之恰好左臂右掌，将一名围住他的小乞丐打倒。那老人眼中瞳孔一缩。喝道：“等等，你先回来！”
那青年又回到了老人身边。
林平之虽然狼狈，一时倒也没有败象。他展开身法，与这群人周旋。不过包围圈越来越紧，他的身法也没有了发挥的空间。林平之眉头皱了起来，心道：“这下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是不打倒几个，他们不会罢手的。”
一念及此，林平之双掌呼应，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乞丐打过去。那乞丐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在胸口，倒在地上呻吟起来。刚打倒眼前的人，脚步一错，反手就是一掌劈出，正好又打倒身后一个要来偷袭的小乞丐。
那老人脸色接连变了几变，扭头看了那青年一眼。问道：“那个被围住的孩子，你觉得怎么样？”那青年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问，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招式纯熟，变化随心。虽然招式不精妙，能使到他这个程度，这孩子天资不差。”
等他说完，老人笑着点点头道：“话是不错，不过你可算漏了一点。这孩子心思机敏，而且难得的是他极为冷静。手下的招式，收发也算自如。我看他使的功夫，除了……应该是福建林家的武艺‘翻天掌’。再想想王家和林家的关系，估计这孩子就是福威镖局林震南的儿子了。”
那青年道：“那王家的孙子不是他的表亲？怎么还能找人收拾他？”
老人一笑：“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是孩子，又都算是大家子弟，一言不合结了梁子不是很正常么？而且依我看来，只怕还是王家这小子找的事情。”看着青年不解的表情，老人道：“你看被围的那娃娃，不到没有办法的时候并没有出手伤人。由此可见他并不是多么咄咄逼人的性子。”
青年向着场中看了几眼，示意明了了。
老人见林平之打倒了几个孩子后，其他人明显有些畏惧起来。他微微一笑，身形一纵，几个起落便到了这群孩子的身前。他看着林平之，佯怒道：“你怎么打伤了这么多人？”
林平之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呸了一口道：“你这老儿好不晓事！你没见我是被人围攻？”
老人被他抢白的脸上一红，半晌才道：“这些孩子都是我丐帮的弟子，你打伤了这么多，我这个做帮主的怎么能坐视？”
林平之惊咦道：“这些孩子都是你们丐帮的？而且，你还是帮主？”
老人点点头，严肃道：“老夫解风，正是丐帮的帮主。”
林平之丝毫没顾忌他一帮之主的面子，讥讽道：“怎么，打完了小的，老的来？”
那青年此时刚刚跟了上来，听到林平之的话呵斥道：“小子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教训你！”
林平之眉毛一挑，道：“哟，还是组团来的？”
解风满脸黑线道：“小家伙你可是误会了。我只不过是跟着我丐帮的一些孩子过来看看，恰好见到你们动手，可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林平之看着他不说话。
解风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老夫不仅不会和他们联手对付你，还要送你一个天大的好处。你看怎么样？”
林平之撇撇嘴，很干脆的回了两个字道：“不信。”
“咳、咳咳……老夫向你保证，这绝对是个大好处，”说着笑呵呵的走到林平之的身边。
林平之依旧坚决道：“不信。”
解风走到他身边，和蔼到：“那你怎么样才信？”
林平之疑惑的想，难道这解风真的没有恶意？解风忽然朝他拍出一掌。
林平之呸了一口，怒道：“老不修，连个娃娃你都骗！”
解风笑着还口道：“我可没有拿你当个小娃娃。”
林平之一边躲开来招一边反驳道：“呸呸，我压根就不该信你……诶？”原来解风打向他的那一掌，竟然是林平之熟的不能再熟的“神龙摆尾”。
解风的掌法比他自然要纯熟许多，不过也能看出来没有什么威力。林平之和他对了一掌，稳住身形，脸色也和缓了下来。这解风明显是留手了，不然这一掌可足够将自己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解风见他接住了这一掌，脸上的欣赏之色愈浓。他一招打出，后招连绵不绝。一掌一掌向林平之招呼过来。林平之倒也不再恶语相向。因为解风的掌上没有丝毫的力道，语气说是在打他，倒不如说是在给他喂招。
林平之仔细看着解风一掌一掌的使来，这一套掌法衔接紧凑，大气古拙，明显是一门了不得的武艺。最重要的是，林平时还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会的两招——“龙战于野”和“神龙摆尾”。
解风将一套掌法打完，停下手，笑眯眯的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看着这个和蔼的老人，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大好处？”
解风点点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