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学补全
看解风点头，林平之反倒狐疑了起来。他对这个貌似忠厚的老头人品不大放心。
“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林平之斜着眼睛问道。
“咳咳咳，你就这么信不过老夫么？”解风被他呛得又咳嗽了好几声。
林平之摇摇头，一副“你不要想蒙我”的表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应该是降龙十八掌吧？”
解风不解道：“对啊，难道小家伙不知道降龙十八掌的威名么？没关系，老夫可以给你讲一讲：想当年……”
林平之也不等他说完，挥手打断道：“打住，降龙十八掌的事情我还是很熟悉的。什么乔峰大侠、郭靖大侠的我也都知道。降龙十八掌的威力我也可以想象。不过，”他顿了一顿到：“越是知道，我越是不敢学。”
解风此时对林平之大感兴趣道：“那是为什么？”
林平之道：“我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不仅如此，你老人家也未免忒热心了些。我在这噼里啪啦的修理了你的手下，你颠颠的跑过来要教我你们丐帮的绝招？你忽悠三岁小孩子呢？”说着也不理会被他问得有些尴尬的解风，转身朝他摆手道：“解帮主是吧，拜拜了您呐！”说完转身就走。
解风心道这叫什么事，我热情点还不行？不过，被林平之拒绝的他没有丝毫不快，反倒对林平之越发的感兴趣，他紧走几步跟上林平之道：“小家伙，留步，留步。”
林平之转过头，长出了一口气道：“老爷子，你别拿我当人了行不？”
解风愕然：“这、此言何解？”
“老爷子，你拿我当个屁把我给放了吧，行不？我娘还在家里等我呐，小子我实在是没工夫跟您这逗咳嗽。”林平之不惜自贬身份，只想快快离去。
解风噗嗤一乐，继而道：“小友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问你，你是不是也会这降龙十八掌？”
林平之无奈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学过贵帮的掌法。不过第一，我不知道这是降龙十八掌；第二，教我的人也不知道这是降龙十八掌；第三。反正我也学了，你总不能因为这事儿就要废我武功吧？那你们也太不讲理了些。”
解风赶紧摆手道：“小友误会了，老夫绝无此意。”
林平之看他一口一个“小友”，也不好再对老人家不假辞色，他拱手行了一礼道：“解老伯，小子林平之。您若是不弃，称呼我一声‘平之’便好。”
解风马上顺杆爬道：“平之，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教你这降龙十八掌么？”
林平之摇摇头，“小子不知，所以不敢置信。”
解风笑道：“平之，不知你了解不了解丐帮？”
林平之此时也对这个解风颇为服气，自己刚才冷嘲热讽，人家身为一帮之主，不仅没有和自己一般见识，反倒一直想要解释理由。不说别的，但是这份气度，已经是常人所难及了。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对着解风道：“愿闻其详。”
解风走到一所院子的外墙边，就那么坐了下来。林平之一边偷笑，一边想不愧是丐帮帮主，坐在墙根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他想了想，自己也走了过去，坐在解风的旁边。
这奇怪的组合登时变得刺眼起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坐在墙根，旁边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来往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解风眯着眼，似乎在晒太阳，也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林平之正要发问，解风当先开口了。
“丐帮自唐末建帮，如今已传有百代。有宋一带，我丐帮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匡扶社稷，当真是做了好大的事情。那时谁提起丐帮，能不赞一声‘好’？那时的丐帮，可是响当当的天下第一大帮。”
林平之点点头道：“这段事情，小子也有所了解。知道乔峰、洪七公、郭靖几位大侠都是丐帮的大侠，而且都是宋人。”
解风点点头：“是啊，当年我丐帮为抗击外族，立下过赫赫功勋。不管是辽国、金国，还是后来的蒙古，那个不是闻丐帮而色变？不过，我丐帮的祸根却也就此伏下。”
林平之有些不解：“祸根？”
解风依旧是眯着眼睛。他叹了口气，说道：“对啊，祸根。”沉默了一会，又道：“我丐帮与武林人士虽然尽全力抗击外族，但最终还是没有挡住蒙古大军攻宋的铁骑。最终宋朝被灭，我丐帮终于遭了大难。”
林平之恍然，丐帮一直和蒙古为敌，后来元蒙建国，肯定是要报复的。
“自那时起，我丐帮便屡屡受到元蒙鞑子的征讨。各地的分舵几乎被毁了大半，北方分舵更是十不存一。那时元蒙的鞑子士兵，见到街上有乞儿身上背着布袋，就要杀了报功。而自洪七公洪帮主之后，丐帮之中亦乏好手，鞑子朝廷中的密宗萨迦派、宁玛派高手屡来寻衅，高手也是渐渐凋零。自那时起，丐帮一落千丈，再不复往日威势。”
解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林平之也能听出他对往日荣光的向往和对现下境况的无奈。林平之咂咂嘴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帮中的高手凋零，各地分舵被毁，帮中很多的绝学也就此失传。其中最主要的，莫过于降龙十八掌了。”解风并没有看向林平之，只是自顾自的问道：“平之，你既然练过降龙十八掌，你对这门绝学怎么看？”
林平之想了想道：“解老伯，我觉得降龙十八掌招式虽然古朴，变化却并不繁复，想来应是以刚猛无俦的掌力取胜。我这么形容不知道对不对：一掌下去，神鬼辟易。”
解风微微一笑，“平之眼光不差。降龙十八掌确实是以掌力威猛著称的，招式并不复杂。就是现在，帮中依然有全套的降龙十八掌招式变化。”
林平之点点头：“丐帮传承多年，能保留住绝学也没什么意外的。”说完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就是没听说现在还有人会而已。
解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保留住绝学？不然。”看着林平之有些惊愕的转过脸，解风的苦笑之色愈浓。“丐帮确实是留存了降龙十八掌的招式变化，但是却遗失了掌法最重要的部分——运劲发力的法门！”
林平之的眉毛挑了起来，没有运劲的法门？就是丐帮世代相传的绝学现在已经是一个鸡肋了？
解风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可能猜到了他的想法。说道：“丐帮的历代帮主苦苦思索，只想将这门绝学完善回来，恢复我帮往日的荣光。可是，这等绝学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到头来空耗了人力物力不说，甚至还有强练掌法废了武功的。后来，这个丐帮当年赖以纵横天下的绝学，现在已经无人问津了。”
林平之也觉得很是遗憾，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的绝学，就是这么失传的？
解风似乎起了谈性，并没有留意林平之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旁人只道是现在丐帮的人才凋零，练不成丐帮的绝世武功，却不知事实原是如此。说起来，这也算是造化弄人了。”解风说罢，转头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不知如何回应，只好问道：“既然没有运力的技巧，那解老伯为什么还要将这门掌法传给我？我可不是丐帮弟子，而且解老伯恕我直言，小子也没有加入丐帮的想法。”
解风哑然失笑道：“我有说过让你加入丐帮么？我可没有把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捆到丐帮来的念头！”
林平之讶然道：“解老伯知道我家？”
解风笑道：“我当然知道。丐帮虽然不如以往，但说到消息灵通，也还是天下少有人及。”
林平之点点头，丐帮弟子的基数放在那里。而且到处都有乞儿，打探消息确实要比其他门派灵便许多。
他沉吟了一下，虽然此时对解风大有好感，但依然对他要传自己掌法有些疑惑。于是开口问道：“解老伯，丐帮人才众多，不知小子何德何能，能得解帮主青眼？”
解风道：“降龙十八掌虽是绝学，不过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帮中曾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没有得到降龙十八掌的运力方法之前，帮中弟子不得修习。因为这条规矩，这门绝学渐渐已经乏人问津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多久，丐帮这门绝学就要失传了。”
林平之不满道：“丐帮弟子不能练，那我就能练了？我要是也不小心废了武功怎么办？解老伯，你这不是拿我当小白鼠了么？”
解风虽然不知道小白鼠是什么，但也能猜到林平之话里的意思。他笑道：“不必担心。之所以前人会废了武功，多半是因为他们总结不出运劲之法，而以内功强行推动掌法，以至真气走岔了经脉所致。你练习掌法只要不胡乱用内力催动，就不会有大碍。而且，”解风笑了笑，“你的降龙十八掌，似乎是练的外功的套路？”
林平之脑中忽然想到了自己围着小树砰砰击打的场面，他点点头：“我以前并没有修炼过内功，所以练习掌法时只好走外功的路子。”
谢峰点点头：“只要是这个路子，就不会有大碍的。”
二人并不知道，这降龙十八掌本就是由外而内的功夫，所以林平之的练习方法才是正途——这也是拜了金老的《射雕》所赐。以往的丐帮弟子，在运劲发力的法门失却之后，为了提升威力，无一不凭着自己的理解，在运使掌法时流转内力，并配合上自己对掌法的理解。然而理解一有偏颇，掌法和内力冲突，功夫自然反噬。似降龙十八掌这等绝艺，反噬自然尤其凶猛。
林平之点了点头，确定解风对自己确实没有恶意。本来也是，要坑你也不会先传你个什么绝学，这是解风又不是任我行。况且自己一个孩子，要害自己也不至于用传功让自己练成废人这么费劲不讨好的办法。
一念及此，林平之躬身拜倒道：“还望解老伯不吝赐教！”说罢就要一个头磕下去。解风伸手一搀，林平之就伏不下身去。他疑惑的看着解风，只见解风摆手道：“平之，你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家传的绝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我是丐帮一帮之主，碍于人言却不能收你为徒。我教你掌法，一来是见你天资聪颖；二来也是担心我丐帮的绝学就此失传。你若是真有此心，以后真有所成，不要忘了丐帮就好。”
林平之只好起身，恭声道：“解老伯所言，平之或不敢忘。”解风笑着点点头，起身道：“明天去丐帮总舵找我。”说罢挥手招呼了一下和他一块来的那个青年，一起走了。
林平之暗暗攥了攥拳头。降龙十八掌诶！他脑补了一下自己一掌拍飞岳不群、左冷禅乃至于东方不败的情景，嘿嘿傻笑起来。
笑了半晌，林平之忽然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自己竟然看着解风走开，忘了问他丐帮总舵在哪里！
傻笑变成了苦笑，林平之咕哝道：“好吧，丐帮好歹也是这么大的帮派，自己明天打听一下，料想也可以打听到丐帮总舵的所在。”
安慰了自己几句，林平之溜达回了王府。
第二天，林平之早在就出了王府。刚出了家门没几步，一个中年乞丐就走了过来，躬身问道：“敢问这位可是林平之林少镖头？”
林平之一愕，答道：“正是。”
那乞丐朝他笑笑，“我是丐帮弟子。解帮主叫我来迎你去鄙帮总舵。”
林平之了然，自己真是白担心了，原来解风早吧事情安排好。他朝那人拱了拱手，道：“烦请带路。”
两人到了丐帮，解风已在帮中等他，见他到了也不废话，将他带到院中，开始教习他降龙十八掌的绝诣。解风开始只觉得林平之天资不错，脑筋比较灵活。甫一教授，才发现林平之的悟性也是极好，其领悟力甚至还要强于自己那几个年龄比他大不少的弟子。于是解风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明智，教授起来也不遗余力。
以后的半个多月，林平之每天都去丐帮虽解风学习掌法。解风只教授他招式的收发变化，剩下的时间之就由他独自练习。这降龙十八掌本是天下少有的绝学，林平之随着学习，对武学也有了一些朦胧的认知，只不过还不太深刻。
这一天，解风开始教林平之第十七掌“羝羊触藩”，这一掌进退回旋，是降龙十八掌里变化颇为繁复的一掌，林平之学了两个时辰，方才学会。林平之又反复演了许多遍，才算将这一掌练得稍微纯熟。他长呼了一口气，却发现解风没有像往日一样教完掌法后急急火火的赶去处理丐帮的事物，而是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他。
林平之有些不明所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半个多月，自己竟然学会了降龙十八掌，是完完整整的十八掌！
他心里一阵激动，双手也微微发抖。解风看他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盛。
林平之呆了半晌，忽然俯身朝解风拜了下去。刚刚跪下，解风却扶住了他：“平之，我并没有收你为徒，传你掌法也是因为担心丐帮的绝学失传，所以你不必拜我。”
林平之挣开他的手，“晚辈谢过解前辈教导之恩，既是无缘做前辈弟子，一月教授之恩，林平之必不敢忘。”
解风一笑，心中很是欣慰。忽然，他又想起一事：“平之，我见你内功虽有根底，但内力却有些驳杂，你练得可是金刀门的功法？”林平之答道：“晚辈的内功是舅舅修改传授，据说是一门叫做‘吐纳法’的功夫。”
解风心想，金刀门虽然在洛阳有些威势，其实在江湖上也就算是二流门派。王仲强和王伯奋自己也见过，武功修为只能说不是很差，有什么修改功法的能耐？现在看来，这功法只怕还略有问题。解风不知这功法是林平之自己修改的居多，王仲强不过只是提了些意见而已，林平之虽然率直，但也不是傻子，知道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解风想了想，对林平之说，“我传你几句内功的法决，你要好好记住，以前的内功心法，以后不可再练了。”他年轻时闯荡江湖，所学极多。很轻易的便找了一个道家的内功心法教给了林平之。
道家内功讲求清静自然，虽然这套功法并不高深，却足以将林平之以前修习的驳杂内功同化。解风叫林平之背了下来，并给他讲解一番法决的难点，又提点了道家修习内功的事项。林平之俱是一一记下。
看林平之记得差不多了，解风又道：“平之，我明日便要去别的分舵，一时也不会回来，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去找你吧。”林平之知道他这是告别的意思，一时有些黯然。
解风看他的样子，笑着拍拍他的头，便带着一些丐帮弟子，急匆匆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