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扑朔迷离
就在此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成缓步走进了阴暗潮湿还臭烘烘的狭小囚室。
张云和领着衙役很自觉的退到大牢的门房那等信了。
刺眼的阳光照的韩延凌和斌子有些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刘成丝毫不在意牢房的肮脏和臭味,往韩延凌和斌子旁边的草堆中一坐,那身不算名贵的衣服在斌子看来是那么的华丽,心中暗道:糟践东西!
“你们想出去吗?”刘成笑眯眯的问道,这个问题问的很突兀。
“想啊!谁愿待在这么个臭气哄哄的鬼地方啊!”斌子不假思索的回答。
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变化,韩延凌已经能够看清楚来人,白净无须的面庞,朴素干净的衣着,还有……一种淡淡的阴郁的气息或者说是某种香料的气味。除了面带貌似和蔼的笑,怎么看怎么像后世电影里面的太监形象。
刘成看了一眼韩延凌,刘成感觉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眼睛里有种他这样的年纪不应该有的东西,也许是天生老成吧。有头脑更好,这样那件大事或许成功的机会更大一些。
“告诉我,你想出去吗?”刘成依然这么问,只是这次的对象只有韩延凌一个人。
“先生有话请直言,不用拐弯抹角。”韩延凌直截了当,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说着不着四六的话,肯定是有所图的。
刘成点点头道:“如果我能帮助你们出去,你们信吗?”
“看张云和刚才谦卑奴颜的神色,你这话定然不假!”
刘成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兜子,颠了颠,里面银子的碰撞声传来,然后轻轻的放到了韩延凌面前的枯草堆上,因为刘成知道,这两个人,眼前的这个少年才是脑子。
“三百两银子!”
斌子喜道:“给我们?”便要伸手去抓,可却被刘成抓住了手腕,斌子从小练武,力大如牛,却被刘成看似轻巧的抓住手腕,整条胳膊登时酸麻难当。
“哎……”刘成松开手,斌子怪叫着收回胳膊嘟囔道:“好巧妙的手法!挺疼!”
刘成点头道:“这小子力气挺大,不错。”
“有什么条件?”韩延凌问道。
“聪明,我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刘成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越发肯定,这个小子便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要先了解一下你的实力!”说着,刘成突然出手,左手掌刀狠狠的直劈韩延凌的咽喉。
韩延凌低头避开了刘成的掌刀,双手却死死的抓住了刘成的右手。
“我用左手打你,为什么抓我的右手。”
“我刚才就注意你了,你抓斌子手的时候也是用的左手,但是人这种动物很奇妙,永远不会将最厉害的东西首先用出来,真正的杀招,往往都留在后面,直觉告诉我,你的右手比左手更可怕。”韩延凌笑了。
刘成的笑却渐渐的淡了,他不得不再次审视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心思缜密,胸有城府。刘成在心里给了韩延凌八个字的评价。当然,此时的刘成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将来的巨大成就,是他刘成挖出了一代枭雄,搅乱天下。
“你的直觉很准。”
“现在能告诉我,要我们给你做什么吗?”韩延凌这么问,心中其实已经决定了,他需要一个机会,也需要这些钱。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能做成,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刘成笑眯眯的回答,只是阴郁的气息更浓了。
利益与风险是成正比的,韩延凌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将美好的一面呈现给了自己,但对于风险,他只字不提。
斌子很识趣的只是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什么时候去办,去哪里?”既然已经达成了交易,就该继续往下问了。
“去京城,如果可以,越快越好!为什么不问我名姓?”刘成已经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小子了。
“若是能告诉我,你会说,你若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我叫刘成!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我们要过了明年的正月十五再动身。第二,我要带这个人走!”韩延凌指了指躺在草堆中的那个男人。
“到明年正月十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恐怕不能在此久留。”刘成心中犹豫着,虽然他此次出京的目的是杀人而不是找人,最后还是决定同意对方的要求。
“说个地方,我们可以去找你!”韩延凌知道对方已经答应了。
“京城崇文门大街最东头,一座大宅子,你拿着这个去,说找刘成便是。”刘成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晶莹碧绿的玉佩递到了韩延凌的手中,看那样子,价值不菲。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刘成说完,起身便走,心情比刚才来的时候舒畅了很多,
“等等,这个人?……”韩延凌急忙问道。
刘成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道:“你们两个替我办事便是我的人了,这人你们随便带走就是,没人敢拦着你!你跟此人认识?”
刘成对韩延凌越来越好奇,一向少言寡语的他却忍不住问道。
“素未平生,只是不忍看着就这么死在此地。”
见刘成要走,斌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怕我们拿了你的钱却不给你办事?”
刘成笑了:“我能把你们放走,就足够证明一切了,事成之后还有重赏,那却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韩延凌兄弟两人根本还不知道就算刘成不来,张云和也不敢再让这俩祖宗待在牢里,恨不得跟送瘟神一样早早的把他俩送走了事。不过,刘成并没有夸大其词,他是真不怕两人拿了钱不办事,在刘成看来弄死两个小民,跟捏死两个臭虫没什么分别,一样都是举手之劳。
随后斌子背起了草堆中的那个人,兄弟二人出了牢门,便往大门走去,有狱卒看见他俩,也不上前阻止,监狱的两道大门都敞开着,兄弟二人顺顺利利的出了大狱。
躲在暗处的张云和见这俩瘟神走了,看刚才刘成的意思,这俩小子八成也已经投靠到刘成的旗下,那以后这两人指不定会不会飞黄腾达呢,就算不能有所成就,那背后的刘成刘公公,也不是他一个县令敢招惹的,何况他俩还跟锦衣卫有关系,还是避之则吉,二位小爷走的越远越好。
张云和气哼哼的出了大狱的门房,赶回县衙去教训儿子张志轩去了,再任由这儿子胡闹,早晚得把他爷俩的命都搭进去不可。
再说案子审到一半没了下文,可却忙坏了县尊张云和,老军叔他们还在县衙之外焦急的等待着。
那白纱蒙面的苏莞大小姐在那位帅掉渣锦衣卫进入县衙后宅之后便自行离开了,老军叔他们上前问衙役,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一问三不知。但是没得到准信又不能就这么回去,三人垂头丧气的在县衙等了大半天,围观的人群都散尽了。看看天近正午,胡四只好硬着头皮去求见县令张云和没想到也吃了闭门羹,张云和正在气头上懒得搭理胡四,若不是胡四请托让张云和给韩家兄弟安个罪名陷害了他俩的性命也不会整出今天这档子事。
就在此时,韩延凌在前,斌子在后背着那名身受重伤的囚犯缓缓的走在县衙门前的东关大街上。老军叔转头间正好瞧见两人高兴的不得了。
“凌子,斌子!”老军叔急忙跑过来将两人喊住。
斌子一见,大喜道:“老军叔,你们还没走呢?”胡四看着两兄弟被放了出来,心中顿时气馁了下来,本想借此机会陷害了两兄弟买了韩延凌家的田地,看来计划又泡汤了。
“咱们路上再说吧!”韩昭华为人谨慎虽然看到斌子背着一个陌生人却不多问,县城大街上来人来往,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街边一座小酒楼,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因此空荡荡的没多少食客,只在临窗的桌边坐了四个人,靠窗而坐的,赫然便是刘成。
“刘公,你特意跑到牢里去见那两个小子到底是何用意?”刘成对面一个满脸匪气的汉子低声问道,左侧脸颊上一条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使得本就狰狞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狠辣之气。
刘成透过窗棂看着韩延凌一行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才悠悠的说道:“眼下形势,虽然咱们的主子有上面宠着,可毕竟处在下风,朝中那帮只知祖制的大臣更是顽固不化,大事恐难成,难道我们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
疤脸汉子眉头一紧,迟疑道:“难道我们……”话没说完便被刘成摆手制止了。
“咱们出京以来,一路尾随屡次偷袭都未能得手而且损兵折将,对面那位可不像外表那般无能,如今朝中正筹备就番之事,一旦王爷离京大势便也去了,我们不得不给自己想想,留条后路。”
刘成的话说完,在场的另外三人都陷入的沉默,唯有疤脸汉子面有不甘之色。
“可眼下朱由校身边就只剩下那几个人,咱们再做一次不怕杀不了他,为了杀他可是折了我十几个弟兄了,就这么算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刘成伸手拍了拍疤脸汉子,道:“陈武,要知道成大事不拘小节,死几个人难免的。”
那被唤作陈武的疤脸汉子叹了口气,问道:“那咱们杀不了朱由校,回京如何交代?”
“你们回不去了!”刘成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就在陈武三人迟疑间,刘成的匕首划出一道黑气已经割断了三人的喉管。
“咯……咯……咯,为……什么?”陈武双手捂着脖子,可是滚烫粘稠的血液却在心脏有力的搏动下不停的从腔子中涌出来。
刘成冷眼看着濒死的三人,嘴角一抹冷笑,并为回答陈武的疑问,不多时三人便带着满脸的不甘气绝而亡。刘成招呼一声,便有十几个劲装打扮的人上了楼,利索的将陈武三人的尸体装进了大麻袋中,又将现场的血液清理干净。
“出城寻个僻静处把他们埋了。”留下一句话,便起身下楼走了。
这边厢韩延凌几个人也不太平。
出了城,经过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小树林的时候,从林中突然冲出了几条大汉,各持短弩兵刃将韩延凌一行人围住了。
对方手里有手弩,韩延凌知道反抗是不行了,瞧这几条大汉正是当日打群架的时候朱由校身边的那几个人,突然杀出定是为了探寻朱由校的下落,而韩延凌他们并不与他们为敌,便知道并没什么危险。
韩延凌示意斌子和华爷他们不要反抗,果然最后从林中慢吞吞的跟野猪似的跑出来的正是朱由校身边的那个胖员外。
胖员外见几个人没反抗,便招呼其中一个大汉将韩延凌押进了树林之中,皇孙出京之事极为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韩延凌还是第一次被人在脖子上架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凉飕飕的刀锋贴着皮肤,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倒是有些瘆人。
胖员外扯着韩延凌的衣襟低声厉喝道。
“我们家少爷在哪?”这胖员外虽然身宽体胖,可那声音有些奸细不像是这么粗壮之人应该有的动静,韩延凌心中先入为主的便断定他八成就是宫里的太监了。
斌子几个人被押在远处不得动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远处韩延凌和那胖员外不停的说着什么,只是两人离得较远,听不清谈话的内容。不多时,几个人见押着韩延凌的大汉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拿开,韩延凌笑着向他们走了过来。
于是胖员外带着几个大汉加入了韩延凌的队伍。
路上,韩延凌胡编乱造一番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老军叔和韩昭华胡四三人。当然与刘成之间的协定和胖员外的身份自然是略过不提的了。
一行人进了韩家庄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韩延凌对韩昭华说道:“华爷,您也折腾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们两个不孝,让您老人家受累了。”
韩昭华笑道:“自家子侄,无须如此,我这便回去将此事告诉我爹,好让他老人家早些把心放下。”韩昭华说完,转身顺着庄里已经清扫干净积雪的小路,慢悠悠的走了。
韩昭华对胡四的办的事很不满意,临走连个招呼都懒得跟他打。
胡四一脸尴尬,也知道没自己什么事了,遂告辞而去,路上心中越想越不得劲费了半天劲却毫无作用,这韩家的田地一天得不着,他胡四就睡不安稳。
老军叔也是又累又饿,刚要走,却被韩延凌叫住了。
“军叔,这人身受重伤,还得麻烦您跟我们回家,帮他治治伤!”还没等老军叔答应,韩延凌已经转头对斌子说道:“斌子,把人给我,你快去老军叔家把他的药箱子取来。”
老军心说:得,这小子鬼心眼真多,本打算以没拿药箱为借口拖到明日,却被这小子把话给堵了。
“韩小兄弟,咱们还是快点吧!”胖员外心忧朱由校,见他们几个絮絮叨叨的,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韩延凌闻言笑了笑,当先领路。
“娘,我们回来了!”韩延凌背着那个囚犯,掀开门帘进了房。老军叔也紧跟着进了房,屋里漆黑阴冷,杨秀英连火炕也没点,房里悄没声息。
胖员外带人扑进了房中,黑暗中看不真切,只得叫道:“少爷,小祖宗,你在哪呢?”
韩延凌本想着回到家等待着自己的是杨秀英一顿臭骂,自己已经打算装成重伤未愈逃避责打,却没想到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微弱的灯光显得如此昏暗,却给房里带来了一丝生气。
胖员外见朱由校蜷缩在炕角睡得正香,急忙过去仔细查看一番,见朱由校安然无恙,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地。
杨秀英躺在火炕上,盖着一床旧棉被,迷迷糊糊的听见韩延凌说话,待房里灯点亮了,杨秀英才稍稍恢复了些神智,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认出了是凌子和老军他们,这才放下心。
“你们……回来了……”杨秀英说话有气无力。
“他三婶,你这是咋的了。”看着杨秀英不停的打着摆子,老军知道,杨秀英病了,这么多年,老军还是第一次见杨秀英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