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小龙女
我猜拳的功力向来很差，小时候倒也不是我猜不到对方的心思，只是有点不想去猜。然后就这样长大了，当长大之后每当真的需要猜拳的时候，反而不会猜心了。就算每每对着对方亮晶晶的瞳子注视半天，也总是看不明白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有人说，人的能力并不一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成长，有时候，越是累积了所谓的经验，反而会丧失更多的能力。
尽管我对这个需要认主的宠物蛋并不在意，亦没有在天蓬的眼中看到半分执着，可我仍然没有赢得这次猜拳。
天蓬抽抽嘴角，便划破手指，让一滴血落在了蛋上。我，扁豆，蓝翎，老妪，以及天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宠物蛋。一阵狂风吹落，一种寒气从各个角落渗透出来。我们于是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宠物蛋，只有天蓬皱着眉，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迅速地将它加持在身上。我瞄了一眼那符的颜色，似乎应该是防御一类的，正百思不解，忽然一道白光从蛋的上方朝天蓬扑去。
天蓬大喊了一声：“保护好我七舅姥爷！”这当然不是什么咒语，更不是真的有什么七舅姥爷，只是他最近在看上个世纪的电视剧而已，或许是有更多恶搞的成分在。白光闪过之后，他全身上下好似被雷击中，乌七抹黑了，长到肩头的乱蓬蓬的头发好似做过什么特殊护理似的，根根直立，乱蓬蓬的胡须则依旧是老样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我们纷纷狂笑不止，却听天蓬喊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于是拿出回血药开始狂喝。
“呃……天蓬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摸摸脑袋。
天蓬先自顾自地惯着红药，当全身恢复了满血的状态，脸色不善地说：“被打了呗。”
“阿勒勒，没有成功吗？”蓝翎瞪着大大的眼睛。
天蓬没有回答，将一堆红药塞给我，拍拍我的肩说：“该是你的总是你的，去吧，子会祝福你的！”
扁豆也过来拍拍我的肩：“神也会祝福你的。”
老妪则用鼓励的眼神望着我。我空空吞咽了口，往身上加好了各种加持，然后又把疼痛感降到最低，一手拿着红，已经划好小口子的手指往蛋上伸，还没接触到，转头对众人说：“我血少，记得及时给咱补补。”
他们殷切地点头。我颤颤巍巍地让血滴在宠物蛋上，这时候，又有一阵狂风吹来，寒冷的气息依旧蔓延开来。一切的预兆和天蓬刚才一模一样，我缩缩脖子，正准备灌下那杯回血药，却听见一声诡异的撕裂声。
我们惊讶的连下巴都快掉了，而老妪则满意得点点头。
不，不是吧，难道认主成功了？！
虽然知道**的踪迹，但每次进了游戏之后总是忘了这事也是因为最近很少去副本的缘故。那天，天蓬带着我和蓝翎去他水坝的洞府，本来想探索一番找点宝贝，结果在水晶宫的路中央遇到了扁豆，和一个老妪打了一架后，阴错阳差地接了一个认主的任务，于是就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一个宠物。
“这个任务应该只是一系列任务的开始吧？”我偷偷的问天蓬，想让他透信息，他“阿弥陀佛”了一声，道：“道、可道，非常道！”
囧……喂喂，你是在气悉达多还是张道陵？
据说，她是龙女，目前虽然只有零级，我决定先看看这小丫头的能力，然后再带着老妪给的珍贵珊瑚石去影尊那儿寻找炼制方法。古时候的炼丹技术也会囊括炼金的。
为了防止现实和游戏中季节的差别给玩家造成的不适，游星兮梦工作组最终还是决定将游戏内的大环境温度设置成十八到二十四度，当然在某些特别的地图上会变换温度。这个温度和医院规定的病房温度差不多，足以见其理性。我带她到最低级的小白兔面前，转头说，“小龙女，帮我打一只兔子。”
小龙女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蹲坐下来，双手抱膝，摇头道：“不愿。”
不愿……不愿？不愿，不愿、不愿？不愿？！
哦麦嘎！！
呜呜……天蓬大哥！我要退货！退货！我不要智能型的宠物！呜呜！
“龙女不是我的名字，我叫……”她思考了一会儿，“我叫幽。”
“悠？悠悠？嗯，这名字不错。”
她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然后说：“悠悠，我叫悠悠。”
“那么，你能打个兔子给我看看吗？”我装载着满怀的希望闪着星星眼望着她。
于是，她站了起来，望着最近的一个目标。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转头说了两个字：“不愿。”
呜呜呜呜……既然是相同的两个字，何必这么多表情？分明是浪费我的感情！
“为什么？”我木讷。
“太弱了。”悠悠言简意赅地答。
“好，我们去打强的。”我带着她来到鬼竹子那边。
鬼竹子是十级的怪，在蒸笼外东侧聚集，外形像削断的竹竿，但打起人来是很痛的。它们最擅长的就是冲刺攻击了。很久以前我和天蓬大哥还有小蕾在哪儿练过级，尽管鬼竹子的防御力很低，但攻击力和速度都比较猛，即使消灭一个后有不少经验，但总体上并不是练级的最好对手。
要知道，悠悠现在只有1级，如果她真的能打鬼竹子……那也帮不上忙呀，我现在已经25级了，要打的怪自然是更高等级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悠悠纵身一跃，好似龙腾一般，熟练地在众小怪间游走，还不时带起来一阵阵风。
哇，好强，1级就能这么敏捷，而且她一下子引了一大丛的怪，虽然我已经有25级，但仅凭不加持了攻击和防御的我，只有挨打的份。毕竟我是属于辅助加成型的术士，在练级来说没什么作用。
但是……这种感觉好奇怪，她为什么朝我跑来了？虽然她的脸色依旧淡定从容，我隐约从她的口型中辨出了那两个字：“快逃！”
囧了……我自己先狂奔到安全区附近，趁着悠悠的血还没被耗尽，将她召回到宠物圈内。
再将她放到安全区后，我皱着眉看着如雪的白衣被折腾得破烂不堪，顺手从怀里掏出一瓶回血剂递给她。
她瞄了我一眼，抿着嘴，不理睬我，也没有做错事后歉疚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想把她召回宠物圈，却没想到她有能力反抗我的意识。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把刚刚狂奔所耗尽的体力补回来。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无奈，她倔强地说：等我长大了，自然有办法一下子将它们全灭。
“那是肯定的，你才刚出生，如果真的能一下子打那么多怪，这会打破游戏平衡的。”我又拿出宠物圈，说：“回来吧，我们去副本。
她正摇头想拒绝，我忙抢话道：“你现在有体力跟着我走？”
她想了想，只得摇摇头，咬着嘴唇，伸手扯着我的衣角：“我不想回去，那儿黑。”
小公主，敖娇的小公主。我暗自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懂声色。我看了看今天还可在游戏内的时间，一把给了她个公主抱，将她抱在怀中，然后一路奔走。这样能节省时间，而我现在能在线的时间不多了。
她是个小女孩，没多少重。就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可以轻易将她抱起。
她似乎吃了不小的一惊，本想挣扎，但可能觉得会摔疼她，然后就没再扑腾。我一路回到蒸笼，然后传送到水坝，回店里看了看生意。路人很吃惊地望着我们，有的很羡慕有我这样的骑宠，有的则四处打听我哪里能打到……
喂喂？！我不是宠物我是玩家啊玩家！呜呜……天蓬大哥，我要退货……低头看着小公主正看着我。我忍下吐槽，面带微笑，说：“别理他们，我过一会儿就要下了，最好在今天能知道那珊瑚石的炼成方法。”她双手环着我的脖子，乖巧地点点头。我又问：“这珊瑚应该是你身边常见的宝物，你知道怎么把它变成装备吗？”她眨了眨眼，乖巧地摇摇头。
好吧……于是一路无话，直接到了鬼林里，影尊所在的小木屋前。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想到在这鬼林高处亦能见到红日西沉的华美景色。”影尊与无心正坐在浮于半空的草席之上。乍眼看去，还以为是西域神话中的飞毯，但就这么凭空浮着，也着实令人匪夷。幸而能看见的人只有进了副本的人，而现在能进副本的人，似乎正在大地图的某一个角落和他刚得到的宠物一起被一群鬼竹子追杀。
影尊伸出纤纤玉手，轻轻转动着杯中的[涟漪]，蕴蓝如天空却有水泽般透亮的和谐，让人一看就爽快到了心扉，只可惜能尝上一口的人并不多。她晃了晃杯子，与隔壁正望着西边的人轻轻碰了碰杯，然后率先饮尽杯中物。
无心则笑了笑，只对着杯中绛红的东西，浅尝了一口，半眯起眼回味良久，然后才接着影尊刚才的话：“这些景物分明是拼凑起来的，而你又不肯跟我回去。”他言此即至，亦不多说，但是明眼人都能知道他的心思。
影尊叹了口气：“也不是我不回去，只是这些事太繁琐，没理完，回去照旧烦恼，倒不如一下子都给扫干净了。”
无心又抿了口[绛藤]，眉头微微皱起，言语中表露出一丝浅浅的埋怨：“你既有‘风约’在手，为何不直接将垠久一窝都给肃清了？”
影尊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风约是在我手里而不是在你手里，如此揣测有何居心？”
无心笑道：“我是夙凌。”
影尊亦笑得轻巧：“你是碎影。”
无心的笑容瞬间消失，也是瞬间，笑意又浮现在他的嘴角：“我是夙凌。”
影尊轻轻抿了口刚刚填满的[涟漪]，依旧笑如清风：“夙凌的碎影。”
话音还未落地，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然后不知是[绛藤]还是血，就这么从无心的手上留下来。他张开手掌，看到的是几块细小的碎玻璃片。
影尊转过头，静静地瞧他。
无心忽然有点颓废，声音也轻了不少：“你为什么就能轻易地分出来，明明我们的气息是一样的。”
影尊抬头，看着不知不觉就渐渐变暗的天空，将目光望向远处，也不知到底是何方，更不知何方到底是何方，对耳语般的无心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因为凌不会出现在这里，能在这儿的，只有碎影。”
无心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往下一瞥，看到一个人抱着什么，正往鬼林的深处来。
影尊笑道：“我的乖徒儿来了，你也忙活去吧。”
老远就看见影尊正望着天出神，我带着悠悠蹑步走过去，也抬头看着天。天已经暗了，只有西边的那一条红色的线，正静静诉说着刚才的壮丽，月亮早已升起，而星星也比现实中的夜空更多更亮。并没有什么异状，为什么影尊一直抬头看着呢？
忽然就觉得衣角被扯了扯，我低头看见悠悠看向影尊那边，刚一回头就吃了一个板栗。唔……好痛，我捂着头上的一个大包，看着影尊站在我身边。
她打量了身边的悠悠一阵，悠悠似有惊觉地缩到了我身后，然后看着我说：“见到师傅也不拜见？”
“拜见师傅。”我双手供着，仰天抢地，作了一个大揖。悠悠则在一边福了福，轻声问好：“尊。”
影尊扫了悠悠一眼，一挥手弄出了几把石凳和一个石桌，对我们说：“坐。”我努着嘴，坐到了石凳上，悠悠则站在我身后。我疑惑地看了看悠悠，她只是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石桌。我又转头看影尊，她露出了一抹孺子可教的笑意，而我更加一头雾水。
“对了师傅，话说我知道**去哪儿了……她为什么会去哪儿呢……”
影尊问：“去哪儿？”
我说：“蒂洛的后宫！”
影尊瞄了悠悠一眼，“哦”了一声，然后变出了几块石头。石头色泽不一，有的乌黑，有的蓝如海水，有的则碧如密林，还有的则有比金子更璀璨的颜色。我好奇地打量这石头。
“这些给你。”她将石头通通推给我。
“呃？那**呢？”我疑惑地接下。
影尊看了一眼悠悠，淡淡地说：“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劫数。”
我偷偷瞄了一眼影尊，心里想：影尊看起来似乎还比我年轻呢……为什么话语里都是沧桑的感觉，难道真的练了什么仙术——明明已经年纪很大了却能返老还童？
影尊忽然笑道：“别看我的现在是妙龄女子的模样，我的灵魂出生之时，还没有日子这个说法。而转世轮回，神坻若没有劫难，则会保留前生的记忆。”
“前世今生啊……”我挠挠头，说，“可上辈子和这辈子总是有区别的吧……轮回了不就是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吗？如果是我，那些爱恨情仇的统统丢了，就留一点学识方面的够生存就行。”
影尊抬眼看了我许久，才说：“不愧是第二世界的人，人人都如你霍达么？”
我笑道：“有的比我更霍达，而多数人却仍在功名利禄里打滚，而国之环境如此，世界环境也是如此，所以也是很无奈的。”
影尊转头对着悠悠说：“悠悠，站累了吗，坐吧。”悠悠点了点头，坐在我身边。
影尊说：“都怪素儿和玉儿把你宠的，让你觉得在副本里我能解决一切事情。”她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她说：“其实我并不是样样精通，尤其是这个网游世界的事，和我们那儿、和你们那儿都不一样。”
我抬头看她。
她站了起来，缓缓地踱了几步：“这个世界被老天爷的眼睛盯得丝毫不差，除了至高者，根本无法在此慢慢修炼，那日造物主跟我聊了很久，他说，若这游戏再真实下去，就没人会出现在这儿了。因为梦幻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现实？”她兀自感叹，而我却有点尴尬，她说的很高深，并不是我需要去想的，我想了也只是庸人自扰，没什么实际的作用。
她看出了我的想法，说：“把雏形做出来，再来这里，我来给你加成。”
我点了点头，拉着悠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