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张旗鼓
昨夜的又一场雪，这天地之间都是令人迷茫的白。阳光洒下来，晃得苏青有些眼晕。
苏莞昨夜被陌生男子带走之后，侍女采菱采莲就哭喊着把此事报告给了正在呼呼大睡的苏青，苏青情急之下纵马在附近寻了一夜。大雪纷纷，路上的脚印很快就被新雪所覆盖，要找两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苏青此次回乡只带了两个贴身百户，昨夜都被他支出去找苏莞了，独自找了大半夜杳无音信。
临到天明，才醒起采菱采莲说过，来人是那日在章丘县衙大堂上自己出言相救的两人之一。当日要不是自己的妹妹软磨硬泡，他还真不愿出头去帮两个不相干的小子。
苏青暗骂自己糊涂，忙又急匆匆来到县城去找张云和帮忙，张云和抓过那俩小子，自然知道他的住处。
把县太爷张云和从小妾的被窝里给叫了出来。苏青将事情一说，差点把张云和给急死，这要是那位苏大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是名节不保，在自己的治下发生这种事情，那这锦衣卫千户绝对会迁怒自己的，这都一宿过去了，就算不死……想想后果，张云和有些不寒而栗，再看苏青的脸，比他名字还青。
又是那俩祖宗，张云和心中惨叫一声虽然张云和搞不明白苏青和那俩小子的关系可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张云和急忙召集金大日带齐了衙门的兵丁捕快，浩浩荡荡三百多人杀奔韩家庄。
今日在庄上值夜的还是王长贵。县太爷一行人到了韩家庄的时候，王长贵还在墙上的小房子里睡着大头觉。被金大日一嗓子给嚎醒了。
一见这么大队衙役捕快叫门，王长贵屁都没敢放一个就把庄门打开了。韩家，他惹不起，可这伙子官府的人，他更惹不起。哪边腿粗，王长贵便往哪边倒。
金大日识得路径，自然当先领路。大队衙役捕快进了韩家庄。
这边苏莞粉拳轻擂，打在韩延凌身上不觉疼痛，反而有些很舒服。
就在苏莞把韩延凌当鼓巧的时候，苏青骑着宝马良驹上已经到了韩延凌家的大门外。韩延凌家的院墙很矮，苏青本来就高大，再骑在高头大马上，院中的情形更是瞧的真切，一见自己的妹妹如此激动，胸前的衣服上也是满是凝固的血污，苏青暗道：糟了，难道妹妹被他给……自己当了便宜大舅哥……
是可忍大舅子不可忍，苏青那怒火腾腾直冲九霄。
仓啷啷！绣春刀出窍，寒光震九霄。
苏青一拍马鞍，纵身跃上韩延凌家的矮墙，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一招大鹏展翅恨天低直扑韩延凌而来，手中绣春宝刀闪着寒光挽了几个刀花就奔着韩延凌的后心来了，看苏青这意思是要把眼前这个便宜妹夫一刀捅个透心凉。
韩延凌背对着苏青，又没提防，苏青这一击势若奔雷，等苏青到了近前，韩延凌才惊觉，虽然他也是从小习武，可这二手的身体还没太适应好。眼看这一遭算是要玩完。
苏莞却是看见自己的哥哥一蹦三尺高的蹿过来就要给韩延凌递刀子。情急之下，整个人扑倒韩延凌身上将他推到一边。由于用力过猛自己脚下不稳也跟着倒了下去。韩延凌心甘情愿的给苏莞当了肉盾，他摔的是挺疼，可苏大小姐有他垫着可是毫发无损。
苏青一看自己妹妹如此行为，心中大奇，可是这一刀用力太猛已经收不住了。
“哎哎哎”苏青高叫着就跨过两人，绣春刀刺到了房子的土坯墙上才总算止住了身子，掌中绣春刀锋利异常，硬生生将那十几寸厚的土坯墙刺了个透。
张云和今天是第一次赶了这么远的路而没坐轿子，骑着一匹大马，这一路颠簸差点把老张这把老骨头给颠散了架。
当他领着手下一帮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却看见了如此惊人的一幕，老张的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苏家大小姐跟那韩延凌抱作一团成了滚地葫芦，那位帅掉渣锦衣千户苏青双手握着刀柄，一只脚使劲蹬在墙上，正在很努力的往外拔刀。
张云和反应倒是快，大吼一声：“给我把这淫贼拿下！”
金大日不敢含糊，领着自己手下就冲了上去，虽然瘸了一条腿，可跑的倒是飞快，一时间刀枪剑戟就把韩延凌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韩延凌很是郁闷，我又犯法了？惹这么大阵势来抓我？
当着这么多人围观，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就这么跟一个男人抱作一团，苏莞的脸登时就挂不住了，连脖子带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苏大小姐利落的起身，将周围的兵刃一推，故作镇定的转身走到自己个哥哥苏青身边。苏青颇费了一把子力气才将绣春刀从墙缝里抽出来。
看小妹的样子，不像被人欺负过，焦急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小妹，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没……你没事吧？”说着，怒气难消的苏青拿刀就想过去给地上那位来上一刀。这一转头之间，正巧瞅见东厢房伸着脑袋瞧热闹的朱由校，苏青不由惊得二目圆睁。朱由校认得苏青，见他吃惊模样，还对着天吐着舌头做了个大鬼脸。
苏莞见苏青脸色误以为是凶神恶煞之状，生怕哥哥冒冒失失的伤了韩延凌，急忙扯住哥哥的衣袖，说道：“哥！你干什么！”
苏青身为北镇抚司千户指挥，宫中行走那是家常便饭，至于皇太子朱常洛哪里也是常颗，皇长孙朱由校顽皮好动，苏青如何能认错。
直到妹妹扯了自己衣袖，苏青愣了愣才回过神来，他现在也明白那小子肯定没对自己妹妹怎么样，现在最大的疑问反而是皇孙朱由校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苏青何等人物，自然知道朱由校的身份不能声张，忙移开眼神。
“他半夜三更的将你掳了来，我捅死他！”苏青佯装余怒未消。
“不是那样的，他母亲重病在身，昨夜冒雪走了十几里山路去找咱父亲来给他母亲看病，正好父亲不在，我看他可怜，就答应帮他医治他的母亲。”
张云和和金大日这些人可全都听清楚了，相互对看了一眼，一脸的苦涩。感情自己这帮人兴师动众的来了，却是一场误会。金大日还很佩服的对着韩延凌竖了竖大姆指，赞道：“大孝子！不错！”
张云和多精明啊，一看这苏大小姐扭扭捏捏的神色，还有看着那小子的眼神，八成是对上眼了，再一想苏青那日能出面帮那俩小子说话，自然是受不得妹妹软磨硬泡，心里的疑问解开，张云和也感觉豁然开朗。人家大舅子和未来妹夫的误会，自己这帮人来了不成了添乱吗？众目睽睽之下，人家又没成亲，刚才抱作一团，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张云和生怕这锦衣千户脸上挂不住，急忙大声说道：“苏大人，原来是场误会，我们什么都没看着，这就回了。告辞！”
苏青的脸上确实有些挂不住，自己的妹妹跟这么个男子抱作一团，传扬出去，将来可怎么嫁人，听张云和一说，便道：“有劳张大人了，日后苏某定当登门道谢。”
张云和一边吆喝着不敢当，一边领着自己那帮人，掉头就溜走了。一大清早这么大阵仗，早就惊动了庄里的村民。纷纷出来看个究竟，此时三百衙役捕快，数百村民将韩延凌家门前的胡同塞了个满满当当。
金大日急忙前头开路，扯开大嗓门吼道：“都散了吧，你们庄上出了个孝子，我们县尊大人特来慰问，都散了吧……”金大日的瞎话也是随口就来，看来说谎也是这个年代县城公务员的必修课。
斌子跑出去跟本家的叔叔大爷们解释了一番，大伙知道杨秀英的病没事了大多放心了，又见没什么事情发生，韩家的老少爷们跟斌子絮叨一番也便渐渐的各回各家。
院中苏青一脸的疑神疑鬼，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韩延凌，然后转身进了屋。
韩延凌道：“哎哎，这是我家……你……”
“站着别动啊，动次打次！”苏青威胁着。
“还动次打次？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呢？”韩延凌回应着苏青的RNB。苏莞用看白痴的眼神斜着眼看着貌似发神经的韩延凌，看的韩延凌有些讪讪。
苏青充耳不闻，进了房四处打量了一番，又探看了躺在炕上沉睡的杨秀英，这才相信了自己妹妹的话。
其实苏青这么做是个幌子，他主要是想进东厢房看看朱由校。
“卑职北镇抚司千户苏青，见过皇长孙！”苏青进了东厢房，给朱由校行礼道。
朱由校蹲坐炕上，王安腆着一脸的横肉侍立在朱由校身旁，那几个贴身侍卫都警惕着看着苏青。
“行了行了，免礼吧！”朱由校对这套繁文缛节很是不感冒。
王安盯着苏青问道：“苏大人，您这是专门来找皇长孙的呀，真是费心了。”
苏青忙解释道：“王公公误会了，此地章丘县乃是在下的家乡，院中那女子是舍妹，能见到皇长孙纯属巧合。”
其实刚才苏青在外面跟韩延凌苏莞的对话都被王安听了去，刚才一问，也不过是试探一下苏青罢了。
“那可巧了，不过皇长孙的行踪事关重大，还请苏大人切莫泄露。”
“要不要我派几个锦衣卫的人来保护？”皇长孙出宫到此，身边就王安和那几个侍卫，苏青有些不放心。
“那倒不必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王安打算带着朱由校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京中大事已定，因次倒用不着多少人随身保护。
“苏大人，我在这里挺好的，你放心去吧！还有啊，院里那个家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可不能难为他呀”朱由校这时开口了。
“卑职省得了，若无事，卑职告退了！”
“嗯嗯……去吧去吧……”
苏青退出东厢房，心中也大体猜出朱由校为何到了此地，皇上近些日子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前，国本之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以郑贵妃为首的郑氏一党自然不甘心，太子这是让皇长孙出京避祸。
“看来太子也是心中没底呀！这皇位真有这么好？哎……”苏青心中长叹一声，有些无奈。
待看到院中杵着的韩延凌和苏莞，苏青心中就是不自在，虽然没什么特别，就是感觉俩人有情况。
苏青是个干啥的，锦衣卫，大特务，直觉很敏锐，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妹妹看那小子的眼神怪怪的，难道两人有了私情？
可是想问，这话当哥哥的是真的问不出口，只能憋在心里。
苏青走过去拉着苏莞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对自己的妹妹说道：“以后再有不三不四的人去家里，你就别搀和了，女孩家家的，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当着外人，苏青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哥，你说什么呢？人命关天！这么大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四六！”苏莞反驳道。
“人命关天也不行！你知道昨夜我多担心，找了你整整一夜。身上的血怎么弄的。”苏青不容置疑的嚷道。
苏莞小嘴撅得老高，指了指韩延凌，没好气道：“他的血，昨夜我们来的时候碰上狼了。”
苏青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院里角落里的那条狼尸，点点头。
“你小子倒有些本事，叫什么名字？”苏青今年二十三了，比韩延凌大七岁，可说起话来，跟教训儿子似的。
“我叫韩延凌！”韩延凌也不以为意，人家是锦衣千户，正五品的军官，若搁到现在，也是个营长级的大官了，县太爷见了他都得哆嗦，人家能把他一个狗屁不是的小屁民放到眼里吗？
“行，我记住你了，以后给我小心点，那日不是因为我妹妹求我，我开口跟张云和要人，你现在还在牢里受罪呢。”
韩延凌闻言，心中困惑，他出言相助，那刘成呢？管他呢，反正都出来了，日后见了刘成再说。
“原来如此，苏大小姐真是急公好义，来日定当登门道谢。”
“用不着，哥，我们走。”苏莞将药箱子往苏青手里一递。脚步轻盈的往院外便走，签过苏青的军马，轻巧的翻身上马。韩延凌心中暗自喝彩：“好漂亮的伸手。”
杨秀英没死的消息不多时间便传遍了整个韩家庄，家族里各支各房的人都带着东西来探望，胡逸之的内劲疗法，加上苏莞的金针刺穴，果然奏效，到了中午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斌子送了刘默仁回县里，顺道捎了不少滋补品，还有两只老母鸡，韩延凌给杨秀英炖了香喷喷的鸡汤，亲自端到炕头上。
杨秀英已经从乡亲们口中知道了自己儿子是如何给她四处求医问药，雪夜之中还请来苏太医家的大小姐，路上还碰上了狼，被凌子打死了云云。前街上的二婶子还绘声绘色的说那位苏大小姐八成是看上你家凌子了，瞧着咱凌子的那眼神都水汪汪的。杨秀英听了也只是摇头一笑，人家官家的大小姐，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嫁给他们家凌子的。
杨秀英看着凌子和斌子对自己的孝顺，突然感觉这十年来自己的辛苦付出是值得的。这俩小子没白疼。
“哎呀，这么热，你个熊孩子想烫死老娘啊……”杨秀英美美的喝了口鸡汤，然后就骂上了。