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耻赌徒
钱大山牵着那条名叫小花的狗，在沫阳镇南街溜了三圈，最后转身拐进一条窄巷，进了一家赌坊。
屋内光线昏暗，满是闷臭之气，十几个光着膀子满身油汗的闲汉正围着一张赌桌，伸着脖子盯着桌上的骰盅。
“押好离手，开喽！”这时荷官掀开骰盅，一见骰子大小，立即引得有些人叫骂，有些人欢喜。
钱大山四下观察一下，便自行走到那赌桌前观望起来。
“下好离手喽！”荷官是个精瘦的小小个子，下巴上蓄着一撮胡须，这时叫了一声后反而看向钱大山道：“客官不押一注？”
钱大山已经在此桌看了几局，这时桌下小花竖着耳朵，一双狗眼闪过出一道精光，它咬着钱大山的裤腿朝左拽了拽。
钱大山朝那荷官一笑，从怀中掏出那两百两银子，扔到左边，道：“二百两，压大。”
那荷官见此眼皮一跳，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子竟然一出手就如此阔绰，但面上还是嘿嘿一笑唱道：“好嘞，押好离手，开喽！”
“大，真的是大。”赌桌旁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最先一声惊呼，，其余各人也都各怀心思地看了一眼钱大山。
荷官这时又一摇骰子，盖在桌子上，看着众人道：“下好离手喽！”
钱大山把四百两银子又推到大字上。其余众人竟一时没有下手，只有刚才那个胖子见钱大山面色平静，摸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心中一横，一咬牙，把身上的所剩的十两银子也跟着全压到大字上。
那荷官见此，也明白众人的心思，又催了一声见依然没人下注的意思，便开了竹碗，却又是大。
那胖子顿时一拍桌子，大笑道：“赔钱！”
这时那荷官没有立即开局，犹豫了一下朝身后看去，身后一个穿着黄褂的老头朝他点点头。他这才又熟练地摇起碗中的骰子，最后手一抖扣在桌上。他看着钱大山道：“客官请下注，押好离手。”
钱大山看着那竹碗，把桌上八百两银子仍然全都推到大的一边，荷官这时嘿嘿一笑看向众人道：“押好离手！”
这时本来有几个想跟着押大的赌徒，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跟，那胖子略一犹豫后把手上二十两银子在肚皮上擦了擦，一狠心又跟着钱大山放到桌上，然后朝荷官道：“赵铜，开吧。”
那叫赵铜的荷官犹豫了下，伸手掀开竹碗，众赌徒一见，都是惊呼道：“又是大！”
那胖子却是眉开眼笑，喝道赔钱。
赵铜这时从赌桌后面走了出来，朝钱大山道：“这个客官，请随我到这边取银子。”
钱大山正准备跟过去，那胖子却突然用手捂着嘴咳嗽一声，悄声道：“别去。”然后拍着赌桌喝道：“孙寅，赵铜那厮走了，你快些过来！老子这会手气正好。”
钱大山听了此话步子微微一顿，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但还是继续跟着赵铜向前走去，在穿过五六个小门之后来到一个独立小院，院子里种着一片绿油油的青菜。
“客官，请进。”赵铜伸手推开篱笆门后，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钱大山朝屋内看了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钱大山见赵铜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站着门边对他一笑，用手示意他进屋。钱大山低头朝小花望了一眼，它眯着一双狗眼，最后点点头，钱大山走到门前伸手拨开珠帘，低头弯腰进去，却见房间布置极为精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窗边坐着一个女子正对着铜镜梳头，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捻起妆台上一片花黄贴在额间，这时她缓缓转身看向钱大山。
钱大山在看到她的容颜之时不禁一痴，此女子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穿着一件宽大的薄纱裙，胸口处绣有一个正开的极盛宴的红牡丹。
“我想再跟你赌一把。”女子看着钱大山淡淡一笑，开口道。
钱大山眯着眼，目光猥琐且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七八遍，这才咽了咽口水道：“不赌。”
“不赌？”女子眼波微转，望着他。
“不赌。”钱大山望着她胸口，又吞了下口水道：“至少不跟你赌，太容易分心。”
女子轻轻一笑道：“你见到院里那些青菜了吗？”
“见到了。”
“我亲手种的，长的还算好吧？”
钱大山扭头看了一眼道：“嗯，还不错，可以做青菜面。”
女子道：“其实这片地本不适合种菜的，我父亲说这块地太贫瘠，即使种了菜也长不好，可是你看，想留在此地做花肥的人那么多，它们又怎么会长不好？”
钱大山听了此话咧嘴一笑，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褪掉自己的裤子，指着自己的裤裆道：“你看，我这内裤缝缝补补，前面烂是烂了些，但这些补丁有虎皮，有熊皮，有狼皮。告诉你，我在山上杀的野兽恐怕比你吃的菜都多！”
女子眼中渐渐冰寒，面上笑意依旧不变，笑靥如花地看着钱大山道：“我倒是想······”
女子话开没说完，突然玉容大变，只听钱大山胯下突然传来呲啦一道破裂声，钱大山赶紧一只手挡在前面，另一只手去提裤子，他脸色终是有些尴尬道：“见笑了，见笑了，我就说容易分心。”
女子头早就扭到一侧，晶莹如雪的脸颊飞上一抹红霞，狠狠道：“滚！”
“见笑了。”钱大山刚转身，但突然想到什么，又提着裤子转回身道：“姑娘，你还没给我钱呢！”
女子此时心境大乱，背过身去冷冷道：“去前面取。”
“多谢！”钱大山躬身抱拳道，这时裤子又滑落下来，他赶紧一把抓住，然后提着裤子从屋内慌慌张张走了出来。
原本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的赵铜见钱大山竟如此动作出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手里拿着的铁锹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钱大山系上裤腰带，看着赵铜道：“她让我去前面取，你带路吧！”
半响，赵铜才打了个激灵反映过来，旋即又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少年，这怎么可能！
······
就在钱大山怀揣一千六百两银子离开赌坊后。
那间屋内一扇屏风后又走出一个老头，老头驼背弯腰，拄着一根木棍眯着眼道：“没想到你会放他走，看来玉笥观的人果然没用，杀得了赌徒，却杀不了流氓。我看这院子里的菜也快死了！”
女子面色阴沉道：“玉笥观还轮不到你来非议。”
老头嘿嘿一笑，侧脸看着女子道：“一个凡人都杀不了，真是可笑。”
一双秋水明眸缓缓闭上，再睁开之时已全是冰寒之意，额间的那枚花黄倏然消失。
“你！”老头一双浑浊的双眼顿时睁开，双手紧紧握着那根木杖，在他的喉间却多了一道血痕。
“再多语，我先杀了你。”女子冷冷道，那片花黄沾着血，缓缓浮现在她的眼前。
······
香儿叫木子香，据她自己讲，她本是薄京城有名的富家千金，只不过家道中落，老爹又爱赌，半月前把她给当了银子。
钱小愚听完这话沉默许久，不过从他那双眼中不但没有看出任何同情之意，竟然还隐隐发射出一道只有奸商才特有的精明和狡诈。
钱小愚暗自思量着要不要以后自己也从那些赌徒手中买些便宜姑娘，因为据木子香说，她爹把她卖到百香店时才卖了五十六两银子，而她是在用武力威胁老鸨的情况下，那女人还哭天抢地如放血般地卖了他一百二十两银子。事实上，在钱小愚刚离开百香店后，老鸨就端着一杯香茶满脸笑意吸了一口，这女子是她夜游的花船从河里捞出来的，根本就是无本万里的买卖。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令那老鸨暗暗称奇的是，那姑娘在河里泡了那么久竟然没死，真是怪事！
钱小愚觉得回去就要和钱大山好好商量下，要不要在沫阳镇开一家妓院，这就是商机，是投资。
钱小愚收回思绪，扭头看了一眼木子香，漫不经心提醒道：“香儿，你可是俺买来的，以后你就是俺的人，这个你知道吧！”
木子香瞅了钱小愚一眼，瞬间洞穿他的心思，轻哼一声道：“暂时别想打我主意。”
钱小愚搓着手，斜着眼看着木子香淫·荡一笑，委婉问道：“那，再等等？”
木子香看着远处山巅上的残月没搭理他。
钱小愚摇头叹息一声，暗道，还是亏了啊！
钱小愚领着香儿回到村里的时候已是半夜，但令钱小愚吃惊不小的是，他在村口碰见了他一个年轻族叔。
“钱田叔，这么晚你还侯着呢，找我有事？”钱小愚问道。
钱田其实比钱小愚大不了几岁，只不过辈分却是长他许多，那叫钱田的青年从地上拾起一根锄头扔给钱小愚，低着头吞吞吐吐，决然道：“钱小愚，我，我要找你决斗。”
钱小愚把锄头抗在肩上，晃着身子冷笑一声道：“你找我决斗，不是找死嘛！”
钱田双手紧紧握着一把铁叉道：“钱小愚，灵儿说了，只要谁能把你赶出咱们宿鸭村就嫁给谁，你别怪我。”说着钱田就揣起铁叉，怒吼一声如死士一般朝钱小愚冲了过去。
钱小愚握着锄头，脚下一动，身子倏的一声飘到钱田的背后，抬手用锄头把一棍把他敲晕过去，摇头叹息一声道：“灵儿啊，你要是说谁能把钱大山给赶出村里就嫁给谁，我立马找他决斗去，可是你竟这样说我，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看来你兄弟来在村里名声不怎么好嘛！”木子香道。。
钱小愚辩解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讨厌我们的。想当年，钱大娘还打算把她闺女灵儿下嫁给我呢，只是当时我觉得自己还太小，男人吗，事业为重，多读点书，当时我没同意。”
“哦。”木子香有些惊异的样子问道：“你当时多大？”
钱小愚盘算许久，扣着指头道：“嗯，当时是指腹为婚。”
钱小愚快走到家时，突然止住脚步，一脸狐疑地望向自家院子，远远望去家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似有许多人聚在那里。
钱小愚摸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转身对木子香道：“你在这树下等我，我过会就回来。”说着便猫着腰朝自家宅院溜去。
天上一轮残月，木子香站在槐树下，望着向远处跑去的钱小愚背影，眼中竟闪过一道极其诡异的妖芒。
钱小愚走近才发现聚在自家院子里竟是宿鸭村当地村民，大人小孩几乎全村人百十人全都聚在此处，这让他有些捉摸不定了，这么多人怎么都聚在自己家里。
这时终于有人发现躲在墙后的钱小愚。
钱小愚被发现后就坦然走了出来看着众人，谄笑道：“各位父老乡亲，这么晚大家聚在此处，有事？”
钱小愚这时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发现钱大山和那只狗正伫立在院子里，一脸冷漠之色。
这时村长钱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摇头叹息一声，看着钱小愚道：“既然你们两兄弟都在，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们宿鸭村全体村民都希望你们两兄弟能离开村子。”
村长回头往后示意一下，整个宿鸭村的村民全都朝两人跪下了。
钱大山见此，冷哼一声：“想用这种方式威胁我？”
钱小愚却嘻嘻一笑，走到村长身前蹲下，看了一眼身后那些跪着的村民道：“村长您这又是何必，你知道钱大山向来不会顾忌这些的。虽说我是个读书人，晓得些道理，但毕竟孤掌难鸣啊。”
“小愚，我知道你是个有志向的好青年，孔先生也希望你能去京城考取个功名，现在让你们离开村子是有些为难你们，但如今这么做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知道，你们兄弟和朝廷那些人一起进山，可现如今只有你们兄弟二人出来，将来朝廷追查起来，恐怕我们整个宿鸭村都脱不了干系。”
村长顿了一下，又道：“现在你们兄弟反而不如悄悄离开村子，我已和族中的那些长老商量过，把你兄弟二人的牌位供在祠堂里，这样对你兄弟二人和村子都好。”
钱小愚扣着指头，片刻后突然站起身，振声道：“我答应你们，我走！”
全村人听了此话后都一脸不可置信之色，片刻寂静后，大家都如过年一般唱起山歌，跳起舞，有些老人更是喜极而泣，对着宗祠的方向叩首，自语道祖宗保佑，苍天有眼！
村长一把握住钱小愚的手，老泪众横，激动的声音发颤道：“小愚，你说的是真的？”
钱小愚站起来望着远山，望着院后的湖点头道：“是真的。”
村长激动的鼻涕都流了出来，他用袖口擦掉，平复下心情道：“小愚，你放心，我们宿鸭村世世代代都不会忘记你们兄弟的恩情的。只是，希望你们兄弟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钱小愚这时突然又蹲下道：“我有件事一直想知道。”
村长一听此话顿时一脸紧张之色，问道：“什么事？”
钱小愚瞅了一眼旁边那个小院道：“这里面到底住着谁？”
村长目光闪烁道：“这不就是王三河那个寡妇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钱小愚道：“少唬我。三河那寡妇的脚能有那么白。里面还有人。”
村长一惊，看着钱小愚道：“你看到过她？”
钱小愚舔了下嘴唇道：“隔着墙缝看的，只能看到脚。而且每次都是倏的一下向上飞走了，只能见着个影。”
村长沉思片刻才悄声道：“你们要走了，我也跟你说句实话。这女人在咱们宿鸭村待了好几年了，好像还被朝廷通缉着，不过我没见过她，只知道她不是凡人，我们惹不起。”
“哦。”钱小愚双眼一眯，袖筒里他的手正握着那个布袋，如今终于开了灵海，他自然能打开那个布袋，而且他早就查看过那布袋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两本书和一个玉简，玉简里面有一个女人模糊的影像，只一双脚很清晰，白如一朵娇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